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向日葵才发现脖子上的项链不见的。
她在格子间里来回地找,甚至翻开垃圾桶,都不见那条项链的踪影。她好像想起什么,又乘坐着电梯来到一楼,在文件掉落的地方,她反复仔细地看,都没有,都没有。
整个人顿时失了三魂六魄,那是郑允浩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最珍贵的一件,她居然把它给弄丢了。整整四年了,那条项链没离过她的身,连洗澡她都戴着。每每看着那条链子,仿佛郑允浩就在身边,就在最靠近她心脏的地方,一直都在,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记得易林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躲着郑允浩,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甚至要改掉名字,又声声都念到他,想到他。
她不能说出其中的缘由,只是笑道,没什么,名字太土气,改个英文名才像女白领。
易林沉默一会又问,觉得辛苦吗?
她愣了愣,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看天空才说,嗯,当然辛苦,可是,不管再怎么辛苦,只要想想他,我就充满了力量,只要世界上还有那样一个人,只要,有那么一个人,我就,不觉得苦,真的。说完,伸手抓住那条项链,那样的用力,那样的小心翼翼,犹如幸福在手中从未溜走过。易林看着她,满脸的疼惜和不甘。
可是现在,她的幸福,属于她的幸福,跟着郑允浩一起消失不见了。
她不能哭,此刻,大庭广众她不能掉一滴眼泪。她握着拳,直到指尖都泛白,手指嵌进肉里,才回到了办公室。
韩恩洙看到她就叫:“天哪,Nicole,董事长真是太帅了!”
向日葵徒劳地笑笑,她又凑过来:“你说,万一他知道设计那个广告的人不是我怎么办?”
向日葵去找项链的间隙上司曾让她到董事长的办公室去一趟,说是这次为公司量身打造的广告很满意,要亲自见一下这位英才。她忙着找项链,无暇顾及其他,便让恩洙代替着去了,还跟她说了自己设计那副作品的想法让她照搬照背就是。她想的是恩洙和她差不多身高,董事长贵人多忘事,不会清楚记得某位职员的长相的。
“不会的。”向日葵自信满满地说,她现在心里想的全是那条链子。
“还没找到你的宝贝链子吗?你看,这是什么?”韩恩洙变魔法似地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
向日葵定睛,正是那条项链,一把夺下,顾不得是身处办公室,抱着她大笑大叫:“恩洙,恩洙,你是怎么找到的,恩洙,恩洙,我爱死你了。”
“嘿嘿,”韩恩洙跳开,躲开向日葵凑上来的嘴唇,“是董事长给我的嘛,他的神情好奇怪的呢,但是我说出了广告的具体方案还硬说这条项链是我的,他没办法只有还给我咯,连我走了他都不知道。哈哈。”
“谢谢你,恩洙。”
她真的是感激她,原以为是要永永远远地失去了。如捧着一件宝物,端在手心细细地凝视,还好没有破损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戴在脖子上,搁到衣服里,感受着它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温度。
严舒舒的电话就在这时Call进来。
她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隔着距离向日葵都能感到她在笑:“小葵,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向日葵左手紧紧抓着项链,嘴角上扬:“你一年四季到处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哈哈,我身在美丽的SeineRiver。”
“什么?你到法国去了?”
“对啊对啊,而且现在不止我一个人哦。”向日葵懵懵然,好久,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严舒舒的声音才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小葵,我恋爱了。”
她幸福的声音浸透了向日葵的每一个毛孔,向日葵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而后紧紧地捂住,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失声尖叫。
和向阳分开后,严舒舒再没谈过一场恋爱,她走走停停,每到达一个目的地就会给向日葵一个电话,说出她的所见所闻。她说旅行能让她忘记哀伤,忘记个人的渺小,忘记寂寞。偶尔会提到向阳,她说这辈子也许再也遇不上他那样的人,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可以让她缴械投降,不管不顾。她说她的爱情已经死了。
但是刚刚她说,她恋爱了。
“舒子,你说什么?”向日葵又问了一遍。
“我—恋—爱—啦!”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几乎震破向日葵的耳膜,“我叫比利和你说话。”
话筒那边传来比利磁性的声音,他的笑声爽朗,夹杂着外语的口音说着不太流利的中文:“哈,小葵,你好。”
“你好,比利。”
“我总是听严提起你,她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脸上冰冰凉凉一片,向日葵伸手去抹,才知道是泪水,她笑着说:“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我知道,她很好,很勇敢,很漂亮,很温柔,我很爱她。”那话那边严舒舒似乎娇羞地说了一句什么。
“比利,谢谢你,谢谢你帮我照顾舒子,谢谢你。”
“好,严跟你说话。”
“小葵。”
电话这边的人没反应。
“小葵?”严舒舒试探着问,“你哭啦。”
向日葵这才抽嗒着回答:“舒子,你终于幸福。”
严舒舒,你终于幸福。这一句,是为向阳说的。
“真讨厌,不要哭啦,应该为我高兴才对嘛。年底前我会把比利带回来给你过目的。替我向你们家郑允浩问好哈,我挂咯。”
“嗯,好。”
严舒舒不知道她已经和郑允浩分开了,分开了很久很久。那又怎么样呢,至少舒子幸福了。摸摸脖子上流光溢彩的项链,又哭又笑。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被向日葵的言行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今天的向日葵是办公室里最受人瞩目的,先是听了一个同籍密友的电话活像个疯子,接着是花店的人送来了一大捧火红的玫瑰,惹得办公室里的女人连连吸气。韩恩洙一下子抢去了卡片,看到向阳名字的时候发狂地尖叫:“啊!!!Nicole,向阳是你男朋友?”
OL们一下子围了上来,向日葵想死,她摇摇头,说:“不是,是我哥。”
“你哥?”李哲贤象征性地摸摸下巴,盯着卡上‘小向’两个字问,“那你本名是什么?”
向日葵的头简直要爆炸了,她嚅嚅道:“向日葵。”
果不其然,哄笑声一片。
向日葵郁闷,干嘛不说个好听点的名字,撒个谎不就得了,偏偏她就这么诚实。卡片物归原主,她看着上面的句子又好气又好笑:
小向,感动吧,不要流眼泪哦。你长成这个模样没有男人给你送花是正常的,算我倒霉,破点儿财,慰劳慰劳你。
后面是欠扁的“哈哈哈”还有他的署名。
向日葵随手将卡纸一扔,把花丢给韩恩洙:“转送给你。”
韩恩洙一脸委屈:“你是看我情人节没人送花可怜我是吧。”
向日葵额上三条黑线,犹豫着要不要拿回来,韩恩洙已经找出一件物什将花插在了上头。
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