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晋君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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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胥臣变法 晋国新政

冬去春来,寒意渐消,绛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酝酿一冬的改革逐渐拉开帷幕。凤羽宫内,晋君姬欢正与赵衰、胥臣商议变法的最后细节。

“胥大夫操劳了,这个冬天没过好啊。”姬欢看着满满一箱竹简,心里很是感动。

“君上言重了,老臣职责所系,能将管子之德播于晋国,能让大晋国强民富,臣九死无憾!”胥臣诚恳地说道。

“有几处,姬欢还需请教,这‘叁其国’是何用意?”

“启禀君上,所谓‘叁其国’,即将国划分为二十八乡,士居二十乡,工居四乡,商居四乡,分设3官管理。所谓‘伍其鄙’,是将鄙野(国都之外的广大地区)分为5属,设立5大夫、5正官分管。属下有县、乡、卒、邑4级,分别设立县帅、乡帅、卒帅、司官管理。凡此种种,皆为‘定民之居’,使士、农、工、商各就其业,从而彻底割除上古以来部落部族为根的组织,使行政区域更加细化。”

“嗯,那这‘均田分力’和‘相地而衰征’又有哪些好处呢?”

“君上,这‘均田分力’就是把土地经过公开折算后租给农民,使其分户耕种。这样把土地分下去,实行分户经营,可以使人民自觉抓紧农时。他们会知道季节的早晚、光阴的紧迫和饥寒的威胁。他们会自觉地早起晚睡,全家人都关心劳动,不辞劳苦地经营。而若不实行均田分力,地利就不能充分利用,人才不能充分发挥。不告之农时,人民就不抓紧;不教以农事,人民就不积极干活。这‘相地而衰征’则是与‘均田分力’相配套的是的新田赋制度,就是依据土壤的肥瘠征收数额不等的实物农业税。‘相地’就是‘相壤’,把可耕地核正准确,再对土壤进行质量区分。”

“哦,原是如此,这样好啊,物尽其力,人尽其用。再加上这盐铁官营,府库定能转亏为盈。”姬欢欣慰地点点头。

“此外,变法之中免去了重复征缴的商人税,牛羊马匹能够自在出口,关口只挂号而不予交税,以方便诸侯各国。其他的出口商品也实施单一税制,在关口征过了的,在商场上就不再征了,反之亦然。还专门建立款待外国商人的客舍,每三十里有一处,来一搭车者供应自个饭食,来三搭车者供应马的饲料,来五搭车者装备可供自在调遣的人员。如此,可大大推动晋国商业繁荣,各国商旅往来不绝,晋国自然就富足了。为此,臣请君上恩准,锻造新的布币,以便商旅交易。”

“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皆是切中要害之举。然这‘事断于法’,可否请大夫指教。”

“恕臣直言,这也是臣最担心的。”胥臣脸有难色。

“大夫但讲无妨。”

“君上继位虽短短几月,刚毅坚韧,果敢睿智却已为群臣共睹。然变法之事,艰险甚大,每一条政策都关乎世家大族的利害,改革之艰,可想而知。当年文公也有变法之意,就是因为没能切实执行,以致荒废。君上重情重义,可这执法护法,却容不得,容不得,情义二字。”

“此话怎讲?”

“君上,管子之学要害在依法治国,法外无情。所谓‘事断于法’,是说上至姬姓公室,下至平民百姓,一体对待,触法则依法追究,概无例外。如是君上至亲至信之人违法,向君上求情,君上可要三思啊,一旦破例,遗患无穷。此所谓公器大义,法不容情。”

“至亲之人亦不可免?”

“正是。”

一时间,姬欢脑中闪过很多亲友,略微迟疑一下后说道:“凡能使晋国富强,姬欢都照做就是。”

“那老臣谢过了。”

“上大夫有何见解?”姬欢看看一旁的赵衰问道。

“胥臣大夫深谙管子之学,必能使我大晋再现先君霸业,老臣愿鼎力相助。”

“好,你我君臣一心,新政何愁不成?”姬欢略显激动。

赵衰胥臣告退后,将国君审批过的变法议程再做修缮,发往全国。

几日后,绛城东门聚集着一大批人,人群中一名官吏模样的男子正对着城墙上张贴出来的麻布告示,逐条逐句地讲解着:“大家别挤,都别着急,容我一条条地说。这首先呢,是各务其事,各安其居,士农工商分开住,谁也别耽误谁的事儿。都是同行,人多力量大,还能有个帮衬。这第二条是说,官家把公地丈量后分到人头,各人种各人的,谁也别说谁没出力,种出的粮食,交了租税,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这个好,种多少吃多少,谁也别想讨巧。”周围的人纷纷议论着,“是啊,以前给公家种地,一群人耕一块地,有的出力,有的偷懒,可到头来都一样。”

