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如此默默地信步闲庭,如同虔诚朝圣的信徒一样认准了心目中的某个方向,静静地走去,这样的日子是无法用时间来算计的,但在这个世界之内,疲倦倒是无从谈起。
只是在起初的时候,无聊地想起一些从前发生在身边的或者是无意间听说过的往事时,会有些惆怅与寂寞,这种情况从偶然出现到逐渐弥漫在他的心间,那种重重的压迫感让他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头一遭感到不适。
逐渐地,寂寞开始吞噬他的心智,在他的脑海里,所能够思考到的就只有这沉沉的寂寞,这种说不上是何形状何质地的思绪宛若无孔不入的魔鬼,缠绕在易笙的身体每一处之上。
他身上的气息开始萎靡不振,元婴之上原本充盈的本源之力竟有时会出现干涸的感觉,但每每就在这种快要坚持不了的时候,他的身体之上都会有一股更疯狂的力量在支撑着他拼命地前行,如同在孤独和寂寞里接受璀璨的铿锵玫瑰,只有经历和锻造和洗礼的花瓣,才是最艳丽的。
在这份遥远的朝圣历程里,那种深深的孤独和寂寞似乎被易笙那越来越疯狂的韧性磨得疲惫了,竟逐渐地离他而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在漫漫长路旅程里逐渐生长起来的绝望,那颗永远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菩提树,也像永远可望而不可即的海市蜃楼,总是无从触摸。
他开始越来越暴躁,脑海里时常闪过一些虚幻的景象,他每天如同暴走的野兽,在狂暴地破坏这个世界,也在狠狠地折磨自己,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地持续着。
然而现实世界里的易笙则无任何不妥的迹象,大周天平稳地运行,血气澎湃而沉凝,生命力旺盛得惊人,修为更是已经触摸到五阶魔导士的边缘,但就是不醒来,这样的等待也不是什么办法,三天的时间迅速过去,林木他们一行人已经搬离了山洞,在附近一座隐蔽的小城镇的农户内暂时借居着。
没有人知道在另一个世界之上的易笙现时究竟有多么的糟糕,绝望和幻想如同恐怖的怨灵一样,缠绕在他的潜意识里,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元婴如同一具疯了的干尸一样,每天在那个远古的武场之上和静寂较劲,身体之上,精肉模糊。
而安静的只有那颗大菩提之树,它永永远远如同幻想之祖一样停在易笙的前方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慢慢地走火入魔,那原本明亮的双眸之上布满了狰狞的血丝,他只有这样疯狂地折磨自己,才可以排解心中永远无法破解的绝望。
这是神秘大菩提之树赋予传承者的第一层考核——绝望之咒,可以开启大菩提之树的咒语,只可以证明这修炼者的血脉获得了大菩提之树的承认,但要真正得到大菩提之树的传承,需要的机缘还有太多太多。
从过去造物主创世伊始一直到以后无穷无尽的岁月里,得到过大菩提之树承认的强者不计其数,这些人当然都是血脉高贵无比的天才妖孽之辈,但悬浮在宇宙银河之上神秘而恐怖的大菩提圣座至今仍是悬空的,由此可见这份传承之艰难。
纵使只是能够走到易笙这一步的可以说绝不过十指之数,然而前面的人都死在了易笙如今的这个位置之上,这首层的绝望之咒就把天下的英才都毁灭了,即使易笙在雷劫中血脉已经与这大菩提之树相溶,然而这不仅不会对他的传承有任何的帮助,相反的是让这份圣座的传承变得越加困难了。
绝望之咒糅合天地间所有的绝望这种情绪而成咒,是寂寞、孤独等等情绪的源头,绝望如山,把易笙死死地镇压着,潜意识里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易笙是一个极具韧性的人,他坚韧的意志甚至支撑着他从恐怖的雷劫中活过来,然而应对绝望,韧性是并无什么太大的用处的,这种灵魂方面的顿悟甚至连血脉的传承都忽视了,更遑论是韧性了。
这是要培育一株虚幻的花朵,无形无质地真实存在于这个实实际际的世界之上,但一旦掌控了它的力量,那么灵魂的顿悟会直接飞升至另一个更强大的境界,真正能做到灵魂化万物,那是一种极其恐怖的能力。
易笙已经无力再继续去折磨自己,只能如一滩烂泥一样茫然地躺在这远古的武场之上,绝望如一座恐怖的高山,镇压在他的胸口之上,他甚至无法对此作出任何的反抗,可能,早一分钟的离开他能好受一些,在这种折磨里,死亡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曙光。
最后一丝薄弱的生命力在这个神秘的世界里撑着他不至于完全地离去,但这种程度的折磨与痛苦使他深深地明白何谓生不如死,的确,绝望之咒是恐怖的,它凝聚了普世界宇宙星河里各位面之内最绝望的情绪,才凝练成咒,以易笙目前的修为与心性,怎么可能在它的考核里撑得过来?
