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从窗缝穿过,倾泻出的一片银白落在蓝羽的半边脸颊,额前细密的汗珠依稀可见。
“母后,母后,我不要一个人走,雪儿不要和你分开,母后~”冬夜的皇宫寂静的可怕,阴森诡异的气氛充斥着整个后宫,凤栖宫中一个女孩在一个白色侍女的怀抱里使劲全身力气挣扎想要跳下来,泣不成声的哀求着站在她面前的那个女人。
“雪儿,听母后说,你以后再不可任性胡闹了,母后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我这辈子杀的人太多,这双手沾满了多少献血连我自己都忘了,如今也算是因果报应。可是我不甘心,没想到我为他舍弃所有,弄得自己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最终却是兔死狗烹,他就那么忌恨我吗。我以为自己掏心掏肺、倾其所有去支持他就会使他放下心结接受我,是我太傻了,是我太傻了,最是无情帝王家,我怎么忘了他早就没心了,自从她死之后他的心也就死了。雪儿,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母后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要活下去,以后不管会发生什么都要坚强。你是我独孤千淑的女儿,身体里流着独孤氏的血,你记着独孤家的子孙从来都是要做俾倪天下的王者。你是母后的希望,更是整个独孤氏的希望,母后生前没有完成的使命我的女儿你要帮母后完成。”
蓝羽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周围的情景,陌生的景物和人,蓝羽只是个局外人。皇后寝殿虽奢华但此时却是凄凉无比,偌大的殿上蓝羽只看到三个身影。不知为何蓝羽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那个此时说话的红衣女子,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一身华丽的红色宫装,金黄色的凤凰步摇随风摇曳,只是一个背影却能让人感受得到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摄人心魄的气场。看着她的手颤抖着想要抚摸面前的小女孩,可是举在半空中的手迟迟没有落下,而是换了一个手势,面前的白衣女子便领命转头离开。
“母后,母后,不要,雪儿不要离开,不~”女孩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与那个鲜红色的身影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远远的她看见凤栖宫中突然火光冲天,哀嚎一片响彻在寒冬的夜色中,肆虐的冬风夹杂着烧焦尸体的气味混合在空气中令人作呕,女孩两眼呆呆的望着那座宫殿,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那团火光在漫天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可是她颤动着的嘴巴现在竟一个字也发不出。
一阵寒风吹来,脸上的泪水也化成了一片清凉,蓝羽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七年了,这个梦魇伴随着自己有七年了,尽管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是每次梦过之后还是会使自己胆战心惊。皇宫、红色的身影、那个在白衣女子怀里哭泣的小女孩、、、那些景象对于蓝羽来说熟悉又陌生,在梦里她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看客,但只有醒来之后她才会意识到那些情景应该是和自己有关的。七年前发生过什么,七年前自己是谁她已经都忘记了我。自从那一觉醒来她知道自己有名有姓叫蓝羽。
打开房门,稀稀疏疏的星子悬挂在无边的夜空中,月亮的色彩渐渐暗淡,黎明了。蓝羽闭目凝思,清风徐徐中似乎夹杂了箫声,那箫声仿佛越来越清晰,明朗澄澈不含有一丝杂质,使人顿时心境了然清明。是他回来了,蓝羽微微一笑,沉重的心情轻松了几分。进入卧室,稍稍整理了一下墨发,简单的洗了把脸,拿了件淡绿色长裙穿在身上,快步向阁外走去。
清和殿地占地极广,雕栏玉砌,琉璃砖瓦,建筑架构极是巧妙、雅致,小桥流水缓缓注入花树掩映着的烟波浩渺的云烟温泉,奇花异草分布满园,恍若人间仙境,远远望着便使人心旷神怡。此刻,林辰正站在清和殿门前。一袭白袍,身姿飘逸,墨发半束如绸带般流泻在肩头。面如冠玉,但有些病态的苍白,眉目如画,他的鼻梁英挺,鼻尖又有些柔润,一张薄唇此时似有若无的噙着一丝笑意,柔软中透着高雅。一双剑眉下明净的眼睛深邃如一潭古泉,云淡风轻,仿佛看透了俗世红尘中的一切,即便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也生出一个卓然清气,多看一眼似乎都是对谪仙的亵渎。
见前方有一淡绿色得到身影快步行来,匆匆脚步中带着一阵阵清脆的铃声,男子不禁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么早便起来了,这可不像你。”林辰打趣的说,看着正在上台阶的蓝羽眼睛里充满了柔和的光芒。
“早睡早起,我现在一直都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哦是吗,现在这么乖了。”男子好看如星子般的双眼溢满了温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人儿。半年多不见蓝羽长高了不少,现在已经到自己肩膀处了,小小的瓜子脸上淡扫蛾眉,澄澈明净的眼眸慧黠灵动闪烁着调皮的精光,皮肤依旧温玉般柔滑,小巧高挺的鼻子说谎时还是会不自觉得微微一动。当初那个野蛮任性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清丽脱俗的少女了。
“我是昨天傍晚到这的,紧要的处理了几件山上事务,本想去云舒阁一趟的,可一想你准是睡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听竹翁的话,每天去竹园上课,在云舒阁内潜心研习医术或练功?”林辰对着面前的小人儿不紧不慢的询问道。
“那是自然啊,我每天都是按部就班的学习,不是背四书五经各种书籍,就是在云舒阁内研究药籍抑或是配置药草,还有练习暗器和轻功,我可努力了林辰哥哥!”只见少女脸不红,气不喘的仰起头对着面前的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怎么和竹翁昨晚说的相差这么多,难道是竹翁上了年纪,记性也不好了,竟只记得你小时候的劣性?”林辰挑了挑眉对着蓝羽道。
“啊?林辰哥哥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沐风师兄,他时常来云舒阁,我有多刻苦他最清楚不过了,怎可就听竹翁的一面之词就信以为真了呢,再说竹翁那老头本就对我有偏见!”蓝羽厚着脸皮反驳道,当着林辰的面叫竹翁老头自觉地有些失礼了,便立刻抿着嘴没了下句。
“沐风与你的关系我怎会不知,问他无用,也没必要,这期间你有无精进,测验一下便知。”林辰郑重其事的说道。
“啊!”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是,我有真才实学当然经得住检验,只不过昨晚因研究药理睡得太晚,天还没亮就被箫声吵醒了,今天真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大脑一片空白。”蓝羽装模作样的打着哈欠口齿不清的说道。
林辰听罢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语气依旧温和“我这两天都有空闲,那就明日吧!”
