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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夏夜(下)

他们到了之后才明白,这是要在别人家开聚会啊,她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豪宅,虽然自家的也是落地房,但比起面前的大别墅就是那山野上的小茅屋了,额……这么损自己家真的好吗。

虽说房子乍一眼看上去很高大很肃穆,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它不会给人太过高雅、庄严的感觉,反而,房子前简易朴素的木门,那窗台上随意摆放的小盆栽,池塘里跳跃着的小鱼,草地上星星点点的小野花都让人感到生机勃勃,分外亲切。

“愣什么呢,快进来。”苏子阳回过神,这才发现众人早已进了屋子就剩她一人站在房前感叹,她咧嘴笑了笑就迈步过去。

内部的设计相比外部给人的震惊倒要让人易于接受,不似大豪宅里的金碧辉煌和高贵肃穆,就一些简简单单的家具,倒显得房子格外空旷寂寥。

“林树,你小子行啊!”刚踏进门林树就被人用手勾住脖颈往前带,他踉跄了几步后甩开那人的手,没好气道:“一上来就勾我脖子,这习惯你能不能改改。”

“啧,这不是显得咱兄弟俩关系好嘛,那么斤斤计较干啥,快点快点,我们都等你好久了,赶紧介绍介绍你的朋友吧。”这个留着拉风的飞机头男生挤眉弄眼的示意着林树,苏子阳也注意到远处的沙发上,横七竖八坐着躺着的有七八个男生皆好奇地朝这边望来。

林树不满地用拳头捶打了那男生的胸膛一下,无奈道:“别那么贼眉鼠眼的,你先过去。”

飞机头乐呵着跑了过去扎进男生堆里说着什么,随即他们竟哄堂大笑起来,“苏子阳,你确定这是烧烤不是什么男生聚会,这儿都是一堆臭男生啊。”罗琪望着天花板长叹道。

苏子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都忘了罗琪最讨厌一堆男生凑在一起了,要是在路上看到不远处有一堆男生她一定宁愿绕远路也不靠过去。

“放心吧,他们看上去不是坏人,况且还有我保护你呢!”苏子阳充满义气地拍了拍罗琪的肩膀想她放松下来,却无奈招来罗琪的白眼,“谁怕啦,我只是讨厌幼稚的男生。”

诶……罗琪的怪毛病。

“你们在说什么呐。”林树突然好奇地凑了过来,脸上又是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邪笑。

“没,我们可以过去了吗。”苏子阳淡定道。

“要是你不介意当然没问题,实际上那群家伙虽然看上去不正经了点,不过只要你认识了就都是值得做朋友的。”说到这,林树突然换了个表情,流动的眼眸中透露着一丝认真,看来他真的很珍惜这些朋友。

“我相信你。”苏子阳笑了笑,干净的瞳孔里反射着四壁璀璨的灯光,竟刺得林树的眼睛有些发疼,但他还是发愣地看着,从她的眼眸转移到眉梢、鼻梁、唇齿,而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终于仔细且认真的看清楚了她的模样,她的眼不是纯墨的黑瞳而是微微带着些棕色,澄澈地叫人移不开目光,墨黑色的眉不似其他女生那般细巧却透露着一股干净、率性亦如她简单直爽的性格……

过了片刻林树才发觉苏子阳已走开,他在心里暗笑自己的失神,眼神朝远处看去恰好看到苏子阳自我介绍的一幕。

苏子阳待走到那群男生面前时,他们都安静了下来,估计也猜到她要介绍自己了,谁知面前的人突然拿起桌上的一瓶饮料,拨开拉环就大口喝起来,她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咕噜咕噜”地将饮料喝光然后将空瓶翻身示意自己已尽,接着便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带来“砰”的一声,她不在意地抹了抹嘴,砸吧砸吧嘴后说道:“苏子阳。”众人还沉浸在她一连串出人意料的举动她却又补充了一句道,“你们以后能换个口味吗,这个味道的尝不惯。”

待众人终于回过神后,她已经坐在一旁毫不见外的吃起了零食,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嘀咕着:“这个口味的薯片我也不怎么喜欢啊……”

而罗琪也早已紧随苏子阳之后用两个字结束了介绍,只是她的态度又有点目中无人,像个大小姐般坐在苏子阳旁边。

“这……这俩人不是等闲之辈啊。”飞机头悄悄对一旁的兄弟说道,那人也赞同的猛点头。

后来林树将他的朋友也一一介绍了一遍,原来那飞机头叫千锦,他们那群人中有林树初中的朋友也有小学的朋友,但眼尖的苏子阳发现有那么几个与林树的关系非同寻常,因为只有他们敢与林树没心没肺的斗嘴皮子偶尔带些肢体上的“冲突”,譬如刚进门时勾住林树脖颈的千锦,还有一直在挖损林树的曲封和时不时补一刀的季司原,而林树虽嘴上抱怨着但那双眼里却溢满了笑意,怎么在学校就不见他这么开心过呢。

