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穿越时空清梦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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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挣扎(一)

杜衡篇

“主子,您看这头发这么梳可好?”

我望着镜子里自己头上轻轻巧巧的一个发髻,不由得微微一笑,“你倒是学得快啊,湘儿。”

我身后的小丫头难掩脸上的喜悦,“真的?奴婢就知道主子喜欢这样简单的,上次奴婢给主子用了那只最名贵最重的钗,主子皱了好几下眉呢……”她见我望向她,不由得住了口,吐吐舌头。

我不再说话,静静出了会神。

狩猎回来,碧云就跟了十四阿哥。我需要个新的小丫鬟,那些个福晋都争着要给我人,却是四阿哥传话过来,刚买的几个女孩,要我挑一个。我毫不犹豫地挑了这个湘儿,人长得干净,单纯伶俐,又能说会道。

碧云她,过得可好?不禁有点想念以前碧云一口一个格格,像管家婆一样说这说那的日子。唉,纵使十四阿哥有意维护她,到了那个地方,她这个有些尴尬的身份,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兴高采烈的斗花斗草了吧。

十四阿哥,十四阿哥,我在心中默念,发现镜子中自己眼角眉梢竟都带了些苦笑。

“衡儿,你好好的,别让我担心。”那晚分手时,十四阿哥的叮嘱犹在耳边,他暖暖的目光仿佛还在眼前……猛地摇了摇头,紧闭了眼睛。

“主子,您是觉得闷么?”湘儿走过去把窗子打开,柔柔的春风吹了进来,带着阳光的味道。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万物生机勃勃,我却已经在屋里闷了好久了,这个四爷府,更是大步没迈出去过。

狩猎归来,我和四阿哥的关系简直是降到冰点。回到府里,四阿哥莫名其妙的差人给我送来了一个玉枕,来送的小太监说,四爷问,是不是他猜得,让我给个准话。我拿着玉枕莫名奇妙,什么跟什么?难不成是拿个枕头问我是不是失眠?用力想了所有我知道的古书典故,没有一个能对上。他也太高估我的文化水平了,我不过略懂皮毛而已,怎么会知道他这种从小读书的人在打什么哑谜。也不想多说,只让小太监回道,不知四爷是什么意思。

从此以后,我们见面就是冰对冰,我是一点礼节也不错,一句话也不多说。他的脸色我也不想看,他的态度我也不想管,说我必须说的,做我必须做的而已。而四阿哥也好像把我这个人给忘了一样,看也不多看我一眼。

他终于放弃了,终于没兴趣了……我不禁冷笑,我和他,本就不该有什么关系。

“主子,碧云姐姐来看您了,让她进来吗?”湘儿端茶进来说道。

碧云?我一愣,“快叫进来吧。”

“格格!”一个身影迅速冲进我怀里,微微有些颤抖。

我心中一惊:“怎么了,十四爷对你不好?谁欺负你了?”难道费了这么大周章,她还是逃不脱这命运?

“没有……没有……格格,十四爷对奴婢很好,可奴婢现在一见到您……奴婢”碧云抬起头来,满脸的眼泪,却又开始笑。

“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帮她擦了泪,细细打量她的脸,发现比在我身边时还红润了些,头发不像以前编着辫子,而是梳了个髻,平添了点成熟。

一瞬间的失神,这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已嫁作人妇。自嘲一笑,在这里,又有哪个女人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就算是皇帝的女儿都逃不过指婚,何况一个小丫环。

闲话了些家常,碧云终于又恢复了平日的神采,“小阿哥才多大,也不认生,见人只是笑,大家都喜欢的不得了。十四爷可疼他呢。”

去年此时他要大婚,今年此时他已生子,明年此时呢?

“十四福晋可好?”我扯了下嘴角,终还是问道。

“好呀,”碧云一笑,小声说道,“生产之后,更添了几分风韵呢。”

她本就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

“那她对你好不好,没为难你吧?”我握了她的手。

“没有,十四福晋对我们都很好呢,她说和格格很投缘,待奴婢更是不同。”碧云一阵脸红。

真是聪明的女人,十四阿哥,她在你身上没少费心,你可感受的到?心中一阵难受,怎会感受不到。

看着她发红的脸,我不禁问道:“那十四阿哥对你……”

碧云脸更是红的厉害,小声说,“十四爷隔几日就会来看看我,说是喜欢听奴婢说话。”她突然有些奇怪的看了下我,“其实奴婢知道些什么呢,从小就和格格在一块,除了格格,奴婢还能说什么?”

我居然被这小丫头说的心里一跳,不知道接什么好。

“格格,奴婢说句不知死活的,十四爷听说您新婚那一晚,他……”

“好了!”我厉声打断她,“怎么什么话都说?”

碧云突然严肃起来,“格格和十四爷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会乱说什么话的。”她站起身来,郑重一拜。

我愣了一下,这算什么?正要开口说话,碧云四处一看,从怀里掏出个锦袋塞到我手里,小声说,“十四爷让我给您的。”

我稍一迟疑,还是打开了袋子,一条链子滑到我手心里,上面的坠子是两片栩栩如生的玉雕杜衡叶片,晶莹剔透,宛如两颗靠在一起的心。

杜衡,杜衡,耳边仿佛响起他的轻唤,嗓子瞬间被梗住。别再这样待我,别这么对我,因为现在的我,比何时都寂寞,比何时都脆弱。

链子握在手中,一片清凉之感,我的心,却愈发混沌,多种念头混在一起,不知如何决定,仿佛无论怎样,前途都是一片渺茫。

“那拉姐姐,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发自内心对那拉福晋一笑,举杯祝道。

那拉福晋笑容满面,一饮而尽。我一福身,就要回位。

“衡儿,你……”那拉福晋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四阿哥,他仿佛并未注意这些,于是压小声音说道:“怎么不敬四爷?”

