“什么?”敖炎芝勃然大怒,喝道:“你再说一遍!”
这一声怒喝在空荡荡的山前显得又脆又响,凌天河吓得赶紧扫了一眼山上,低声道:“敖姑娘,我真帮不了你——你、你还有别的事求我吗?”
“我有多少事要求你?”敖炎芝柳眉倒竖,叫道:“这一件你都不肯帮忙,别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这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凌天河又瞄了一眼山上,苦着脸道。
“行了行了——算我没说!”敖炎芝怒气上涌,拂袖便走。
“哎敖姑娘——”凌天河抢步上前、挡住去路道:“你别生气啊……”
敖炎芝翻他一眼,侧身避开,又向前行。
“敖、敖姑娘……”凌天河无奈站定,缓声叫道。
*
敖炎芝走出十余步,待气息稍平,从袖中取出个锦囊来。
临行前陆承宗便知道事不遂顺,一再告诫敖炎芝要制怒。真要到说不通时再打开锦囊,上有破敌妙计……
“第一次求人便求成这样……”敖炎芝一边嘟囔着,一边拆开锦囊。只见里面依次叠放着几个纸条,打开第一个,上书二字——撒娇!
“我撒你个大脑袋啊!——”敖炎芝气愤之极,将纸条撕了个粉碎。
“敖姑娘……”凌天河见敖炎芝站定,便欲过来劝解。走到近前,却是吓了一跳。
只见敖炎芝悄生生地调转身来,双颊着粉、羞意盈眉,秋水双瞳中饱含深意,向自己含情脉脉地剜了一眼。
“你……”凌天河讶道:“敖姑娘你怎么了?”
“嗯~~~”敖炎芝扭捏一下——差点儿把自己恶心着了——又将声音放柔一百倍道:“凌、凌凌凌凌凌——公子!”
“呃……”凌天河看得两眼发直,手足无措。
敖炎芝本就是倾城国色,因其身材高挑、仪态挺拔,给人的感觉往往是爽快间夹着几分英气。此时却是晕染双颊、不胜娇羞,恰如迎风细柳、更似浮水娇莲,直把凌天河看得痴了。
“凌~~~公~~~子~~~咳咳……”敖炎芝嗲得嗓子都痒了,不由得咳嗽几声,道:“你看我……美么?”
“美啊——”凌天河哆嗦一下,吃吃道:“你、我……”
“凌公子,你就帮帮人家嘛~~~”敖炎芝说罢纤腰款摆,向凌天河又近一步。
凌天河登觉清香袭来、沁人心脾,此情此景,当真是甜美得惊心动魄——抬眼望去,这莽莽冰峰似也变得妩媚多情了。
“这……我……”
以凌天河的修行并非没有定力——只是一来,他对敖炎芝是一见倾心;二来,这敖炎芝当真是青春貌美、国色天香,任谁见了这娇媚之状也得怦然心动。凌天河更未料得敖炎芝能温婉若此,所以难免头晕脑涨。
“凌公子求求你……”敖炎芝盈盈拜道:“小女子势单力孤,也没个人帮衬,你就看在咱们相识已久的份上,帮帮忙不行么?”
“那……”凌天河心头一热,想问敖炎芝能否答应定亲。可转念一想——明人不做暗事,此时更不能以势欺人——便将这话又咽了回去。
“那什么?”敖炎芝眼中满是期盼之意,哪怕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不忍。
“那还是……不行!”凌天河连拍大腿,急道:“要是可以,我不就答应你么?”
“为什么……不行啊~~~”敖炎芝强耐着性子,用最后的柔软声调问道。
“依我道力,灭个世间凡火还好说——”凌天河道:“但那天地针乃是大地火元中的一缕神髓,你让我如何灭得?”
“行!你个凌天河!”敖炎芝立时翻脸道:“你当姑奶奶多爱求你是不是?爱管不管吧!姑奶奶还不找你了!”说罢掉头便走。
“哎——敖姑娘——”凌天河被敖炎芝的判若两人唬了一跳,急忙拦道。
其实这结果已在意料之中,敖炎芝并非真的生气。走出几尺,又偷偷拆开第二个锦囊,只见上面写道——哭。
“哭个球啊哭!”敖炎芝咬着银牙恨恨道:“你怎么不来哭?”
*
凌天河正要上前劝解,忽是顿住——只见敖炎芝低着头、香肩抽动,似在啜泣。
“敖、敖姑娘?……”见敖炎芝竟然哭了,凌天河真有些慌了,轻声道:“敖姑娘,你别哭啊——”
“你别过来!”敖炎芝抽泣道。
凌天河走到敖炎芝正面,见她长袖挡面、正嘤嘤而泣,不由得心下一软,道:“敖姑娘,不是我不帮你……”
敖炎芝用长袖掩着,正忙着揉眼睛、往脸上抹口水呢,听闻此言,抬头幽怨道:“你还说帮我?”
这一抬头,凌天河又是痴了。
只见敖炎芝双睛通红、面白如纸,一身红裙光彩映人,却越发衬出梨花带雨、悲切娇柔之状。
凌天河印象中,敖炎芝本是个干脆爽利的英姿女子,刚见识过她那番娇羞无限已是诧异,此时又见其含凄带苦之状,却别有一番风味。
凌天河暗掐了自己一把,定定神道:“唉——我跟你说实话吧敖姑娘,一方面是我无能为力,另一方面,我派中怎会让我做这等事?”
“不帮人家就不帮人家嘛——还说什么派中……唔唔唔~~~”敖炎芝一没留神收势不住,将“撒娇”和“悲泣”齐使了出来。
凌天河偷偷转头,在自己颊上扇了一下,又道:“敖姑娘有所不知——敝派管束极严,非有要事,门中弟子便是下山也不可,遑论牵扯到他派大事。
“除非是遇到对昆仑派不利之事方可出手……一年前咱们在曼塔峰相遇时,便是这种情形……”
“那从来就没有人求了你么?”敖炎芝干挤眼哭不出来,怕凌天河看出破绽,又偷偷舔着手背在眼旁乱蹭。
“这种事也有过,可都没这么大……”凌天河沉吟道:“若有人求我办事,我需要先禀明师长,待长辈认可后方能行之。而且付诸武力的,只能是江湖上公认的邪派……”
“那天火教胡乱羁押、伤人性命,难道不是邪派么?”敖炎芝也懒得再擦口水了,索性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凌天河。
“这……天火教肆意行事、伤人无算,说起来确是个邪派。只是我们同处西北,虽没什么交往,但一向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凌天河踌躇道:“此时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去挑了赤金山的天火神柱——门中长辈若是知道了,必然怪罪于我!”
“怪罪就怪罪呗!你为了我——”敖炎芝来不及装娇,只得咬咬下唇聊胜于无,柔声道:“就不能受一次责罚么?”
凌天河看得心中一突,想了又想,正色道:“敖姑娘,再怎么说咱这也是儿女私情。怎可为了私情,误我昆仑派的千载清誉呢?我一人事小,昆仑派声名事大,这个……恕我万难从命!”
“行行、行啊——”敖炎芝见凌天河思来想去还是斩钉截铁,不由大怒,指着凌天河鼻子叫道:“你等着……”
“等什么?”凌天河道。
敖炎芝避到一旁,气得两手直抖,打开第三个锦囊。只见上面写道——难为你了,开骂吧!
“总算说了句人话!”敖炎芝气冲冲合上纸条,霍然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