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差人把萧皇后叫来问话。
当然是秘密的。从她的身份,和现在正在调查的事情来看,这样安排绝对合情合理。
可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要和萧皇后单独会面,他就有种特别要避嫌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快便消逝了。因为今天的事也算是关系重大,他可没空这么扭捏。
萧皇后用素色的斗篷遮着头,轻手轻脚地来了。
玉色的素缎,配上角落里并不显眼的几朵淡梅,使她看起来像一只在黑夜中潜行的玉猫。
现在是白天。天却是阴着的。
微沉的天光透进微阴的偏殿,竟有了种混沌的光景,恍惚让人觉得这偏殿里非昼也非夜,像极了他感到最无助的时候,心中的景色。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但每次想起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他还是感到很不舒服。
就像被浸入了冰冷而又粘稠的泥塘一样,眼睛睁不开,身体动不了,无法呼吸,心还在揪着痛。
反目成仇也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好,他和李建成和李元吉仍然是兄弟。
虽然他毫不后悔自己杀了他们,也笃信自己这样作是英明之举,但人的心,有时是无法铁板一块的。即使不后悔,不自责,他起她们的时候,仍会不时地感到痛苦。
特别是今天,虽然只是这件事让一个外乡人知晓了,给他的感觉仍然像开棺一样。
萧皇后被赐平身之后就在那里静静地站着。看起来随随便便,却浑身挑不出毛病。脸上面无表情,眼睛微微瞑着,竟带着几分神像般的神情,让人看了心冷,却也心定。
看了萧皇后的神情,李世民的感觉像在冰冷的河水里摸到一根冰冷的木桩,索性不再说什么废话,轻叹一声,张口便问:“玳姬死前跟你说了什么?”
萧皇后的粉颈一颤,无声地低下了头,眉头微蹙,睫毛上似笼了一层淡霜。
她虽然没有说话,却分明回答了问题。人人都说有言多必失,但有的时候出言也会有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