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张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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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寻访荀卿

翌日清晨,张良三人睡醒起来,把早餐吃了,张贵向张良道:“公子,如今我们往何处去呢?直接南下去楚国吗?”张良沉思片刻,缓缓摇头道:“不,楚国虽强,但止于三户而已,屈、景、昭三氏,名高而势微,只有内斗之智却无御秦之谋,唯有老将项燕尚能抗秦,不过论带兵打仗,怕也敌不过秦将王翦。再说以我现在的资质能力,不说没有抗秦的办法,便是有,又怎能在楚国说上话呢?”

张贵听了,觉得甚有道理,于是问道:“公子,那咱们现在去往何处?”

张良想了想,道:“咱们先往南两日,两日后转东,去楚国兰陵。”

张贵道:“去兰陵做什么?”

张良道:“韩非子在世时,我常去缠着他,要他给我讲六国见闻,他说他师父荀子,乃当世大儒圣贤,曾三次出任齐国稷下学宫祭酒,后因收了李斯这个不肖弟子,怕被李斯推荐给嬴政招致祸患,便避到楚国兰陵,做了兰陵令,我想去拜他为师,学习御国之道,将来对抗暴秦,为二弟复仇。”

公孙止本是安静听他俩对话,听到这里,不由得亮了眼睛,问张良道:“子房,莫不是儒家大贤荀况前辈?不过我可是听说,荀子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这里不得不提一点,昨天夜里,张良已对公孙止嘱咐过了:我和公孙兄都是漂泊之人,以后只要兄弟相称,称呼我子房就好了,不得再叫公子。是以公孙止才直呼张良的表字。

张良听到公孙止疑问,微笑道:“公孙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传闻荀子前辈的确早已在五年前染病去世了,但韩非子告诉我,那只是荀子隐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为的是打消李斯对他的注意。这件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是以许多人都认为荀子前辈已经不在人世了。”

公孙止又问道:“那即使荀子还在世,他还在兰陵吗?”

张良道:“如果没有大的意外,他必然还在兰陵!”

公孙止道:“为什么?”

张良道:“因为荀子的好友楚南公,就住在兰陵。”

公孙止又是一惊,问道:“阴阳家楚南公?”

张良道:“正是,楚南公前辈,乃楚国的大贤,也是阴阳家的集大成人物,虽然一直过着隐士生活,但名声却不比邹衍这种活跃于稷下学宫的人差。此次前去,或可求他指点一二。”

公孙止和张贵听了,暗暗兴奋,若能访得这两位大贤,张良抱负必能有所希望了。当下三人也不再聒噪,驾马启程,径直往兰陵而去。

行了二十余日,终于到了兰陵地界,张贵向人打听楚南公住处,却是无果,三人只好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经过二十余日的颠簸,三人都已疲惫不堪,是以早早洗漱睡下。晚上,张良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穿着一双破旧的草鞋,一身褴褛的衣服,对着自己道:“小子,你若要想找到楚南公那糟老头子,就于明天上午,到西门边的那家杜康酒店候着。”张良正要相问,那老头又忽然消失了。到了第二天,张贵自出去打探楚南公住处,张良和公孙止用了早点,思及昨夜的梦,于是和公孙止往西门去寻那家酒店,果有一家酒店名叫杜康,于是张良和公孙止要了一壶米酒,坐下慢慢地喝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青衣白袜的小童,约有十一二岁,提着两个大号的酒葫芦,走进这酒店来,对酒店主人道:“杜伯伯,老规矩,两壶老酒。”酒店主人对小童笑道:“小乙啊,怎么上次是你来,这次又是你来?小甲呢?”那叫小乙的小童答道:“哎,别提了,谁叫他是我孪生的哥哥呢?就大着我几个时辰,却偏偏什么都压着我一头,我这边做事没有停过,他那边倒还落得清闲,今日本该他来打酒,他又犯了赖床的病,非要我替他来。我想所谓‘一不做二不休’就是说的我们了吧。”一席话,逗得店里的客人纷纷大笑。

张良见那叫小乙的小童,长的干净伶俐,说话老气横秋却又略带幽默,毫没有十一二岁的孩子那种幼稚样子,不由得暗暗留意,待那小童打完酒出门去,才向店主人问道:“店家,方才那个小童,是哪家的孩子?”店主人瞧了张良一眼,道:“客官,你可是要打听那个小童的长辈?”张良微笑道:“我观那小童聪明伶俐,人见人爱,是以对他长辈有些感兴趣,想知道哪家的人,能教出这么一个孩子,倒并没有别的意思。”