就在残存在易笙元婴里的最后一丝生命力开始消逝的时候,盘踞在易笙右臂之内的暗紫色灵窍陡然睁开眼睛,这是他的另一份血脉之源,现时他明显地感受到宿主的命数正在飞速远离这个世界。
庞大的威压骤然从易笙的丹田之上掠过,眼睛一下子便锁定了真正的战场在哪儿,恐怖的紫光直接破碎虚空,朝着易笙的心房之内洞穿而去,菩提树一刹那暴怒,这是在挑战它的传承,黄岑色的光芒陡然化成一道恐怖的凝实光柱,向着那道身披紫袍的小人影扫去。
暗紫色的影子悬空负手而立,眼内是高傲无比的威严,即使是强若大菩提之树,可是他仍旧是深深的不屑,小手掌轻轻举起,一道恐怖的紫金色符文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上,向着那扫来的黄岑色光柱拍去。
“咚!”
一道沉闷的声响在易笙的体内响起,本体的七窍同时流血,这让房间内的林木、巴萨与柳尘羽三人脸色剧变,当即去把洛夕请了过来,但比洛夕还要早一步来到的却是宫泽,她的脸色冰冷得可怕。
随后赶至的洛夕再一次仔细地检查了易笙的身体,虽然在她的心里存在着比任何人都还要多的疑惑,但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恐怖的信号在惊醒她,切不可随便碰易笙的身体,所以她还是厉声阻止着想要有所动作的宫泽与林木两人。
虽然林木他们感到相当的忧心,但是无奈洛夕是团队之内唯一的一名牧师,她的天赋林木他们也是深深知道的,且从未有看过她如此严肃的模样,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什么,易笙体内的气息出现了那么一阵子的紊乱,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生命机能如常运转,所以也没有采取什么进一步的行动。
但只是没有人可以看清楚在另一个世界之内的他究竟有多么的糟糕,那最后一丝的生命气息已经彻底流出他的体内,躺在远古武场之上的那具元婴体,已经再无一丝生机。
恐怖的暗紫色符印一下子蔓延那道黄岑色的光柱,光柱刹那溃散,紫色的人影瞬间便进入到那片远古武场之上,花帝它们几乎同时发起攻击,但恐怖如大菩提之树都没法阻挡他恐怖的能力,何况是花帝它们?
暗紫色的光芒一刹那弥漫整座远古的武场,大菩提之树拼死反抗,那一直闭目盘膝坐在大菩提树之下的白衣少年双眸也陡然睁开,恐怖的力量向着那道紫影拍去,漫天的玄妙符文凝聚成一只横亘武场的巨大手掌,一掌同时向着几大神物镇压而下。
“砰、砰、砰——”
数大神物几乎同时飞身而退,那白衣少年与七彩虚影的脸上更是充满了不可思议之色,有无数符文凝聚而成的暗紫色巨掌还未消散,如同一头已经苏醒了的巨兽一样横亘在天际之上。
紫影迅速将已死的那道银色元婴抱着怀里,大手轻轻一招,那道刚刚飞走的生命力竟然从新回到他的手中,那已经无源的生命力在他的掌心之上亮光大放,消逝在这片偌大远古武场的生命力如同受到他的召唤一样,飞速回到他的手上。
指尖轻轻点在易笙元婴的那道眉心之上,从新聚拢的庞大生命力迅速反哺回易笙的本体之上,元婴之上原本萎靡不振的气息迅速升腾,这违逆天理的一幕,令远处正在默默观看的几大神物同时哑火。
易笙慢慢苏醒过来,他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但他的头发却是高贵的暗紫色,身上的紫色符袍绮带飘扬,他看着易笙的眼眸是如此的亲切,当然,这是他本身的血脉另一源啊,是与生俱来在他体内的,不像远方的那大菩提之树,是后天之物。
在这以前发生了什么,易笙倒是还记得一清二楚的,但至于他昏迷之后的事情,他就不太知道了。
那道高贵的紫影,把他轻轻地扶起来,眼神冰冷地环绕着这座偌大的远古武场看了一周,冷冷地说道:“这是要进行传承考核吗?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
“你先站好来,不过是一群不知所谓的小丑而已,在我们的体内,是老虎的就给我蹲着,是蛟龙也得给我盘着,是要捉到你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