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都市韩城明月
40400000008

向日葵紧握着右手,指甲好像都嵌到了肉里

“少爷早,太太在花园和珉宇少爷他们用餐呢,难得今天的天气这么好,让您起来了也一起过去。”李妈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太太好久的都没这么高兴了,自从老爷走后。”说到这里,李妈马上捂住了嘴,这是郑家的忌讳,她怎么可以在少爷面前提起呢。

郑允浩依着李妈所说来到花园,母亲,珉宇还有那朵花正在玫瑰花棚里吃早餐,不知那朵花又提到了什么,惹得母亲不时大笑。郑允浩双手插兜,想到很久以前,父亲没离开这个家的时候,母亲也是这么笑来着。不,自己不该想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永远无法忘记父亲是如何为了另一个女人狠心从这个家离开,留下一个烂摊子,母亲又是如何凭一双手支撑起濒临倒闭的公司,又是如何藉着心中的恨意将公司的规模一步步扩大,甚至发展到全世界。自己长大了,母亲才渐渐把公司交到自己手里,安心在家享福。可自己又给母亲带来多大的福呢。也许是不再相信婚姻,也许是放心不下自己,母亲放弃了很多再婚的机会,只因为对方的要求是不要带孩子过门。自己曾经也很想一直都听母亲的话,孝敬她,只是,遇见了莉娜。看着笑靥如花的母亲,郑允浩觉得也许母亲的话是对的,莉娜的心,连自己都琢磨不透。也许向日葵更适合和自己陪伴在母亲身边。郑允浩一个激灵,刚刚在想什么,这种不懂事又笨又蠢的丫头自己怎么会看上她。他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朝母亲那走去。

“说什么呢。”郑允浩拉了张椅子坐下,正对着向日葵。他发现这朵花自从看到他来了后就闭了嘴,还低着头。昨天晚上又没发生什么,这丫头至于这表情么。

“哦,向日葵在讲她在学校里的糗事呢,伯母就把你的一些事也抖了出来。”

郑允浩听到珉宇这样说,不下心被牛奶呛住。

“还是这丫头的糗事比较多吧,笨手笨脚,呆头呆脑。”

向日葵听到这句话,马上把头抬了起来。笨手笨脚?呆头呆脑?他那是形容鹅吧。

“小葵不要听允浩胡说,他到七岁的时候还尿床呢。”金女士这一句话让在场除郑允浩以外的所有人都笑翻了,俩佣人拼命忍住不笑出声。

“我,我哪有,你到底是不是我妈。”

“如果我当初有个像小葵这样听话乖巧懂事的女儿,我宁可不要你这个儿子了。”

“那还不简单,”姜珉宇微笑地注视向日葵,“让她认您当干妈就好了。”

金女士点点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小葵你说呢?”

“不行!”郑允浩脱口而出,“不行,我不同意。”

金女士瞟了郑允浩一眼:“你反对无效。”

“不行,我就是不同意。”

“理由。”

“她,她什么事情都做不好,马虎大意,呆呆的,笨笨的......”向日葵越听嘴张得越大,这是什么人啊,长得人模人样,嘴巴里怎么吐不出一句好话。

“喂。”向日葵拍着桌子站起来阻止长篇大论的郑允浩,“要认干女儿的不是你,你反对有什么用啊。”

郑允浩也“哗”地站了起来:“不行,就是不行。我可不想有你这样一个那什么。”

“真是火大,你以为我想要有你这样一个那什么吗?我喜欢的是伯母,又不是你。”话一出口,向日葵觉着味道有些变了。

“不行!”

姜珉宇和金女士相视而笑,郑允浩从来不会这个样子,现在可在下人面前丢尽脸了。

郑允浩和向日葵还在争执不休,李妈带着一个人来到了花园:“太太,尹小姐来了。”一干人的目光全转向了尹莉娜的位置。向日葵更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她看看自己,再看看尹莉娜,很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郑允浩很是吃惊:“莉娜你怎么会来。”说着走到了她身边。

“哦,我打电话给你,你没接,明天是奶奶的祭日。”

“对,我忘了。妈妈......”

