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都市寂寞倾斜之都市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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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伪的河流(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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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源手记(20)

K市孤儿院的大致情况我已经在网络上查找过了,但其实际情况还是令人堪忧。设施都是二十几年前的,落后笨重。孩子们都很天真,一个个扬着可爱的小脸望着前来看望他们的人们,眼神里都是清亮的期待。他们知道,这些看望他们的叔叔阿姨很有可能成为他们日后的父母。这些小小的孩子,已经能从自身的角度出发去讨好我们这些所谓的大人。真是人类的悲哀。

孤儿院每个星期四对外开放,可以接受前来认领孩子们的各界人士,也可以随时接受社会的各项捐赠。如今社会对儿童的关注已经比十年前提高了将近两倍,但显然还是不够,还有很多失去亲人的可怜的小东西有待我们关注。孤儿院的居住条件也不是很完善,一间房子里住七八个孩子,有一个妈妈照顾。这些妈妈都是自愿来这里工作的,另外也有一些女人属于周末妈妈,在周末的时候会到这里来照顾他们,或领一些孩子回家。

某种程度上说,一间房子就是一个小家庭。孩子们之间非常关爱,是那种纯真的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关爱,看到他们,你会觉得成人的世界那么破碎而灰暗。

K市孤儿院的林院长是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女人,常年跟孩子们相处,身上有一种孩子式的真诚和大度,是很容易相处的一个老大姐。林院长一直没有结婚,这里的妈妈们都是没有结婚的女人。没有结婚和不能结婚是两个概念,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结婚,那也是可以的,但前提是必须得离开孤儿院。

“这个规定是不是有点尖锐。”林院长看出我的疑惑,点了出来。

我没法回答。

“之所以这样规定,我们是希望在我们的能力之内,给予这些可怜的孩子们最好的帮助。”

孤儿院的建筑风格是哥特式的尖顶,很古老的的建筑了,是K市上个世纪的欧洲教堂,后来被就地改制成孤儿院。这种改制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院中的景色很古朴幽静,有着古旧建筑特有的那份沧桑,和时间痕迹。也许,在时间的不断流失中,这里的孩子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波走了,一波又来了。

“林院长,目前这里有多少孤儿。”

“除开已经被领养的,目前还有一百七十三个,男孩九十七人,女孩七十六人…..啊,当然我希望孩子的数目为零。”

“是不是所有孤儿院里的男孩子数量都要多一点点呢。”

“那也不一定,不过,一般说来女孩子更容易被人领养。”

“这些孩子都是从哪里来的。”

“大部分都是各地的民政局送来的,还有少数的一些是丢弃在附近,被我们的工作人员捡回来的。”

“都是失去父母的孩子吗?”

“就算父母健在,也等于没有。很多丢弃儿都是极年轻的女孩子偷偷生下来扔掉的,她们自己都几乎还是少女,真是作孽啊…..你是记者,应该向全社会呼吁一下,重视一下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和生理健康。

“这是我们的职责。”真心虚。

“对了,今天就是星期四,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些孩子。一会儿会有一些社会人士来这里做公益活动或认领。跟孩子们近距离接触,你会爱上他们”。林院长说。

孩子们按照年纪的大小,排成几个纵队,一排排从各个班级里走出来。年纪小的孩子很天真活泼,稍微大一点的就显得沉郁,心事很重。这些原本应该在父母膝下玩耍的可爱孩子过早忍受到生活的艰辛,人世的疾苦。

没有想到的是,前来看望孩子们的人还真不少,很多人都带来了书籍玩具和生活必须品。林院长指着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女孩子说,这个小孩是六年前被丢弃在孤儿院大门口的。当时她被包裹在一个漂亮的包被里,不哭不闹,安静的裹着自己的小手指,可爱极了。我注意到这孩子很平静,很漂亮。

“没有人认领她吗。”我问,这真是一个娇嫩的小东西。

“很有几个人想领养她,但这孩子自己似乎很不愿意,每次都尖声哭叫,又踢又踹。你别看她现在非常安静,其实个性相当刚烈。即自尊又自悲。”

“就没有一个人能接近她。”我对这个固执的小东西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常来看她,和她的关系倒是非常好。只是那女人的经济条件看起来不怎么好,不能很好的照顾她,所以就耽搁了下来。”

林院长刚说完,指着门口进开的一个年轻女人说:“喏,说曹操,曹操到,就是她。”

这是个高挑修长的女人,很有艺术气质,应该受过良好的艺术培养。女人穿着一袭暗绿色的五分袖长裙,裸露在外的手臂光滑细腻,手指细而长,五官很有些妖媚的灵气。女人径直走到那女孩子面前,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笆芘娃娃,递到女孩子手里。女孩子平静的脸一下活泼起来,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走上前去,对那女人说:“您好,我能采访您吗。”我本来是想叫小姐的,想到当前社会的潜规则,没敢说出口。

女人很客气,但相当冷漠。“对不起。”她说:“我不习惯被人侧目。”她的声音清冷暗哑,很有磁性。

安源手记(21)

K市美术学院很好找,但梅里很难找。我在美术学院历届学生的花名册上看到了梅里的名字。上面写着:梅里,安城,一九七八年三月十五日出生,与一九九五年考入K市美术学院。在校期间成绩优异,性情孤傲。在九九年五月突然退学,原因不明。照片上的梅里双唇紧闭,有一种桀骜不驯的忧伤。照片的背景过于红艳,使梅里的脸看起来像漂浮在一团红艳艳的云雾里,无法分辨清晰。

“那么,她现在哪里?”我问。

“不太清楚。”

“梅里有什么朋友吗?”

“几乎可以说没有,她独来独往。加上性情傲慢,朋友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