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循第二天就去隆中接了婉贞回家,自此婉贞就待在黄府养胎待产,全家人自然都是围着婉贞母子转。
这些且不提,单说这黄先,从小就淘气,长大了更是与一帮狐朋狗友整天在外疯。虽说掌管着家里的茶叶生意,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店里的伙计、掌柜都是熟手,黄先也只不过是过问过问账本,再就是每年跟随采茶队往西川等地走一趟,其他事情全不用黄先动手。
这些日子家里只顾着婉贞,可解放了黄先,越发的没了章法。向氏虽然心中不满,可娘家里自个的哥哥就是他的狗友之一,自己回娘家告状,哥哥就旁边连声打包票,说有哥哥看着,有什么不放心的话。黄府这边,只要不是太出格,老爷子一般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不管,老妇人更是溺爱少子。何况现在老爷老妇人眼里只有闺女,哪还顾上管教黄先。
不止是向氏,就是襄阳城的那些县尉、亭长,说起黄先几个,都是直把头摇。奈何不了他们,只有任他们胡闹。
要说黄先这帮朋友,可真是大有来头,个个背景不凡:马谡、习宏、向充、蔡和、庞林、林书等,无一例外全是荆州十姓子弟。不务正业、不愁钱花、各家里的少子少孙,就是这些人的招牌。
这些精力旺盛的纨绔子弟凑在一块,打架斗殴、调戏妇女、喝酒撒泼、玩鸡斗狗,没个节制。这样的小恶不断,大恶不犯,各县县尉也拿他们没法,谁让他们后台硬呢,惹不起。
襄阳城内,人人见了这几位,头都得有两个大。
好在这几个虽可恶,却花钱大手,从不计较价高价低,只看当时心意。所谓一好遮百丑,老百姓对他们的胡作非为,一般都是忍了。大姑娘、小媳妇的,远远见了他们也都赶紧避开了事。
其实,这几个,有钱有势不假,可家教严厉那也是有名的。胡闹的过了分,可不是一顿竹笋炒肉就能过关的。所以,这哥几个虽然荒唐,却也从不敢真个的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相反,真有这种事发生,他们立马就变身正义的使者,为民除害。
再者说,平日里他们的课业也很重,还真没多少时间出去瞎胡闹。外面恶名虽盛,各家的家长们倒所知甚少,其实就算有所耳闻,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孩子玩闹罢了,不往心里去。
且说这日,林书突然遣人下帖,约这一众损友聚湘楼见面,没说啥要紧事,只说见了即知。很快,各人或出家人,或离店铺,快马扬鞭,在酒楼聚齐。
林书作为东道,早迎出来,笑道:“今日闲的无聊,想起诸位,就起兴下了请帖,果然一召即到。”
蔡和说道:“我们可都是忙人,不像你。要真是无事耍弄哥几个,哼哼,你那几根骨头可不够看。”
林书不以为意,看着人差不多了,笑着说:“天大的事也得先吃饭不是?咱边吃边说。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真别拿出来显眼,我如今可是精通林家拳二十四式,上战场不行,揍你可富裕。”
“哈哈,几日不见,刮目相看啦。”
“嘿嘿,嘴上功夫是长了不少,佩服。”
“林书那二十四式,多半是跟女人床上练就的,咱惹不起。”
……
嬉笑玩闹着,林书、黄先、马谡、蔡和四人已是酒过半酣。林书见也差不多了,便神秘道:“今天的精彩不在这里,酒大家也差不多了,再喝就耽误看好戏了,现在咱们凑热闹去吧。”
三人也来了精神,催促着林书快走。
四人的马都是上等快马,一会功夫,四人便来到一处偏僻所在,原来是马神婆的住处。往日这里香火很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其中也不乏达官贵人来此求指点迷津。今日里却是冷冷清清,大门紧闭。
说起马神婆,前回提到她的批示,传说马神婆还是姑娘时,夜有所梦,九天玄女用右手食指点了她的额头一下,从此马神婆便拥有了勘阴阳、知祸福的异能。因屡屡灵验,被人们传为“马神仙”。
林书帅气的下马,拴好,便擂鼓似得拍门,不大一会,一个小姑娘出来开了门,看见是他们几个,露出惊恐的神情,没有吱声,只转身飞快的跑了。
马谡不满道:“什么嘛,神婆是不是生意不好,脾气大了?连下面的小丫头都这么失礼,见到我们,问安的话都没一句。”
林书大有深意的笑道:“神婆最近忙得很,这些个俗礼怕是顾不上了。”
几个人不明所以,没人引路,便自个走进大厅。却见里面空荡荡的,原来的摆设、牌匾全都不见了,地面也很是杂乱,仿佛刚光顾过贼一样。四人都愣住了。
“咳咳,”旁门开了,马神婆蹒跚走了出来,“几位公子爷,对不住了,地方太乱,没地招呼公子爷坐下用些茶水,真对不住。”
蔡和上前扶了一把神婆,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偌大襄阳城,还有人敢找神婆的麻烦不成?”