“行了你们,赶紧来帮忙。”林树不再与他们浪费时间,开始招罗着准备烧烤用具了,他将铁架子从另一个房间里搬了出来,往门前的花园走去,走到一半突然被叫住,他转过头听苏子阳开口:“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闲着也是闲着。”

林树想开口道“不需要了”却听千锦激动的朝这边挥手叫道:“有有有!小阳,过来一下!”

小阳?千锦这家伙还真自来熟,林树嗤之以鼻。

苏子阳也不见外,见有人要帮忙就走了过去,千锦甩了甩他那个飞机头,笑道:“小阳,你刚刚那个自我介绍真是太霸气了,你别说,这气势还真不比男生差!”

苏子阳在心里偷笑,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是表面上却故作谦虚道:“哪里哪里,我本性大大咧咧惯了,你们也别笑我。”

“怎么会呢,能认识你这么有趣的人林树也是人品大爆发啊,哈哈……”千锦这人也自来熟的快,毫不见外地跟苏子阳讲起了他们之间的趣事,原来跟林树关系最铁的那几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俩人一边聊着一边支起架子来。

突然一个声音慌张道:“完了,我……我忘记买肉了!”众人一看,是曲封发出的,此时他正抱着脑袋一脸歉意的看着面色发黑的林树,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林树嘴里悠悠飘出:“是谁说这次放心交给他就好了的。”

曲封心虚地干笑着,四处躲闪着林树逼人的眼神。

“啧啧,我就知道他肯定会忘,幸好零食带的够多。”季司原幸灾乐祸道。

“那个……我带了一些烤肉,不介意的话……”此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曲封激动的抱住,他握着那人的手掌大幅度的上下摆动。

“这位同学,你出现的真是太及时了,看来我们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待他冷静下来后才注意到这个人是刚刚跟着林树进来的,不过还没听他讲过话,方才那帮兄弟的注意力都在那俩女生身上还真没注意到这个家伙。

“我叫何东。”东子不好意思地回答,终于有人注意到自己了,他还以为自己会一直被无视呢。

“哦哦,东子啊,快快快,把肉拿出来吧,多亏你想到了,不然我今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曲封夸张地说道,招来一旁兄弟的窃笑。

苏子阳这才了然,原来他是准备这些东西才迟到的,还真细心。

东子带的东西还真不少,烤肉都五花八门的,还有一些蔬菜水果,就连调料都带了好几样,苏子阳汗颜,感情这烧烤好像是他举办的一样,干嘛想那么周到啊,真不愧对这小跟班的名号。

众人忙碌了一阵后,才歇了口气,开始优哉悠哉的烧烤起来,这大别墅真不是盖的,门前的花园也够大,左边一个月牙型的小池塘,月光洒在水面显得波光粼粼像在上面镀了一层银白

色的漆。

烤肉放在架子上,刷过油后在灯下泛着馋人的光泽,苏子阳盯着肉串双眼发亮,她挤了过去,一群男生顿时往一旁倒去,她用竹棒戳着肉,翻转了几下后冲罗琪喊道:“快好了大小姐,你就别再苦着张脸了。”

罗琪不理她,傲娇地将头扭到一边,抬头欣赏起了没有多少星星的夜空。

东子因为这一番大举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只是林树却是皱着眉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被包围的那人。

“啊,没饮料了,谁去超市买一点啊!”一个男生翻了翻空空的箱子,大声说道。

“我去我去!”苏子阳主动请命,她暗暗地想:要是交给他们,估计又买一堆我不喜欢的。

“知道超市在哪吧。”林树提醒道。

“恩,来时看到了,那么,请同志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超市内————————————————————————

“这些差不多了吧。”苏子阳费力地提了提两大袋饮料,满意地笑了笑,她随意的环顾下四周却无意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下顿时起了一丝邪念,她坏笑着走了过去,还没出口的“喂”突然就被制止,“想吓我?”夏末转过身,嘴角异常地带着笑,只是有点嘲弄的意思。

“你……”没想到这人警惕性如此之高,苏子阳暗下决心以后绝不偷袭他了,恶作剧没成反被嘲笑,简直是人生一奇耻大辱,“你在超市干什么呢?”她决定转移话题。

夏末也没有再难为她,脸上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淡淡道:“买东西,在超市还能干什么。”