(西周以来,井田制是国家基本土地制度。所谓井田制,就是把耕地划分为多块一定面积的方田,周围有经界,中间有水沟,阡陌纵横,像一个井字。井字中间是公田,由8户共耕,收入全归封邑贵族所有。到了春秋时期,井田制逐渐瓦解,世家大族控制着大多数土地,租给贫民耕种,还有一些土地为自耕农所有。)

“别吵吵,这下边还有呢,”读告示的人喊道,“新法要‘相地而衰征’,就是要依据土壤的肥瘠来收税,沃土多收税,贫土少收税。”

“这个太好了,以前土地都按面积征税,哪管肥瘦?宗族世家都抢了肥肉,把边边角角留给我们自耕农,产粮不到人家一半,可这交的税却一样多。”“相地而衰征”的条文又引起一阵喧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来。

“这第三条是盐铁官营,私人不得售卖。”

“前些年,城濮大战的时候,楚国的铁矿远不过来,这国内的农具翻着翻地往上涨,开春下地,又不能没有农具,只能赊账买,最后忙一年,不够还账的。”人群中一个人诉苦道,“这下可好了,官家卖盐和铁,不怕他奸商坐地起价。”

前面的人继续往下读,后面的人越聚越多,胥臣在城楼上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看来新政变法深得民心。

“报胥大夫,城下一名商旅模样的秦人想见您,说是在城下看到您了,读了新法,深受感动。”城门长上楼来报。

“秦商?这晋秦刚打完仗,就有秦人走商?另外,他怎知我是胥臣?”

“这,属下不知。”

“好,前去会一会。”说罢,胥臣在随从的陪同下来到城门口,只见远处一个身材矮胖的男子,身着华服,此人正是秦商羊舍父。

“胥臣大夫,鄙人秦商羊舍父,有礼了。”羊舍父上前深深一躬。

“我与阁下素未谋面,怎知我就是胥臣呢?”

“说来话长了,当年胥大夫随晋文公到秦国,当时在下是雍城东门长,君上出城迎接,文公曾一一介绍随行之人,在下就记住了胥大夫。这一别九年有余,胥大夫比之当年,更显精神。”

“喔,这样说来,也算是故人了。你城门长当得好好的,怎么从商了?”胥臣已然记不得这段情形了。

“不怕大人笑话,在下形象不佳,矮胖粗短,城门长本就是子承父业进的军旅,可再往上也就没啥奔头了。后在友人引荐下进了秦风商社。”羊舍父满脸堆笑地回答道。

“秦风商社?听来耳熟,你们掌事的是谁?”

“呵呵,胥臣大夫有所不知,秦国的马匹粮草等货物,大多是由秦风商社贩运至山东诸国,城濮之战的时候,前方粮草告急,我家商社还代秦军筹措过上千担粮食运往前线。本家掌事是魏乙。”

“记起来了,当时还是我和秦将奄息一起接的货,并护送回营。难怪耳熟。”胥臣想起了那次经历,奄息曾说过,这秦风商社是秦国第一大商贾,足迹遍布中原各国,大有货通天下之势。“那阁下找我何事?”胥臣手势一比,请羊舍父入城说话。

“晋国新政,对我们商旅可是大大有益,不仅赋税减免,而且还有驿站安排歇脚。果能如此,真是我们走商之人的福气。”羊舍父紧随在胥臣之后,“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先生但讲无妨。”

“在下看到,新政中要建客商驿站,每三十里一处。羊舍父走商多年,深知晋秦两国之间虽原先就有客栈,但多是简易屋舍,遮风避雨还算可用,但若遇到疾风暴雨,想为马匹货车遮挡一下都很困难。而且即是如此,百里以上才能遇到一处。

想来晋国若建客栈,各个方向都要照顾到,尤其晋齐、晋楚之间,更是盐运和铁运必经之路。在下是想,能否将晋秦之间修建驿站的事交由秦风商社,所需费用皆由我方承担,只求客栈建成后,能允许我们在里面卖卖秦酒。”

胥臣倒是没想到,羊舍父竟会毛遂自荐修建客栈,本来晋国府库盈余就已不多,如能引得商人出钱,当然是最好不过。“这样一来,先生的商社不是做了赔本买卖?”

“哎,哪里,哪里。要知道从秦地往中原而来的商贩多是我们商社的马队,这建好了驿站,受益最大的还是我们自己。而中原诸国的客商入秦,在这些客栈买上几罐秦酒,不出两年,我们也就把成本赚回来了。倘能如此,可谓两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