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年腊月廿四晴
今天爸妈不在家。
要回去母亲老家看看外公。
外公已经年过八旬了,如今腿脚不利索,已经甚少出门了。
我爸妈每逢节日就会回去看上几眼,用我妈的话说:“说句难听的是见一天少一天了。”
然而倔强的我还是选择了不去,我也说不出原因,或许是懒,又或者是别的,总之是躲过去了。
爸妈临行前的一刻被我叫着了,赶忙从床上下来接过电话打给外婆不用给我留馄炖了。
外婆耳背,不知道听没听到,只是在那高声地应和着,还叫我多穿衣服注意天气好好学习云云……
外婆比外公小一点,听母亲讲过婆婆的岁数,可就是记不住。
身体还算很好,还经常下地去干活,每每随父母亲回去时,都会叫我们提些农作物回去,空车过来满载而归的感觉。
妈妈是二女儿,还有两个兄弟。
儿时家里穷,为了筹够给弟弟上学的学费,自己初中时就辍学出来打工。所以总盼望我能考个大学回来呢,我只完成了一半,有个大字,旁边只可惜是个砖。
妈妈的弟弟我叫小舅父,如今跟着婆婆他们住,每回看见妈妈回来总会笑道自家女儿回家都像做贼一样往外运东西。不过也只是开玩笑,不过我妈也多半会不好意思,总想转下话题。婆婆却不以为然。
家乡里多的是青石砖砌成的二层碉楼,颇为古风,如今却是难见到了,新盖上的都是些红砖房,不美观。
如今我除了过年或者中秋会跟父母回去外,其他时间就很少了,路程很远,睡醒两次都还没到。
那里的早茶文化很是发达,价格也大众化,有钱的,没钱的都会一早去茶楼开壶粗茶拿份报纸度过早上的时间。
外公以前就很喜欢去,我们为了赶上喝早茶的时间,得很早起床。
但后来怕父亲辛苦,也没那么早过了。使得去到那里时间过了早饭又没到午饭的尴尬时间。
有过一次印象深刻的是我没吃早餐,饿着肚子到了婆婆家,这时婆婆端给我一碗冷了的混沌,说这是她早上打包给我的。我吃得很猴急,忘记了味道,但是却是记得那是我一生当中吃过最好吃的馄炖。
而后那几次回去,都会下意识地问婆婆有没有馄炖吃,但可惜的是每次都没有。
知道很久后婆婆记得了,给我留了一大盘馄炖,但吃起来却没有当时的感觉了,一点狼吞虎咽的欲望都没有。依旧是冷的,也是同一家,但是再也吃不出当年的感觉。
或许这是来自于饥饿的感动吧,但还是挺感谢婆婆的,居然还记得。
后来我就很少去了,我感觉我是一个经常失信的人,我答应过很多事,但真正完成的很少。
我答应婆婆考大学,找好工作等等等等……婆婆记性不好,很经常会问,我答得很尴尬,依旧保持着微笑,心里却是苦苦的。
而说起我外公一生也很是传奇,早年在农村以学历高和勤奋著称,在当时的年代考得高中的就他一个,后来很顺利地当上了村长。
为人很善良很正直,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很愚蠢,我妈跟我说过外公的事迹,有过几个老板想来村里搞建设,得找外公商量,每回来都带着一大包一大包用报纸包住的大团结,但外公分文不收,把钱推回去后,只是说你只要答应为民众好就行。我妈每回记起这事总说外公愚蠢,后来外公还是有了一些积蓄,去了趟广府,学习了正宗的炊肠粉的手艺,回来用了毕生的积蓄开茶楼,使那里出现了第一家肠粉店,生意也很红火,在大赚一笔后外公见周围茶楼开始模仿成了,生意开始平淡时,他做了人生中最正确的事,那就是卖掉茶楼,提前买房,那时的房价还算可以,买下来后用剩下的钱包了片果林,但可惜后来果林荒废了,积蓄也没剩多少,只够勉强养活一家。
外公对我很好,经常抱我,这是我妈跟我说的,我印象很少,如今的记忆只是那个瘦骨嶙峋坐在村门口吸旱烟的外公,如今村建设好了许多,外公没当村长很久了可每每看见村里改了容貌就会很是高兴,每次捐款建设总是带头去捐的。
最近这几年外公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现在已经行动困难了,所以我妈开始频繁地回去看他,我依稀还记得他摸着我的手说要好好学习,在接触了外公外婆这一辈的人能明显感觉到对于知识的追求与渴望,而眼前这位老去的追梦者,我心中除了对于亲情自然的亲近意外,更多的是对外公为人处事的一种敬重。
现在他记忆力已经很差了,问道我是谁时有时候会记得很清楚,有时候又会支支吾吾的呢喃个半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外婆了,因为每天都陪伴在身旁,婆婆每天都会骂上几句,但很快又会帮他完成一天的生理所需,无微不至,有怨言但仍在坚守着,这或许就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相守一生吧。
脑海里满是记忆,我无法想象他们若是离去时会是怎样,或许真如妈说能看几眼就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