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害死了我的昀儿,我要杀了你!”陈婤头发披散,面色苍白,眼睛肿成水桃儿,喊了一声便冲了过来,将我扑倒在地,死命掐住我的脖子。
我没有反抗,我能理解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有多悲痛,她现在的这幅样子实是可怜之极,陈婤跟我多年,纵然她曾处心积虑,欲与我争宠夺后,但毕竟我们也曾姐妹一场。
我伸手想捋一捋她的长发,可惜我已被她掐得几欲窒息,手亦只抬到一半。
头被陈婤狠狠抵在冰凉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那股凉意便沁入肢体,也许更凉的是我的心,因为我仰望到杨广一脸的置疑与厌弃。
他在疑我。
毕竟,是我主张给昀儿庆百日;毕竟,那珊瑚珠链是我所赠;毕竟,那毒药取自珊瑚珠。
众目睽睽,铁证如山。
陈婤掐我,事发突然,只在瞬息之间,待众人反应过来,忙拉开陈婤,我咳了几声,抹去被她尖利的护甲掐出的血丝,起身,然后一动不动的直直跪在杨广面前。
“皇后,朕贤淑仁慈的皇后!竟也有这般狠辣心肠!”杨广言语之中的嘲讽远远大于震怒,他用了一个“也”字,在场之人,唯有我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当初我曾怒斥他害父弑兄的狠毒,而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可以还击我的理由。
铁证当前,我根本无从辩白,亦不愿辩白。他不信我,任我怎样解释,都是虚费唇舌罢了。我若说我从未害过昀儿,在场之人又有谁会信?
永福宫正殿,灯火通明,刚还缠绵在我耳边的柔情蜜意尚未散去,现今却已化作万支箭矢,支支射穿我心。
一个时辰前,枕边的他眼神炽热如火;一个时辰后,面前的他眼神凉薄如冰。
一个时辰前,他带我飞上天际;一个时辰后,他把我打入地狱。
万劫不复呵!
人只言冰冷,却不知人心更冷。
被陷害我不惧,惧的是那柔情蜜意碎裂一地,甚或说,根本就是虚无的泡沫,一切全是假的。
似有钝剑剜心,我却面无表情,无痛无恨,缓缓抬头,定定看着杨广,唇角浅浅浮起一抹冷笑,开口道:
“陛下此语便是给臣妾定了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