“咳咳,唉,老喽,不行啦。看相不准,被人家砸了牌子了呗。”
黄先诧异道:“看相不准?谁不知道神婆的高明!再说啦,偶尔失手也没什么嘛,至于砸人牌子?”话音未落,发现神婆几个丫鬟、弟子面色不豫,猛想一事在心,大急跳起道:“你们可是认为神婆为我姐姐算的不准才被砸的?太冤枉人了,不说我家没那么小器,再说我姐姐的梦好多人都知道,已经验证神婆的批示很灵啊!”
“咳咳,公子爷莫急,批的不准就是不准,没有什么借口。公子回家替我向你姐姐道歉。”
林书说道:“我原听说有人到这里闹事,所以就约好一块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没想到已经这样了。神婆你这是?”
“唉,没什么,这边呆不下去,准备回北边投靠亲戚罢了。”
四人又是一愣,马谡道:“神婆何苦呢,这点子事,不至于吧?”
“咳咳,人老了,老想着落叶归根。没这档事,我也要北归的,现在只不过提前了而已。”
“那神婆的衣钵,谁来继承啊?”
“牌子都倒了,还有什么衣钵不衣钵的,找个好人家糊口罢了。”
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说什么好。
马神婆想了想,招呼过自己的四个弟子近前,对四人道:“老身走了,也没啥挂念,只是这几个孩子从小在这里长大,不愿远离,本想这几天给她们到衙里挂牌呢。既然今儿你们来了,就算帮老身最后一个忙,收留她们做使唤丫头吧。可好?”
“来,她们四个是兰字辈,依次春兰、夏兰、秋兰、冬兰,我的本事大概学有七八分。能跟着你们几家,也是她们的福分。”
四人看眼前的四个姑娘,一般打扮,清秀中透着股灵气。收个丫头,对他们来说都能做主,因此也没多话,很快,黄先、马谡、蔡和、林书,分别挑着春、夏、秋、冬,算是帮了神婆一个忙。
从马神婆处出来,每个人都心情沉重,没心思乱晃,就各自带着丫头回家了。
黄先回到家,对向氏说了当天的故事,向氏埋怨道:“以前只见你在外花天酒地的胡闹,现在好,女人开始往家里带了。这往后,我是不是还要给她们让位子呢。”
黄先忙赔笑说道:“看你说哪里去了。我带春兰回家,是用了心思的。老太太一直鬼啊神的迷信着呢,再加上听了姐姐的梦后,这不,硬逼着姐姐又给她画了一副神像,天天上香、念叨。这春兰不是神婆的弟子吗,让她伺候着老太太,时时顺着她,随便编个什么哄老太太开心。咱也尽了孝心,我也没在朋友前面丢份。
都要了,就我惧内不要,以后我还怎么出去混啊?”
向氏笑道:“大道理还不少呢,我才不信当时你能想这么多,肯定是回来的路上打的腹稿。不过,照顾老太太确实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