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床时,头疼欲裂。虞曦端了碗醒酒汤来与我喝下,却还是得不到缓解,她又替我揉着太阳穴。
我疼地龇牙咧嘴,道,“在天界时就算我喝光了月老的酒窖头也未曾疼成这样,怎么昨晚才将将喝几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据虞曦说,昨晚她去寻我时发现我躺在花园中心的亭子里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她命人将我背回来,睡了整一天才醒过来。
原来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虞曦道,“月老酿的酒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是酒,虽醇香可却不醉人。你当年喝那酒都能喝醉,可见你的酒量差到那种地步了。”
原来竟是这样!
我的头更疼了。
虞曦又说道,“你昨晚总不至于一个人在花园里喝酒吧?谁和你一起的?”
我就知道虞曦会这么问,她身体里的八卦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被她问出来,那还得了?
于是我缩缩脖子道,“没谁,就我一人。”
虞曦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又替我按了按额角缓解疼痛。
“姐姐明日你可有时间?陪我去凡界逛一逛吧?”
虞曦脸上出现一抹难色,道,“这..明日我还要带孩子,君深也还有事要忙,难得你下界一趟。”
真可惜,早就听天界一些去过凡界的仙人说,凡界如何如何的好,有多少好玩好吃的东西。起初我还想着这次总算是有机会一游凡界了没想到还是要错过。
我正想说,既然这这样那就算了的时候,虞曦道,“正巧释颜上神这几日留在西海,不如你央求他带你去吧。”
我欢喜道,“好啊好啊。”
可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月光下,我与释颜凑得极近,然后我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他愣住甩袖而去。
我的个天后母上大人哎!我竟然玷污了我心目中顶礼膜拜的对象。
我捂住脸羞涩的低下头,谁知这一幕正好被虞曦看到,她不怀好意的笑了。
“快说说,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脸怎么红成这个样子?”
我捂住脸甩头否认,“真的没什么!”
虞曦遗憾没能从我嘴里挖出点什么,兴致缺缺地走了。
要是让她知道我昨晚意欲对高贵美丽的释颜上神图谋不轨的话,全四海八荒的人都要知道了。
翌日早上,我换了身衣服,差人领我去找释颜。
走出我所住的小院,释颜双手负在身后站在院子外面似乎在等我。
“你怎的来了?”我挥手让侍女离开,走到他面前问道。
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多余,我讪讪的摸摸鼻子。
他收起手与我并排往宫殿门口的方向走去。
释颜神情冷冷清清,似乎又恢复到高冷上神的形象了。一时间,感觉我和他的距离又拉开了好多。
“我今日无事可以陪你逛一逛。”
“哦。”
也许都是我的错觉,我与他的距离从来没有近过..
一路无话,我和他从了西海,驾着祥云飞到了凡界,落地后我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释颜则变成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英俊青年依旧穿着鸦青色的袍子。
顺着小路往前走渐渐能看到青灰色的瓦房,以及遥遥的能听见吆喝声。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风尘气息扑面而来,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凡界。
市集上,包子铺的笼屉打开时冒出袅袅热气,卖首饰的小摊子上琳琅满目。最有趣的是卖糖画的,我好奇走近观看,老板是个花甲之年的老翁看到我一脸惊奇乐呵呵的问我,“小姑娘要不要买一幅糖画?”
“好香啊,可以吃吗?”
老翁被我的话逗乐了,笑起来和蔼可亲,“当然可以吃,要来一个吗?”