“人家是看在寿星老的面子才坐在这,你又何必勉强。”四阿哥突然开口,眼光平平扫过来,却看得我心中一寒。

“杜衡敬四爷一杯。”我装作没有听见,上前说道。

四阿哥漫不经心的拿起酒杯,冲我一举,饮了一口。我不看他的眼睛,行礼回位。

短短的几步路,各式各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

“哎哟,你这丫头故意的是不是?”筵席进行到一半,坐在旁边的李氏突然提高声音说道。

“李主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刚才奴婢给我们主子盛汤,一不小心溅到李主子身上,奴婢该死。”湘儿一脸惊慌的跪在地上。

我忙拿出帕子给李氏擦手,“李姐姐,您别生气,她是新来的,不知道分寸。”

李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假笑了一下,“怎么敢生气呢?谁不知道我们衡妹妹的丫鬟,是谁都碰不得的。我哪里敢这么自不量力的说什么。”声音不高,却刚好让这一桌人都可以听见

一时间一片寂静,大家的目光都转向我们。

我不想理她,但看着湘儿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我是可以不在乎,可只怕湘儿的日子从此不会好过。于是起身离座,认认真真蹲了身子,“都是杜衡的不是,不会管教下人,恳请姐姐别放在心里,原谅她一回。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李氏瞥了我一眼,“你行这么大的礼,还真是折煞我了,”她看了眼湘儿,声音不阴不阳。“快起吧,找了个这么好的主子,我说你一句怕都不行。”

湘儿千恩万谢的起来,人们这才不经意的收回目光,继续谈笑风生。

“主子,您要的热茶来了。”李氏的身边的巧月拿着茶壶走过来,我下意识的稍微挪了点身避开,让她倒茶,却无意间瞟见李氏用狠狠踢了巧月一脚,她“哎呦”一声,一壶热茶尽数朝我泼来,我一个侧身,还是躲避不急,被她泼了一手。霎时间我的手红了一片。

“你这个不长眼的,怎么走的路?”李氏一巴掌朝巧月脸上打去。“没看见主子在这?”巧月吓得跪倒在地。

我看着李氏挑衅的目光,忍着手上的剧痛,强撑了笑脸说道:“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她。”

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心中悲哀无比。人们的目光又一次射来,充满着幸灾乐祸、冷漠、或事不关己的同情,让我的心冰凉一片。

李氏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淡淡的声音打断,“够了。”

我抬头一看,四阿哥正没有表情的看着我们。李氏冲他妩媚一笑,方不再作声。

没有人问我要不要紧,就连那拉福晋都只是担忧的不时看我一眼。大家都不知我和四阿哥是怎么回事,所以没有人愿意现在插上一嘴。

不过如此,我突然很想笑。

漆黑的屋子里,我静静坐着一动不动。手上的烫伤还在刺痛,我却不想上药。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不是?等它自己好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四阿哥背着手走进来。我没有起身,在黑暗中和他默默对视,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在挣扎着什么。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拿起我的左手,面色一变,“怎么不上药?”

“因为我不知四爷准不准。”我一笑,这里每个人做事都在看他的眼色,这是不是今晚他想告诉我的?

四阿哥似要发作,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打开盖子,用手挖了些东西出来,替我轻轻涂在手上。

我一愣,只感到手面上一片清凉。他是特意拿了这药膏过来?随即不禁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抽回手,站起身,平静的说道,“四爷,您要明白,即使杜衡不愿意,也已经您的人了,您要做什么,谁都拦不住的。您何苦这样逼我,费这些力气?杜衡不是您的对手,您不是早就证明了?”他默许别人伤了我,现在却亲自给我上药,花了这些功夫,他到底要怎样?

四阿哥被我说的一愣,随即脸色暗了下来,眼神冷冰冰的射过来。我一笑,静静等着他说话。四阿哥好像想了好久,突然走过来拽出我的手,一点点把剩下的药膏涂完,看着他专注的眼神,我突然有些忐忑。

“你说的没错,不过现在我的主意变了。”他把盒子塞在我的手里,“好像你那,有更让我心动的东西值得我一试,虽然我也不知那到底是什么。”

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以前所做的,是我处理事情的习惯。以后我会换一种方式。放心吧,我很有耐性,特别是对我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他又顿了顿,“李氏的事我会处理,既然你自己也说,你是我的人,那么就时刻记住这一点。”

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突然好厌倦现在的一切。

“主子,这是四爷今儿差人送来的,说是这药膏每天使用,手上就不会有疤痕留下来。”湘儿拿着一盒药膏进来。

我一笑,为了这道烫伤,他送了多少药?可惜伤痕就是伤痕,医生可以治病,却无法除去这小小一的道疤。任谁也看得出,抹再多的药,一片红也是留定了。尤其是无名指上的一条红印,尤为明显,远看好像一个指环。我自嘲一笑,得,这回婚戒都有了。

药我还是要擦,手是自己的,和他赌气也犯不着用自己的手。日子总要过,什么都会过去,总有一天会过去。

“主子,四爷最近是怎么了?”湘儿替我抹上药,“几乎天天来看您,各种赏赐也是不断,有时在书房都叫您去伺候。”

怎么了?硬的行不通来软的了,我在心里冷笑。吃的他的穿他的,就连安安稳稳坐在这也是拜他所赐,他要我陪他聊天说话解闷,我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只是,我能给的也是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