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待会会给你解释。”林清绝知道她的顾虑,却是示意她继续上前。
江北栖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绕过习武场,景致却一下变了。后面是一处池塘,将府内分成了两个分明的区域,眼见着绿树之后隐现的园林庭院,便是后府,一座木制拱桥垮于池塘之上,成为通往后院的唯一通路。
“先住那里吧。”林清绝带着她上前,走进一座小阁楼,引着她上去,“看你气色不太好,你先好好休息,晚上再叫你用膳。”
又继续走着,林清绝推开房门,“至于你想知道的……”突然似故意顿了一下,“自然会给你解释的。”
江北栖轻轻抿着嘴唇,像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浅浅的嗯了一声。
视线往里头瞧去,既没有梳妆台也没有铜镜,只仓促的置了一张木床在里头。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房,但却意外的大。
大、又是大……
江北栖压抑的走进,窗外也没有什么旖旎之景,假山,真树,却不郁郁葱葱。
江北栖僵着站了一会,对于林清绝又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听进去,等他转身离开了,安静的气氛蔓延开时,一时间觉得万分无力。
于是万分郁闷的倒在床上,回想起这一路,有时候林清绝的性子的确不太好相处,现在再加上这摸不透的府邸。
她……是不是救错人了?
越是胡思乱想,恶心的眩晕感越发粘稠,迷迷糊糊之间,竟然很快就睡着了,而在那半刻终后,门被轻轻的推开。
是一名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来给她送安神香,她的脸色有一些冷淡,完全不是一个下人该有的样子,但动作却很是灵敏。
她快速的将香点好,也谨遵着林清绝给她的吩咐,不要吵到这“客人”休息,但在无意中看到她的的面容之时,瞳孔猛地收缩。
接着按耐不住的话语从紧捂的嘴角边溢出来——
“皇后……”
“主子,你终于回来了。”林清绝的下属是接到消息后急匆匆跑过来的,看到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却并无大碍的林清绝时,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那天晚上太突然了,颜家军像是势必要给他们重击一般,带人前去支援的时候眼看就要来不及,好在那名辛苦等待的女子,没有让他们失望。
没有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嗯。”对于下属的激动,林清绝倒是没什么反应,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神情。
“那晚的情况怎么样?”
属下没来得及回话,一名三十来岁的女人突然推门而入,再看到林清绝的时候,脚步猛然僵住。
正是刚刚给去江北栖上安神香的那名女子,名为哑姨。
“故意的?”哑姨的脸色实在不太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十分骇人的东西,看着林清绝的时候,神色几分幽暗。
林清绝闻声抬起头来,想来是目的达到了,于是轻笑了一下。
“见到了?怎么样?”
“你……”哑姨僵了一下,风韵犹存的俏脸却是绷的紧紧的,想起刚刚那惊魂的一瞥,语气里有了隐隐的怒意。
“你说就是她在路上救了你?”
“嗯。”
“穆浅?”哑姨闻声冷冷的笑了一声,接着声音猛然拔高几分,“穆浅?!”
“嗯。”
“可谁都知道她不叫穆浅!”
听到这,林清绝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就连眼帘都懒得多抬两下。
意料之中。
“你……”哑姨见他不回答,有些气急,更为倔强的上前一步,“你疯了?”
林清绝的目光突然放远,并扯得老长,却偏偏越过了她。
“我自有原因,你先下去吧,有时间再解释。”林清绝起身,绕过身前人,暂时不想再跟她说这件事,“甘澜跟我过来汇报。”
“啊,是!”属下恍然醒悟,急匆匆的跟上,却偷瞟了那张气愤的脸。
他有多久没见过哑姨这样生气了?
那个名叫穆浅的女子……
救了自家主子……
自家主子把她带回来……
好像没什么错吧……
就算她是……
那为什么……
甘澜瞟了一眼哑姨那张气的有些扭曲的脸,越来越不明所以……
书房很久没有人踏进过,推开门时已经有灰尘扑腾而起,视线有些迷蒙,到处暗沉沉的。
“咳咳!”甘澜掩着鼻子,伸手,象征性的扑扇了两下,“主子……要、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不用。”林清绝径直走入,仿佛这些灰尘根本不存在,自顾拉开一把椅子,就这样坐下。
甘澜见状,也不敢再多言,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说吧。”
“是。”甘澜点点头,“属下已经认真分析过了,这次颜家军没有全力出动,还只是试探。”
甘澜是那批黑衣人的首领,也是那次行动中唯一活着回来的人。
“朝廷已经在处理这件事,正在快马赶去颜海派调查。我们这边处理的很好,身份没有暴露。”
林清绝在听到朝廷二字之后,愣了一下,“因为她?”