苏子阳在心中吐槽着夏末,要不要这么闷骚要不要这么没幽默感……如此一番心理活动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道:“对了,我们在烧烤呢,你要不要也来?说不定借此机会可以找到朋友。”

夏末似乎兴趣淡淡,并没马上接口,然后他发现了苏子阳提着的两大袋子,想必挺沉吧,又过了会儿才开口道:“不用了,我不喜欢热闹。”

“好吧 。”苏子阳微微有点失望,又呆立片刻她知道该回去了,便想跟夏末告别,突然她觉得手上一轻,只见夏末正微微曲腰,接过她一只手上的袋子,她惊讶地盯着面前的人,似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夏末不予理会,只启唇道:“我家就在这附近,顺便而已。”

“哦。”有免费的帮手不要白不要。

暗沉沉的夜空里只有一轮明月挂在空中,寥寥几颗星星寂寞的相伴左右,地面上两个身影缓慢地移动着,路灯下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俩人沉默着,却也不觉得尴尬,夏末本就是安静的性子,而苏子阳在这样寂静的气氛下竟也没了平时的热闹,她听着路边草丛里的虫鸣声,这叫声在这样宁静祥和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似也受了它们的影响,开始轻轻哼起了歌,旋律飘进了夏末的耳中,他的脑海突然就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女孩在瓢泼大雨中咧着嘴笑着,自在地哼着歌。

看着那个活泼自在的背影他也不禁开心起来。

“夏末,你看!”苏子阳的语气中带着丝惊喜。

她已将那袋饮料丢在地上,双手轻轻拢在一起,里面似有什么东西,夏末走过去道:“怎么了?”

她嘻嘻一笑,这才轻轻打开了手,只见一道微弱的光在她手心里闪耀着,这里已没有路灯的照射,这丝微弱的光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眼,原来是只萤火虫,小家伙得到了自由这才缓缓飞入了草丛。

“一只萤火虫你就这么高兴。”夏末很是不解,方才她脸上的那抹喜悦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诶,你不懂,在这样的大城市里能见到萤火虫实属稀奇的事了,以前在乡下外婆家的时候,每到夏天我就会和朋友们跑到小溪边,那里简直就是萤火虫的天堂,那时候觉得萤火虫不怎么稀奇,到了城市才知道,有些东西真要等到失去了才会觉得它美好。”苏子阳很有道理地讲着,没注意到夏末盯着那只飞远了的萤火虫出了神。

“真可怜。”夏末突然冷冷地出声道。

“啊,什么?”苏子阳疑惑。

“在这样的大城市里它孤身一人岂不是很寂寞,而且萤火虫的寿命很短,并且人们只有在深不见底的黑夜中才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四周很黑,夏末的眼神望着远处那飞走的萤火虫,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黑夜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苏子阳却隐隐猜想此刻他那至黑的瞳孔一定又是陌生到深不可测的吧。

“你说什么呢,即使大城市里不多见,又怎么可能只有它一只呢,再说寿命短又怎么了,它们不还是在努力地发光,实现生命的价值嘛!正因为有它们,即使身处黑夜也不那么可怕了。”

苏子阳提起袋子继续前行,边走边说起了她童年的回忆:“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夜晚,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与无助总是叫我心惊胆战的,记得有一次,我和伙伴们去海滩上玩,结果和她们走散了,而且还迷路了,后来我就坐在一块大大的石头上,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和暗沉的天空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我一直坐在那块石头上,不敢移动,哪怕是一小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似乎只要离开了那里,就会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那种没有边际的渺茫感,真叫人讨厌!不过很快我就不这么想了,因为有小家伙们来陪我了,一闪一闪的,像天上的星星……不对,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还要闪耀……”

夏末一路上都静静地听她讲着,听她诉说着对萤火虫的喜爱,原先心里的一丝阴霾也通通消失了,萤火虫吗……跟她不也挺像的吗,可是与其说她像萤火虫不如说更像是……“夏末!”

“恩?”夏末偏头望向她,她脸上仍是那副灿烂到刺眼的微笑,只见她指了指铁门说道:“我到了,你确定不一起来?”

“不用了。”他透过铁门刚好可以看到有一堆人围在一起,铁架子上闪着火花,缕缕浓烟缓缓升起,吵闹声远远传来,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很开心,那是跟自己不符的场景。

他将袋子递还给苏子阳,这才起步离开,苏子阳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出了神,他的身影在萧瑟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清瘦,然又透露着一丝神秘,让人遥不可及,似乎在眨眼之际他就会消失。待那个身影淡出视角后苏子阳突然郁闷的皱了皱眉,看来得找时间治治他的孤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