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又有中文系大二3班的课了!虽然才只是隔了一天没见到林玉,可我仍是心痒难挠。我盼着给林玉上课,就像从前穷人家的孩子盼着过年,可以吃上大肉一样的心情啊!
刚开始上课的时候,我没有敢正眼看林玉。因为现在我对她的感情,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好多学生都是看看我又看看她的,想看我们俩眉目传情的样子,想看我们的笑话呢!
哼!小鬼头们,我偏不让你们的阴谋得逞!我要装作对林玉很平常很淡漠啊!
这种情况,也恰恰像冬天里开汽车一样,需要先预热一番。我们也是每次上课,先酝酿一番,尤其是林玉,娇羞怯怯的,总要等一会儿,才好意思和我正面对视,那炽热的眼神,也是需要渐渐升温的呢!
这节课又是这样,讲了一会儿课后,我就又开始大着胆儿、老着脸皮、涎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去盯着她看了。刚开始,她低着头,有些踧踖不安,似乎是在躲避我灼热如火的眼神。
后来,忽然地,毫无征兆地,她猛一抬头,瞪了我一眼,正好把我的目光抓了个正着。竟让我的目光来不及躲闪,无所逃遁了。这简直让我这种老油子都感到有些害羞了!
我受不了林玉那双深情的大眼睛的逼视,赶紧把目光移向别处。她大概很骄傲于我竟然会因为她而羞涩答答的吧,嘴角似乎浮起了一层笑意。这更让我的心颤抖不已了啊!
就是这样,我们的目光像舌头,来来往往地,几乎把对方的全身都吻了个遍。这真是让我幸福得颤栗和眩晕的课堂,我愿意一生一世都在这个课堂上呆着,只要有你的陪伴,啊,我的小仙女林玉!你是我唯一的太阳,温暖了我荒芜的生命,照亮了我晦暗的人生!
快乐的时候,时间就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似乎是一瞬间,下课铃就响了,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三班,离开了我亲爱的林玉。临走时,林玉的眼神像钩子一样,几乎把我的心也勾去了,似乎到了办公室里的,只是我的肉身,我的灵魂已经留在了三班里,留在了林玉的身上!
我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兀自心魂不属。心砰砰地跳,文章也写不成,不知干些什么好。
这时候,小匡上完课回来了,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开玩笑说:
“怎么,老甘,又被那个小妖精把魂魄摄了去了吗?”
我被说中了心事,慌慌张张,口不择言,只好含含糊糊地支吾:“哪里的话!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小匡哈哈大笑,照我背脊就是一掌,说道:
“还凭空污人清白!你可真是越来越像孔乙己了!纯粹是个迂腐懦弱的书呆子啊!要是换了我啊,这小妞儿早就让我睡了!哪像你这样,成天就光会做白日梦啊?”
我向他“嘘”了一声,左手竖起,右手切入,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小声说:
“吵吵什么,你就不能小点声吗?非得搞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我这点小破事啊?”
老曹也在一边笑起来,打抱不平道:
“老甘就是太老实!也不怨小匡说你啊!不过,你要是真不想让人说你,你可以倒打一耙,让对方自顾不暇,就没心思攻击你了嘛!”
我“傻笑”道:
“怎么反击?咱老实了一辈子了,不会啊!还得麻烦曾大人手把手地教一教啊!”
老曹走到我和小匡身边,霸气地说:
“那好,我就‘学高为师,身正是范’,教你一招!比方现在小匡在讥笑你,你就可以抓住小匡的软肋反击啊!你可以说,‘小匡,你还有脸说我!你在曲师大上了一年在职研究生,肯定没少泡妞吧?’且看小匡如何回答吧?”
小匡“嘿嘿”地笑起来,反驳道:
“没有的事,我那时候光在那里读书学习了,开始可紧张呢!再说我也没有那个闲钱啊,老婆一个月就只给我500元生活费,吃了喝了还剩多少钱啊?别忘了,就算去开个房,也下不来五六十元钱呢!”
老曹黑虎着脸说:
“小匡你就不要辩解了。你难道不知道越描越黑吗?谁不知道,这种事是打死也不能说,揍死也不能承认的啊!你就没事偷着乐好了,不用解释什么!
我有一年和司机老高一块去齐州大学陪学生参加研究生考试,老高见齐州大学里的男女学生成双作对,搂搂抱抱,卿卿我我,馋得淌口水,羡慕地说:‘到大城市上大学还真好来!可惜咱没机会来上啦!’他这个大文盲的话差点把我笑死!你当时身处那种谈情说爱、蜂狂蝶乱的环境,能把持得住自己吗?就凭你的人品,鬼才信呢?!”