“应该不是。”甘澜知道林清绝的意思,“华国皇后……暂且……”
“应该?”林清绝蹙起眉来,很是不满这个答案,应该?!
“这……”甘澜这次确实是无言可对,毕竟对于突然卷进来的江北栖,对于她的立场,很难琢磨。
思考了一会,林清绝突然将一直随身携带的羊皮卷扔到桌上。
“烧了。”
甘澜的脸色猛然一骇,犹豫着伸着手,“这……这……可是我们唯一的证据......”
“没必要了。”林清绝僵着脸色开口,“朝廷已经干预,皇后比这个有用。”
甘澜听了他的话,马上明白,于是立马拿过。
“但是主子……”甘澜突然又顿了一下,“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好不好。”林清绝撑着椅子把手,“天意难违。”
“……是。”甘澜不再多言,很快去做了。
林清绝看着甘澜离开,思绪开始翻飞。
天意?
天意……
现在江北栖在她手里,就算出了什么意外,最起码能自保,但是……
她为什么会说自己叫穆浅?
穆……
穆氏……
林清绝手指搭在桌子上,轻轻的扣着。
穆氏!
次日,习武场——
一群身着青衣的武夫对着场上来回转步,却毫不不出招的两人可谓是又喊又叫。
“快!踢他下盘,踢他下盘!”为首的一名男子喊得好不卖力,青筋崩在脖颈之间,动意正浓。
一边的男子也毫不示弱,“对对对,过肩摔过肩摔!”
与这群围凑在一起的莽夫不同,林清绝执着茶杯,坐在几十步开外的赏席上,像是沉醉在了自己的世界,偶尔抬头的远远一瞟,看着台上的一群人纠缠,而后又浅饮一口清茶。
他不喝浓的,不喝淡的,若非是伺候惯了他的人,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开口。
又是随意的一眺,目光却顿了一下。
远处的人,身着一袭月色长袍,散乱的头发只是简单的束起,墨色的发带却卷着碎发被一同扬起。
江北栖的脚步有些踌躇,短短的距离走了好久。
林清绝看着,隐在杯底玩味的笑意散开一点点,却是不催促,等了好半天,人才到了眼前。
“给。”林清绝递上一杯茶,素纹勾勒的杯身泛着淡淡的瓷光。
“谢谢。”江北栖接过,但也没喝,只是按着他的意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还欠你一个解释,就叫你过来了,只是突然想着你初次到来,还不熟方向,应当亲自去找你的。”林清绝似真似假的笑着,“但是觉得让你看看他们能让你明白快些。”说着,指了指围在下面的一群人。“他们都是我的属下,那晚出动的黑衣人,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江北栖突然给一声巨大嘭响声吸引了过去。
台上,一名被撩到在地上的人捂着腹部“呜呜”呻吟,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挣扎了一会,才一摇一摆的退下了台,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
江北栖瞳孔猛然收缩,然而四周的人却好像都没什么反应,甚至有些就要跃跃欲试的上台。
“不必奇怪,弱者自然要被剔除。”林清绝淡淡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江北栖僵住神色把脸稍微撇开,脸色有一些难看。
“如你所见,这里是流鸢城,便是流鸢城的风格。”林清绝继续淡淡道,做着所谓的解释,“至于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会出现在流鸢城,你自然该明白。”
听着他的话语,江北栖难堪的咬着下唇,突然狠狠的不安起来。
当初救了他,是不是真的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那个……帮我找一个人吧……”
“怎么?”林清绝闻言收回了视线。
“……名叫绿烟,跟我差不多高,左腕间有一道伤痕。”江北栖的声音好像有一丝奇怪,“大约是在麒麟山附近……”
林清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对于她这突然的、莫名其妙的要求,过了一会才好了一声。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