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仓库大门开着,如果里面的炸药爆炸,雪忆等人都在炸弹波及范围之内。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苍狼队员开枪向谢云纲和秋祭射击,但两个保镖护在他们身前,中枪身亡。秋祭眼见敌不过,正要护着谢云纲离开,但谢云纲似乎不死心,要他夺下遥控器。
雪忆开口喊道:“简晓曦……”
然而噪音淹没了她的声音,“别做傻事”四个字还未及喊出口,简晓曦却朝她摇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他说了几个字,雪忆凭唇形读了出来:“我是个怪物。”
简晓曦闭上眼,按下了按钮。
雪忆急忙护着凌释往外面跑去,聂返也过来架着凌释,秋祭也迅速拉着谢云纲跨过废墟躲进林子。
如雷击之声,震耳欲聋,强烈的火光瞬间迸发,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炙热的力量从雪忆等人背后袭来,这股力量推着雪忆往前,连着凌释和聂返,三个人扑倒在地。
爆炸声持续不断,热浪从三人头顶蔓延出去,苍狼队员们也都匍匐在地上。
整个世界充斥的只有爆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岛已经陷入沉寂,雪忆努力抬起头来,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响着,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凌释躺在地上,陷入昏迷,一边的聂返也轻轻拍打着耳朵,做着咀嚼的动作缓解耳鸣。
离得远的苍狼队员们有的朝他们跑过来,有的朝谢云纲和秋祭逃走的方向追去。
雪忆转头看药库,却只看见一片焦黑的的废墟,浓烟还在持续不断地升上天空,四周散落着火苗,空气中充斥着各种东西烧焦的味道。
简立阳的尸体在废墟不远处,身下的血迹已经被烟尘覆盖。
这是所有人都未料到的结局,原本是营救任务,到头来却让简晓曦和简立阳因此丧命。原本雪忆还对简立阳当初为虎作伥感到愤怒,但此时看见那片废墟旁边的尸体,雪忆却只觉得一阵悲伤从心头涌出。
原来他也是一个父亲,一个如此爱着儿子的父亲。
雪忆收回目光,将凌释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受什么外伤,稍微放下心来。
苍狼队员里的医务人员过来给凌释包扎了手掌,又替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也没有内伤,便拿出一剂解药,说道:“给他注射一支这个吧。”
雪忆点点头。
不一会儿,凌释被抬上担架,雪忆坐在他旁边。
聂返过来,叹了口气道:“让他们给跑了,林子里藏了直升机。”
雪忆攥紧了拳头道:“我会抓住他们的,一定会。”
聂返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是我们。”
雪忆又看向那片废墟,问道:“还能找到……他吗?”
聂返摇头,道:“找过了,那么多炸药,不可能找得到。”
“那,好好安葬他的父亲吧。,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了。”
“放心吧。”聂返走向另一边去安排了。
简立阳的遗体同样被抬上担架,此时正放在一处围墙边。雪忆握住凌释的手,轻声道:“我还能陪在你身边,可是简立阳,却没有儿子送他了。凌释,这条路,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凌释双眼紧闭,没有反应,只是手却突然抓紧了雪忆的手。
收拾停当后,苍狼队员们抬起凌释和简立阳准备回码头。稀疏的烟还在从废墟上升起,雪忆去旁边的林子里采了一束野花,放在废墟之前,道:“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回来看你的。你和你父亲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要幸福的生活啊!”
*
凌释走在一个布满镜子的地方,镜子重重叠叠,里面的人也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
镜子里的人是简晓曦,他手里举着遥控器,双眼通红,悲伤又愤怒,时而眼神又变得冷漠,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说着五个字:我是个怪物,我是个怪物,我是个怪物……
“别说了,别说了!”凌释只觉得头疼欲裂,双手捂住耳朵,想将那声音隔绝。
然而当初那个房间,凌释第一次杀人的地方,那时的情景却又闪现在凌释眼前,他紧紧勒住那人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得意而享受的笑声。
简晓曦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凌释直起身,却吓得跌倒在地。
镜子里的人变成了他,嘴角淌血,手里举着一个内脏似的东西,鲜血正从上面滴答滴答打在地上。嘴角诡异地勾起,随后轻声道:“你是个怪物,你是个怪物。”
“不是我!不是我!”凌释疯狂地捶打着镜子,镜子裂开了,碎裂的缝隙间又出现无数个“凌释”,疯狂地大笑着。
“我不是,我不是!”凌释使出全身力气一拳打向镜子。
哗啦一声,镜子全部碎裂了,碎片掉落在地上,忽然消失不见,四周白茫茫一片,一条路出现在凌释面前,路似乎没有尽头。
凌释抬腿要朝前面走去,却听见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凌释。”凌释转头,看见雪忆站在不远处,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
“凌释,回来。”
凌释摇摇头,道:“我,我累了,雪忆,放我走吧。我不想,不想……”
不想成为怪物,然而这句话凌释却始终不能说出口。
眼泪从雪忆的脸颊滑落,雪忆朝凌释走过来,哭道:“那我怎么办?凌释,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原本不停往后倒退的凌释停住了脚步,“我害怕”三个字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心上。
他朝着雪忆跑过去,将她拥在怀里,安慰道:“别害怕,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雪忆和聂返等人已经上了船,正朝着临照城飞速行驶。
凌释却突然用力抓紧了雪忆的手,喃喃道:“别害怕,雪忆,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雪忆急忙轻轻摇晃着凌释的肩膀,喊道:“凌释,醒醒!”
凌释蓦然张开了眼睛,呆呆地盯着雪忆好一会儿,才抬起身抱住了她。
雪忆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直到他彻底从梦中摆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