释颜指着一旁的转盘道,“你先转一个转盘,他好用糖画出来。”
我伸手拨了一下指针,长长的指针在转盘上飞速转动起来,最后速度渐渐慢下落在了凤凰的图案上。
“竟是凤凰!这么难要不我从转一个好了。”
老翁摆手,道,“不用了,看似复杂画起来也很简单。”说着,他用铜勺舀了汤汁在另一边光滑的石板上画了起来。
不出一会,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就栖息在了石板上。
老翁用一根木签沾在上边,递给我。
释颜伸手给了老翁几个铜板领着我离开摊位。
“原来还有这么好玩的东西,方才没有问那老翁汤汁是怎么做成的真是可惜。”我舔舔凤凰的眼睛,一股香甜在口中化开,流连不淡。
释颜道,“你喜欢吃甜食?”
我舔舔糖画,想了想,试探道,“难道这不符合我成熟内敛的形象?”
释颜笑了,道,“你的形象也很幼稚。”
好吧,至少我没有再扎两个冲天辫出来招摇过市。
释颜带着我又走了会,他指指前方人群集中的地方问我,“你要去看卖艺的吗?”
“什么叫卖艺?”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上前与他并排而走,为了以防人流将我二人冲散,我往他那边靠靠。
释颜道,“你注意跟紧我,不要走散了。”
我欢喜的点头,又往他那边靠靠。
人群很快就把我们挤到中间,不过一会释颜说的卖艺就开始了。
先是一个人连续翻着跟头到人群围住的圈子里,然后他停了下来拿起一旁的酒坛喝了口酒接过旁人递给他的火把,精彩的一幕来了,只见那人对准火把将口中的酒喷出去,刹那间火焰顿长。
周围一片叫好,连我看的都有些痴了。
这时,又有人拿着一个小锣挨个收钱。
我看到人们一个个的从怀里掏出刚刚释颜给那老翁的东西,才醒悟原来那就是凡界通用的钱币。
我转头想问问释颜这种钱币的价值如何计算,却发现我身旁早就换了人。
站在我身旁的是一个妇人,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浓妆艳抹。见我望着她,她朝我一笑,“姑娘可是找方才站在这里的年轻男子?”
我点头道,“是的,你知道他去了哪里了吗?”
奇怪,释颜知道我在这里他还去哪里?
妇人用食指抵住下唇,笑了一声,往一个方向指了指,道,“他去那里了,适才我命人跟着他想要拦住他,这下也该回来了。”
没想到凡界还有如此热心之人,我点头称好,心中也是满满感激。
我寻了处人较少的地方坐着等释颜回来,和那位热心肠的夫人聊了起来。
“敢问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呀?”
我将手上吃剩了的木签随手一丢,想了想,我今年是九万岁不到,换做凡界岁数的话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于是我道,“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的样子吧。”
那妇人笑的没了眼睛,连连道,“那真是好,真好啊。”
我心想,十七八岁哪里好了?没有成熟稳重的形象,遇到事情也不能沉得住气,不过既然这位好心人说好那就好吧。
“你渴不渴?我去茶馆买杯茶与你喝吧。”
凡界竟有如此热心肠的人!
我望着她往茶馆走去的身影,看着竟是如此的美好!
当她端着杯茶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已激动的不能自已,捧着她给我的茶心怀感恩的喝下去了。
可是,刚把茶杯交还到她手上我就感到一阵眩晕,然后眼前一黑晕倒了。
合眼之前还看到她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是坏人?
再次醒来,我发现我躺在草地上,释颜坐在一旁正端详着手里的簪子,并未瞧见我醒来。
刚才集市上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我捂头呻吟一声,道,“释颜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释颜放下簪子,冷着脸道,“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恐怕被卖到青楼都不知道!”
看样子,那妇人是个坏人。
我坐起来按按额角,瞥见他手里的簪子,打趣道,“释颜大人是打算把簪子送给心仪的姑娘吗?”
释颜撇我一眼,清冷道,“当做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好了。”
我欢欢喜喜的双手接下,将其揣在怀里,道,“谢谢释颜大人!”
释颜忍无可忍,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喊我释颜大人?”
我龇牙一笑,坚决道,“好的释颜大人!”