“去吧。”金女士一改常态,“都去吧,把小葵也带去,你肯定没去过韩国吧。反正今天是礼拜六,明天就回来了。”

“我?这不太合适。”虽然韩国是自己不久就要工作的地方,虽然自己真的很想先去那里看一下,但是,如果自己同去,好像真的太不识趣了。“而且出国不是要护照,签证啊什么的吗?况且我家人也会担心,还是不去了。”

“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交给珉宇就好了。我想,尹小姐应该不会反对吧。”

“当然不会。”尹莉娜的脸上显出一缕微笑,只是她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其实她是嫉妒的。自刚才进花园起就看到允浩和他的“绯闻女友”斗嘴,那场面,就像一对情侣在打情骂俏。她心里不舒服极了。而且,那丫头凭什么可以让郑允浩的妈妈都替她说话,俩人之间还相处得这么融洽,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她就能轻易得到。不,不,不可以这样想。她强迫自己平复情绪。

“好,小葵我带你去买几件衣服,允浩你也去吧,今晚有朴夫人的生日宴,你应该不会忘了吧。”

“是,没忘。”郑允浩没有反对向日葵一起去韩国的事,这倒是金女士没有料到的。

“可以吗?”向日葵看看姜珉宇,他点点头:“可以,太太都说了。你的身份证在身上吧。”

“噢,是的。”向日葵从包包里拿出身份证递给姜珉宇,一伙人陆陆续续地出了门。

“在想什么呢?”姜珉宇推推身旁的向日葵,魂不守舍的在动什么脑筋呢。

“噢,刚刚我不是拿你电话给我老爸打电话吗?回去肯定要被他修理死。该死的,我的手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之前也没打过电话回去。我死定了。”向日葵耷拉着双眼,脑海里不断出现老爸对自己施加“酷刑”的画面。

姜珉宇摸摸鼻子直笑:“你可以选择从这飞机上跳下去,一会就到地面了。”

飞机自高空稳稳降落在金蒲机场,向日葵终于受不了胃中的翻滚抢先“噔噔噔”下了机舱到附近的垃圾桶狂呕起来。她生平第一次坐飞机,想不到那么倒霉,竟然会晕机。胃,实在被折腾得不行了。

郑允浩和尹莉娜手挽手从飞机上下来,只在一旁看着,郑允浩还不时皱皱眉头。姜珉宇替向日葵拿着行李,用左手拍着她的背,轻轻问询:“还好吧。”

向日葵感到自己无力极了,还是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点点头。一辆加长型黑色林肯轿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少爷,太太已经在首尔酒店订好房间。”

向日葵原本舒展的胃又翻江开来,不是吧,又要坐车?

结果休息了两个小时才好转过来。向日葵钻进浴室洗了15分钟的热水澡,精神才回复过来。仔细端详整个房间的时候,她的嘴已经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她从来没有住过酒店,不知道其他酒店是不是也像是现在自己所看到的这样布置和装修。就这么一个房间,就比她的家还要大出好几倍。墙壁是米色系的,但是看着这个颜色,向日葵就觉着温暖。墙上挂着几幅壁画,向日葵只认得其中一幅,是萨尔瓦多•达利的《背对观众的女孩》。壁画的左下角是一张豪华的大床,上面是整套的豪华卧具。床头的位置墙壁凹进去一部分,从头顶折射下幽幽的灯光。床边摆着一个小柜子,三层的,涂着深褐色的漆。柜子上摆着一盏台灯。距离柜子5米开外分别摆放的是沙发,行政书桌,电脑,电视,冰箱等。而此刻她脚下踩着的,是大理石铺砌而成的浴室。

向日葵感到不可思议,她恍惚像在做梦。这是托了郑允浩的福,才有机会来到这么高级,这么豪华的地方。她又迫不及待地跑到窗口,往下一看,顿吸一口凉气。道路上所有过往的车辆或者行人在她眼里只凝聚成了一个个小数点,而这些小数点正在不停地移动。她连忙把头缩了回来,生怕自己再多看几眼就出现心脏病了。