老曹的话说得小匡光“嘿嘿”地笑,不再说话了。
下一节课,我去另一个班上课,这个班里可是没有林玉的,让我上课的激情消失大半。订阅《汉语研究》的事说了都一星期了,可是唯有这个班里到现在还没有交订阅名单和人数。我想起老章的嘱咐,就问了一下课代表究竟有多少人订阅。
回答令我大吃一惊,居然是“蛋”个!没有一个人肯订!这不就成了不支持老章的工作了吗?这个杂志的主编是老章的同学,所以老章一个劲地赶着我们催学生,至于这个杂志给不给老章好处,我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都像这个班似的,不就成了打老章的脸了吗?再说,别的班都订这么多,我这个班竟没一个人订,也太丢脸了,显得我说了话不算数,在学生心目中多么没有权威啊!这个“零人数”气得我只好兼职做了个推销员。
我大声抒情地广而告之:
“你们想考住研究生吗?那么请订阅《汉语研究》吧!只要你定了《汉语研究》,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你的考研啦!”
同学们哄堂大笑。在这场几乎掀掉天棚的笑声中,有26个人报名订阅了这个杂志。
下了这节课,回到办公室里,说起此事,同事们也为我的广告词捧腹大笑。
老章竖起大拇指,赞许地说:
“小甘啊,你是真有才啊!你现在需要的就是捯饬捯饬自己,换换发型,换身青春有型的衣服,别整天不修边幅,邋邋遢遢的。走起路来器宇轩昂,别低着个头好像不敢见人似的!
这样一来,保证有小妞儿会围着你的屁股转啊!现在有些小妞儿还不一定会成熟到只冲着钱财去爱人,还是有因为崇拜你的才华而爱上你的人的!你那天不是说有个漂亮女生叫你男神吗?你应该向人家古代文学教研室的小蒋学习,充分利用你的有利条件,勾搭上个小女生啊!”
老章这话说得我心惊肉跳的,好像知道了我这段时间的心事似的。我怕事情暴露得太早,就虚伪地说:
“看章姐说的,就和真的似的!其实哪有啊!那天说的有个女生叫我男神的事,纯粹是我一时兴起,吹牛不上税罢了,您可千万别当真啊!若是传出去,您还让我在无州学院混吗?”
老章皮笑肉不笑地说: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纸里包不住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我只好继续虚与委蛇:
“你也不看看,就我长得这个贼样,哪个小姑娘会瞎了眼爱上我啊?!”
老章笑笑说:
“要是我是个小姑娘,就会喜欢你这样的才华,当然要是加上小匡帅气的外表,再加上老曹的厨艺,就更好了!”
老曹简直是我们男人里面的异类。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乍一看外表像个土匪,但是粗中有细,偏偏最喜欢做菜,闲来无事就研究各种菜系啊,他炖的鸡比很多饭店里的炒鸡还好吃呢!
偶尔我会买只鸡,拿到学校里,就让老曹在办公室里炖鸡。老曹在办公室里放着各种厨具,油盐酱醋,准备是很齐全的。甚至老曹腌的咸菜也比从超市里买的香呢!所以才有了老章上面这番话里对他厨艺的赞美。
我装作很坦白地说:
“其实吧,是我看上了一个小妞儿,对人家想入非非罢了!纯粹是暗恋,是单相思,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老章伸出右手食指,指点着我说:
“嗨,你这个小甘啊,其实就是还不够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你这样一个青壮年鳏夫,对美女想入非非是再正常不过了!想当年蒲松龄,又老又丑,孤身一人在外面当塾师,不就是只能在《聊斋志异》里写写意淫那些青春美少女的小说嘛!你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啊!说明你是个正常男人!要是没有这种想法才不正常呢!”
我被老章的话打动了,引发共鸣:
“是啊,章姐,你简直就是个心理学家嘛!我这段时间真的是想入非非,真的是在意淫啊!我还常常为此痛苦不堪呢!这下子可被章姐给解除了心理负担了!”
老曹在一边做总结似的,说到:
“老章啊,别再说了,你这就快把老甘带到沟里去啦!”
下班回家,吃过晚饭后,我又拿出笔记本,开始写日记,记录今天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多年来,我已经养成了把生活中的大小事务,事无巨细地都记下来的习惯。大部分只不过是一些琐事,别人自然是不屑看的,不过,每一件事,每一句话,只要是我记下来的,似乎都对我有着特殊的意义似的,甚至有一些事情我自认为是有极其深刻的意义的,例如我记下的关于林玉的一颦一笑。
写完了日记,我伏案用功,继续写作《旷世奇缘》。
这篇小说的特定读者是林玉,我只不过是以小说的形式向她求爱罢了。如果她看了这篇小说,漠无反应,那就相当于拒绝了我;如果她看懂了我的心思,对我有一分的表白,我也会回报以十分的热情!