远方天空中露出了鱼肚白,开始出现了红光,破晓了。山风徐徐,两人站立在清和殿前衣带飘摇看着东方的日出、看着山中的景致一点点的变得清晰,阳光在殿前白玉地板上投下两个的影子,一高一矮并立在一起。
摄政王府,平旷的练武场上一黑色锦衣华服男子动作行云流水般搭弓射箭直直对着百米开外的一名衣衫褴褛的奴隶,只见那奴隶清亮的双眼里满是恐惧,但却是定定地站在那里,战战兢兢地样子一动不动。嗖~的一声,苹果落地,那只翎羽*箭不偏不倚的穿破苹果中间。
“王爷的箭术愈发精进了,只怕这金煌城内除了王爷无人敢称第一。”旁边的管家洋洋得意,半分敬仰,半分谄媚,小心翼翼地侧头观察自己面前的这位主子。
那黑色锦服的男子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过于漆黑深邃,殷红的薄唇噙着若有若无的一丝邪魅。一身黑色锦衣衬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姿,高高在上的王者气场不自觉得给周围人一种强烈到窒息的压迫感。
“宫里的事情怎么样了?”男子开口问道,声音冷冽,犹如万年寒冰。
“回王爷一切正在按计划进行,据我们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汇报,皇帝的身体如今每况愈下,怕是已经油尽灯枯了,不过皇后一直对外封锁着消息,内阁大臣只知皇帝这两日身体不适所以无法早朝。如今太子进乾曜宫的次数愈加频繁,是去代理处理政务。大皇子和二皇子三番两次想要进宫请安但屡次都被皇后以各种理由拦下了。”在一旁的黑衣劲装男子回话道。
“慕容复已经命不久矣,有些事情也是时候交代给后人了,提醒冷月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是。”
“下去吧。”
“属下告退!”
“来人,换上杏子。”男子好似来了兴趣,盯着前方的人肉靶子说道。
那人脸上现已没有了血色,苍白的脸上满满无可奈何的视死如归,尽管充血似的瞳孔中填满了恨意但是他半点咬牙切齿的恨意都没表现出来。这是隐藏在内心深处深深的恐惧,因为前面的那个黑衣男子就不是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魔鬼是绝对不会有半点恻隐之心的。
嗖~的一声,翎羽箭穿透杏子应声落地,旁边的下人又是一阵叫好。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流星。”
黑衣男子缓缓走过去,饶有兴趣地瞧着自己面前的这位少年,衣衫破烂不堪,脸上脏兮兮的,但长的还算是眉清目秀。
在这种丧心病狂的练箭方式下卫国候府死的奴隶不计其数,但原因却不是因为男子的箭有偏差而是那些奴隶瑟瑟发抖的幅度太大致使头上的瓜果落地,没用的奴才不必留着,所以本该射穿在瓜果上的箭就通通准确无误的射在了一个个奴隶的心脏。儿这名少年竟然坚持了这么久,倒也不简单。
“以后就跟在我身后做个随从吧。”
“流星谢王爷提拔。”淡漠的声音里听不出半似欣喜。黑色锦衣男子将弓交给一旁的人就独自向武场外走去,径直进入了穆园。满园春色,徐徐春风携了一片银杏叶片落入了男子的手掌之中,男子漆黑莫测的眼眸中霎时有一丝柔和的光芒闪过。
“宇文炎,你竟敢欺负我的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宇文炎,你难道是哑巴吗,本公主在问你话你听见没有,你竟敢无视本公主!”
“宇文炎!你给我等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在他的记忆里那个任性又霸道的女孩子也有一双倔强不屈的眼睛。只不过,女孩的那双眼睛澄澈明亮,不含有一丝杂质。
宇文炎不禁嘲笑起自己,时至今日自己竟然还是会想起那个曾经让自己在人前颜面尽失的臭丫头。也许她是第一个敢于挑战自己的人,第一个捉弄自己的人,第一个让自己觉得头疼难对付的人吧。只不过这个人当年只不过是一个未满七岁的小丫头。
天和十四年,那年除夕夜皇后宫中发生大火,一夜之间整个凤栖宫化为一片焦土,天降报应惩治妖后大快人心,但是那场所谓的天谴,心知肚明其中猫腻的也不在少数。
当他得知凤栖宫中数百人无一生还的时候,这个惊才绝艳的十四岁少年第一次冰冷淡漠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