门铃恰好响了起来。

姜珉宇穿一身黑色西服风度翩然站在门口:“准备一下,5点钟去参加宴会。”

“我也要去吗?”向日葵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

“呵呵,太太衣服都帮你准备了,不去岂不浪费?不过,你这个形象,这样,你把衣服换好,我带你去做个造型。我姜珉宇的舞伴总不能太差劲吧。”

向日葵对着玄关处的镜子拨弄一下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已经习惯了一年四季都顶着一条马尾四处招摇,却不能顶着一条马尾去参加宴会。

郑允浩携尹莉娜进了朴家才知道向日葵和姜珉宇并没有到。看着尹莉娜紧缩的眉头郑允浩就知道她又开始厌烦这种场合了,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和郑允浩还有朴家都是生意上的伙伴,有人过来熟络地和郑允浩打招呼,他刚回应两句,就被尹莉娜强行拉走,留下一脸尴尬的对方。郑允浩曾经责怪过尹莉娜的不懂事,可看她楚楚动人的眼睛和深锁的眉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想,莉娜总会有适应的那一天。

“允浩。”朴夫人着一件黑色礼服款款而来。郑允浩每年都应邀参加朴夫人的生日会,到现在为止,已经是第6次了。他很讶异母亲的这位发小永远都是这么年轻。

“您好。”郑允浩礼貌地鞠躬,尹莉娜只是站着一动不动。

朴夫人看了尹莉娜一眼:“还是老样子。”

郑允浩忙挡着话:“您不要介意,她就是这样子。”

朴夫人微笑,头朝门口张望:“呵呵,不会,怎么会呢。对了,珉宇呢,今年没有一起来吗?”

“哦,他......”郑允浩只说了这两个字,就见朴夫人笑逐颜开地迎了出去。他的头往左一偏,刚好就看到了向日葵和姜珉宇。

向日葵今晚很漂亮,他不得不承认。原本束着的马尾放下来烫成了小波浪,随便绾起扎在了脑后,留下两缕分垂在两肩。面上淡淡的妆容,正符合她的纯真和年龄。耳朵上是银色系星星的耳坠,脖子上戴着银色的项链。一袭黑白相间的礼服,裹着黑色的围衾,恰如其分地地露出锁骨。目光一转,看到了向日葵身旁笑脸盈盈的姜珉宇。

朴夫人很是热情,见到向日葵就笑个不停,尹莉娜紧攥拳头,手心有一层汗冒出。

“您好,朴夫人。”向日葵深深地鞠了个躬,再抬头,才看到郑允浩,和她旁边的尹莉娜。她又兀自低下了头。

朴夫人笑看向日葵:“珉宇啊,这是你女朋友吧,真不错。”

“我要是能有这么一个女朋友就好了。”

向日葵嗔笑着用左手垂了姜珉宇一下。

向日葵跳了两支舞后气闷得慌,决定到外头走走。坐在石阶上摸着耳坠和项链,只希望它们别丢了才好。单是耳坠,就花了姜珉宇50万韩币。

“干嘛突然跑出来。”

向日葵闻声回头,郑允浩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的脸不知怎么的又红了起来。

“里面太热。”

“坐外面不怕感冒么?”拂拂石阶上的尘土也坐在了她的旁边。

两个人一下子沉默起来,郑允浩抬着头看天,月亮被大片乌云挡在其中,只射下惨淡的几缕光线,周围的空气阴冷。郑允浩看着向日葵冷得颤抖的样子,刚准备脱下外套,她已经抢先一步站起,抬腿就往里走。郑允浩笑了笑,拍拍裤子上的灰尘也站了起来。两脚刚迈入大厅,已听到朴夫人那温柔的声音传来。

“很感谢那么多人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真的很感谢。大家都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刻我们都要玩一个游戏,叫‘寻找恋人三十秒’。意思就是,各位女士用10秒钟的时间走乱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如果男方能在剩余的二十秒之内找到你们,那么就要和对方拥吻。我倒数三秒,灯将熄灭。3......”