下面就是《旷世奇缘》的第二部分:
亲爱的唯一的读者,当你在努力学习之余,准备阅读我这篇小说的话,那么请找一个安静、安全、不被人打扰的地方,最好是锁住你卧室的门,静静地认真地躺在床上阅读。
这是一篇饱蘸着感情的小说,它的作者自诩像曹雪芹一样“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请你反复地阅读,仔细地斟酌,如果你决定把这篇小说的想象变成真实的生活,那么我会举双手赞成,我会为你抛弃一切!我会张开我并不宽厚的怀抱,欢迎你进入最明丽、最辉煌、最巅峰的快乐,最幸福舒心的生活!
我会像父亲关爱女儿一样精心照顾你!我会像丈夫疼爱妻子一样全心眷恋着你!我会像情郎热爱情人一样狂野地宠爱你!我会给你史上最牛、最无与伦比的激情!我会给你我所有幻想中最奇丽卓绝的爱情!
如果你决心撷取这个唾手可得的巨大幸福,请你主动伸手去摘取这枚已经成熟的爱情果实。因为我的身份角色,我不能够采取主动!——对你这样娇嫩的一个小姑娘,那简直是犯罪啊!但是只要你有一分的主动,我一定会有十分的呼应,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在过去的几百个日日夜夜里,你的轻颦浅笑,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欢乐!你忧郁的双眸,是我生命力饱扬的激情之帆!你是我事业追求的路上,那一袋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干粮!你是我的生命中,比中石油中石化更强大的动力加油站!
有了你的日子,我的生活中,黑夜中也有了耀眼的太阳;没有你的日子,即使阳光灿烂,我的心灵也像笼罩了浓浓的雾霾!我无法想象不能拥有你,我无法理解我会失去你!在我的幻想中,我的余生已经牢牢地和你绑定在了一起!你是天使,你是下凡的小仙女,你是可以使我永葆青春的不老泉!
如果你觉得自己还太年轻,还不想过早涉足爱河;如果你想等学业有成之后,才开始爱情生活——那么我愿意等你,我永远静静地等待你的归来!无论你飞向何处,你都要记住:在无州学院,有一个深深爱着你的疯狂的老师!如果你愿意追随我,不顾世俗和家庭的压力,我会抛弃一切,和你私奔到天涯海角!
尽管我们有着师生名分的限制,但是,没关系,我们这里探讨的是爱情!在爱情这个高尚的领域里,没有道德的批判,只有良心的谴责!在这个平凡的世界上,只有爱情,可以让人暂时脱离平凡的人生!男女结合最根本的诉求,不是外在的条件,而是两情相悦,是默契而眩晕的爱情!
我很怕这篇小说会吓到你,我很想能更温柔地向你表白!但是一想到,成天你试我探,牵肠挂肚,可能更影响你的学习,那还不如索性挑明了关系,捅破这层窗户纸,更有利于心情恢复平静。所以我要写这样一篇骇人听闻的奇怪的小说,让我们“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
——小说写到这里,已经11点了,我开始打盹,终于有了睡意啦,我赶紧上床睡觉,这个夜晚终于睡了个好觉,要是再失眠,我的身体几乎就要崩溃啦!
第二天上午,我到另一个班里上课。本来是下午的课,因为下午我有点事情,就与一个年轻老师调了课,上午来上了。
有个学生莫名其妙地问了我一句:
“甘老师,你为什么不和鲁老师调课呀?”
我也没过脑子,顺嘴就说:
“鲁老师是老教师了,我觉得不如和年轻老师更好说话呀!”
不料这个学生说了一句话,差点把我气蒙过去:
“我还以为鲁老师比你年轻哩!”
这是什么话!老鲁都五十多岁了!难道我看上去也五十多了吗?真是岂有此理!
我咬牙切齿地说:
“有你这么糟蹋老师的吗?我才三十五岁,好吧?难道你看不出鲁老师都五十多了吗?”
那个学生倒也有些慌乱了,忙辩解说:
“人家鲁老师比你会收拾打扮呀!老师你也不捯饬捯饬,换身显得年轻点的衣服,看你这身衣裳,也太老气了,六十岁以下的人有几个穿的呀!再个您也应该染染头发了,看您白发丛生,光看这白头发,说您像五十岁以上也没有冤屈您呀!人家鲁老师还是一头乌油油的黑发呢!”
学生的话虽然让我生气,但也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敢情这衣服,这头发,对一个人的印象评价这么管事呀!昨天老章刚说了我这个事,现在学生又说我,真是让我情何以堪啊!
于是我暗暗下了决心,对这个学生说:
“好吧!明天我就染发,换衣服,改变在你们心目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