店主人听了张良的话,道:“客官误会了,我看客官的举止,也知道不是心存歹念的人,只是那孩子的长辈早有话嘱咐,说若要有人打听他们,定要打听的那人付了他们记账的酒钱,才能告诉。是以我想问客官,若是要打听那小童的长辈,还请付了酒钱再说。”

张良听了这番话,顿觉有趣,难道那小童的长辈早已算到有人会来打听他们,那小童的长辈莫不就是楚南公?张良想到这里,对店家道:“你把他的账单来给我看看。”那店家答了声“好咧”,从柜台下抽出一把竹简,交予张良,道:“这便是他以往欠下的酒钱。”张良翻开看时,大吃一惊,猛地吸了口气,公孙止见张良那吃惊的模样,也凑过去瞧,结果也是大吃一惊,再吸一口气。原来那赊欠的酒钱,已有两年零三个月未曾付款了,每个月买酒几何,赊欠多少,一一汇总记录在竹简上,总的加起来,已欠了店主人一百八十七两银子,也亏得有这样的店家,能赊人两年多的酒,但换个角度想想,若不是凭着这份对人的信任做买卖,恐怕酒店早已经倒闭关门了。

张良心中笃定,这赊酒之人,必是不世出的世外高人,很可能就是楚南公,于是也不二话,和公孙止把赊欠的酒钱付了,张良身上没带什么银子,幸好公孙止随身带着一块金锭,按楚国物价,一斤金子等于白银一百两,那金锭正好两斤,值两百两银子,公孙止把它交给店家,也用找了,权当是付了酒钱的利息。那店家接过金锭,顺道把张良这顿的酒钱给免了,乐呵呵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人是何人。。”公孙止听了,正要发怒,那店家又接道:“只是那人说过,若有人付了他的酒钱,就往南边去寻打酒的童子,跟着童子走便是。”

张良和公孙止听了,再不耽误,起身便出门往南寻去,出得门来,公孙止一边走一边玩笑道:“子房这顿酒吃得不亏,一壶酒花了两百两银子。”张良笑道:“非也非也,明明我们喝一壶酒,连一分钱也没用,何来两百两之说。”公孙止哈哈笑道:“子房倒是看得挺开。”张良又道:“非也非也,是你看得开,不是我看得开,明明还剩十三两银子,你却叫人家不要找了,怎么成了我看得开?”公孙止知道张良即将拜见高人,心情激动之下,既要饶舌,自己定说不过他,于是闭口不语。张良见公孙止说不过自己转而闭口不语,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行不多时,果然又见到那打酒的童子,提着两个大酒葫芦,在前一晃一荡的走着,张良见他提着吃力,于是上前和善地说道:“小乙,哥哥来帮你提酒好不好?”小乙上下打量张良两眼,道:“叔叔,我看你这么瘦弱,像个妇人一样,还是别帮我拿了。”又转身对着公孙止道:“要拿,也是这位叔叔帮我拿。”

张良听了,不禁大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幽幽地道:“我看起来那么老么?”又想道自己明明玉树临风,怎么会像妇人一样?公孙止见张良被小乙一句话给呛在那里,不禁哈哈大笑,一手接过那小童的酒葫芦,对张良玩笑道:“子房非也妇人乎?”张良无语,只好跟在小乙后面慢慢走去。小乙似是早知道张良和公孙止会跟着自己,也不问他们话,径直在前面带路。

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山脚下,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毫无秋天的萧索感觉,林间一条小溪,轻快的溪水从山里流淌出来,溪边一户茅草人家,用篱笆围了个院子,院子里养了些鸡鸭,院子外面是两亩水田,田里黄灿灿的稻米正散发着饱满的光泽,微风吹过,送来一阵阵稻香,使张良感觉到一阵舒心,心里暗自感叹:如此环境,真不愧是世外桃源。

小乙领着两人从田坎间走过,踏上青石板的小径,看那院子里,一个葛衣老者正和青衣老者弈棋,旁边站着个和小乙差不多大的小童,聚精会神地看着棋盘,连三人进到院子里来也没注意到。张良看那小童,竟和小乙一模一样,心知便是小甲了,也不知酒店主人是怎么认出小乙来的。再看两个老者,俱都精神专注,双眼死盯着棋盘,对自己和公孙止视若无睹,双眼目不斜视,似乎完全沉浸到了弈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