释颜扶额,不再理会我。
我和他在河边的草地上又坐了一会,我看见不远处有个壮士一直在偷偷摸摸的看着我们这边,然而这里除了我和释颜以外再无别的人了,所以我料想他肯定是在看我们。
释颜轻喝一声,道,“在那里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出来说话!”
可怜了那壮士,释颜板起脸来还真的能唬住人,壮士被吓得一抖,手忙脚乱的跑过来跪在我们面前,连呼大仙饶命。
我看不过去,让他起来说话,释颜却道,“你明知我们是仙,还在暗中鬼鬼祟祟跟着我们?”
我估摸着看壮士这样子肯定是我们从祥云上下来时就一直跟着了。
只见壮士哭丧着一张脸,道,“小的之所以会跟着二位大仙,是因为有一事相求。”
释颜道,“原来是这样。你的忙我们不帮。”
壮士长着一张多厚老实的脸,一听这话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觉得这个忙很有趣。第一,平常百姓有事不去求助当地官府反而求助虚无缥缈的神明,这说明了这个忙跟非凡界的东西有关。第二,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是急得无可奈何了才会跟着我们。
虽然本公主平时在天界兴风作浪,但骨子里却还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姑娘。
“反正离回去的时间还早,释颜大人不如看看到底是什么忙。”
壮士一听,激动的又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释颜沉吟一番,道,“你且说来听听。”
壮士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在一个月前壮士他家莫名少了许多粮食。就像中了诅咒一样,第二天去查看的时候总会少掉许多,一开始他以为是不知名的野兽跑到屋子里偷吃,可是后来他把家里的门锁好窗子关好,第二天起来还是会少。他原本就是个不富裕的普通田民,这下接连这么多天少了粮食跟要他的命没什么区别。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我与释颜从祥云上走下来的情景,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才跟在我们身后。
“原来是这样,我跟这位大人就去你家看看。”我手一挥豪爽的答应了这个请求。
释颜无奈道,“你可知他丢粮食原因为何?”
我诚实道,“不知道,可不是有你吗!”
“……”
我们跟着壮士来到他家里,矮矮的的两三间房子连着,诉说了主人的贫穷。
的确,若是这样的情况,接连着丢一个月的粮食确实是满头疼的。
释颜看了眼破旧的房子,又看了看周围,眼睛望着一处,淡淡道,“你已经害得这家主人食不果腹,你还想将他害死吗?”
我顺着释颜的目光望去,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草丛里竟渐渐的浮现出一只小狐狸来。
壮士气急,操起一旁的扁担朝小狐狸打去,骂道,“该死的畜生偷吃粮食,看我不打死你!”
纯白的小狐狸吓得瑟缩一下,身子微微颤抖。
我连忙朝他施了个定身咒,壮士被定在原地,目露惊恐。
“它虽是只小狐狸,但好歹也是条生命,手下留情啊。”
壮士眨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我这才满意的解了咒。
释颜走到小狐狸身前蹲下,伸出修长的手在它头上摸了摸,神情颇为受用。
我趁机道,“小狐狸我们就带走了,以防它再次偷吃。”
壮士自然感激不尽,连连感谢。
我正好瞥见,小狐狸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释颜的指尖,释颜微笑着纵容。
难道,高贵冷艳的释颜大人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天色不早,我怀里抱着小狐狸与释颜在集市上找了家酒馆吃了顿晚饭,就离开凡界了。
虽说,神仙即使不进食也无大碍,但吃饭这件事在我看来始终是一个享受。这次,我为了体验凡界美味特地吃了顿饭才走,也是偶尔有的情趣。
至于为何是我抱着小狐狸,是因为它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决定选择我。虽然释颜说,这是因为它是公的才会选我。
回到西海后,我又小住了几天,不过,自从从凡界回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释颜了,弗君深说,他提前回去了。我感到甚是惋惜。
从西海回到上界后,一切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凡界之游也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如今的我又过上了兴风作浪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