朴夫人的“3”字刚出口,郑允浩突然很粗暴地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向日葵,原来是他看到尹莉娜身旁正有三个人纠缠着她。而向日葵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向左倒去,接着是朴夫人的“1”字出口,灯熄灭了,四周乱了起来,闹哄哄一片,向日葵不受自己的力量所使,又穿着高跟鞋,被这些人推来撞去,渐渐失去平衡,崴了脚,摔在了地上。她一时之间无措了起来。

“小葵,小葵。”姜珉宇的声音传来,他好像就在旁边。

“我在这。”

“向日葵。”

向日葵喘着粗气朝某个方向回应:“我在这,我在这。”

“向日葵。”

声音一下子近在耳畔,向日葵试探着伸出手,黑暗中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丝温暖,她却像触电般,马上缩回了手。

“珉宇,是你吗?”她试着再用手去碰触,空空如也,再问询的时候,终于有只手握住了她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姜珉宇是一脸的担忧,望着坐在地上的向日葵:“没事吧。”

向日葵笑:“没事。”

“接吻,接吻......”呼喊的热浪一潮高过一潮,向日葵顺着目光过去,是郑允浩与尹莉娜和其他两对情侣被推到台上。向日葵紧握着右手,指甲好像都嵌到了肉里,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不放。

郑允浩先是微笑了几秒,然后双手环抱住尹莉娜的腰,双唇慢慢地盖了上去。另外几人见此,也照做不误,台下是一片叫好,向日葵只觉得头晕,天旋地转,像刚下飞机那会儿那样,晕,或者,还要晕,脑子里是乱哄哄的一片。

“珉宇,我想回去了。”向日葵扯着姜珉宇的衣角,死死地咬住下嘴唇。

姜珉宇点点头,扶着向日葵和朴夫人道别,双双离去。

“没关系吗?”姜珉宇注视着向日葵,感到她的反常。

向日葵只是笑:“没关系的,休息一会就好了。”

姜珉宇扶着向日葵躺下,替她掩好被子,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说,轻轻带上了门。

没多久,向日葵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她掀起被子下床,跛着脚开门,郑允浩和姜珉宇正双眼通红地对视着。

“发生什么事了。”向日葵倚着门,用左脚支撑着重心。

郑允浩看了只是冷笑一声:“伤得有这样重吗?”

向日葵看了姜珉宇一眼,回头:“什么?”

“别装了。”

郑允浩说到这就被姜珉宇狠狠打断:“郑允浩你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带她来韩国!”郑允浩这句话说得极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久久回荡。姜珉宇曾告诉她,他们住的是最顶层,这一层已经被郑允浩的妈妈包下。所以现在只有他们四个人住在这里。虽然没有人,向日葵还是觉得丢脸。

“你说什么?”向日葵的脸上是一大块红晕,眼里已经有水雾冒出。

郑允浩仍是口不择言,姜珉宇准备扬手,被向日葵制止:“你说什么。”

“你不该让珉宇来找我问罪,以为戴昂贵的首饰,穿昂贵的衣服,你就是凤凰了吗?你身上那样东西是用自己的钱得到的。不要用卑鄙的手段来离间我和珉宇之间的感情。想激起他的同情心吗?还是想要得到什么?朴夫人认为你是他女朋友就得意了?你应该从这里走开,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伤势很严重吗?来,让我看看啊,让我看看啊。”郑允浩说着就用手拉向日葵过来,姜珉宇使劲地把他的身体按在了墙壁上。

“郑允浩,你这个混蛋!”

“姜珉宇,你这个白痴!”

两个人在走廊上扭打起来,向日葵没有再说话,她关上门,又跛着脚躺回了床上,她用被子紧紧地蒙住头,假装听不到外面的声音。许久,外面终于平息,向日葵坐了起来,往窗外看去。自己,好像真的是多余的呢,好像,真的是不应该来的。这里,不属于自己。只是这个国家,这个城市这么繁华,这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