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某一刻,陆沉惊醒,从丝绸蚕被里坐了起来,愣怔着看着周围的一切。
只见墨亲手里托着一透明玻璃的高脚杯,舒服地倚在柔软的沙发上,细细啜饮。
陆沉走了过去,一把拿走。
墨亲气急,对着陆沉就是一顿乱踢。
可是奈何手短脚短,只被陆沉按住脑袋,便拿陆沉丝毫办法都没有。
“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墨亲气急,“你上了人家的车,几杯猫尿就灌醉了,还好意思让我说!”
陆沉忽想起醉倒之前的事,不觉手松了,墨亲挣脱开,对着陆沉拿住高脚杯的手就是一踢。
陆沉吃痛,随手扔了高脚杯。
墨亲一惊,凌空飞起,张大嘴吞咽着空气中四溢的酒液。
落地,竟然没有一滴酒落在沙发上,墨亲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忽时,墨亲抬眼看着正穿着衣服的陆沉,“怎么?上了人家的车,还想上人家的床?”
墨亲打趣。
陆沉自然懒得理,这老东西活了无尽岁月,自爆,落个孩童金身,心性竟和小孩有一拼。
什么不知轻重,秽言秽语的话都敢往外说。
陆沉自然不信是洛夕换了自己的衣衫,定是哪个小厮在自己熟睡之后换了自己的衣服。
穿戴好之后,把那团团绷带缠绕的大铁棒缚在身后,推门便走。
走了没几步,便有一侍从拦住自己,让自己去厅堂见洛夕。
……
洛夕一如之前那般温婉,盈盈秋水,带着时隐时现的面纱。
陆沉恭敬地作了一揖,“多谢小姐收留。”
洛夕放下手上的书册,抬眼看着陆沉,“反正你也不打算回陆家了,要不就留下来。”
陆沉摇了摇头,“师尊说过,修行一途,乃是苦旅,唯苦难能磨炼心神,磨练意志。”
“实在是小姐这里太过舒服,锦衣玉食,迟早会磨了陆沉的意志。”
洛夕轻笑,“随你。”
说着,扔过来一枚金色的印章。
“这是凛冬狩猎的入场印章,五日之后,去深幽谷即可。”
陆沉点了点头,收好印章,对着洛夕作了一揖,便离开了。
……
走在坊市间,因为墨亲仙灵之气蕴体,寻常人根本看不见。
墨亲大大咧咧的趴在陆沉的肩头,不满道,“人家小妮子好吃好喝地待你,你说走就走,太没脸了吧!”
忽时,陆沉停了下来,看着墨亲,“老小子,你可别跟我玩浑,你要再这么说,我可就真回去了!”
墨亲讪讪手,哪里敢搭理陆沉。莫说是墨亲说这些玩笑话,其实比任何人,墨亲都渴望陆沉的实力晋升。
说着这些话,只是闲聊打趣而已。
嘭!
一声巨响。
似有什么东西飞到了自己的脚下。
陆沉看了看一家药铺里的人,那些人锦衣玉服,像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
那领头人在笑,嘴里在笑骂着。
忽时,一人缓缓在自己的面前爬了起来,捂着腹部,脸上红肿,多处擦伤,身上泥泞,沾染着黑渍。
是陆飞云。
这小子不是昨天被自己打伤了吗?
怎么还出来和人惹事生非?
陆沉皱着眉,可是这关自己什么事?
陆沉脸色平静,只是走着。
和陆飞云擦肩而过,忽时,一把利剑直刺陆沉而来。
那空气像是无比粘稠一般,剑刃威势骤减,最后离陆沉一寸之时,竟停在空中。
陆沉冷着脸,皱着眉,冷眼看着那几个玩笑的人。
那个领头的人走出了药铺,大咧咧地说着,“都说天海城姓陆的废物多,没想到看到自己家的人被打,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说完,又是大笑。
那人身后的小厮应和着,纷纷笑了起来,说着陆家不堪入耳的话。
叮。
剑锋落地的声音。
“黄百千,你别狂,有本事你打的赢陆青堂哥吗?”陆飞云气道。
黄百千听着陆飞云这样说,脸上笑意一减,“你什么东西,一个陆家分家的人竟敢对着我指手画脚!”
黄百千气急,对着陆飞云就是一掌。
黄百千掌心微黄,势若下山之石,隐隐之中竟有滚石轰隆之声。
陆飞云早已有内伤在身,又之前被人打了出来,哪有力气再抵挡黄百千这一掌。
黄百千轻笑,见着陆飞云浑身瑟瑟发抖,简直像极了被猫玩弄的老鼠,笑着,“姓陆的杂碎真的是……”
嘭!
黄百千还没把话说完,直接被一道青玄气击穿肩头,一时间,鲜血四溢。
黄百千愕然!
这天海城哪里有人敢伤了他!
黄百千捂住伤口,对着陆沉破口大骂,“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伤我,你个杂种!”
嘭!
黄百千身上又出了一个血洞。
黄百千惊愕!
为什么这个人就不怕自己!
难道这个人是傻子,连黄家的人都敢打。
身后的小厮拿出丹药,乱七八糟什么的直往伤口捂。
此刻,黄百千嘴上已没有了那些难听的话。
他瞄见了陆沉身后缚着的大铁棒,心中骇然。
巍巍颤颤地拿着手指指着陆沉,“你是陆沉?”
咔擦!
骨节碎裂的声音,随即便是惊天的杀猪般叫喊。
陆沉掰弯了黄百千的手指,冷冷地看着黄百千那张肥猪脸。
周围黄家的小厮想上,可是突然淡青色气势陡起,周围一圈的小厮直接被震飞!
你说陆家垃圾,陆沉可以忍,但是你说姓陆的是杂碎,说陆沉是杂种,那你就得死!
陆沉松开了黄百千的手,见着那人驴打滚般叫痛,心中莫名一爽。
忽时,风气陡至!
一银白色的一拳出现在陆沉眼角,陆沉眼疾手快,整个人往后倾,推开一掌挡住拳头。
忽时,一白色人影站在离陆沉不远处,一时间,白色气息席卷,直接和陆沉周遭淡绿色的气息碰撞开。
嘭!嘭!嘭!
一连三声巨响,惊得周围人纷纷退让开,生怕误伤到。
那白色人影抬眼看了看那倒在地上抽搐的死肥猪,又抬眼看着陆沉,脸上铁青。
“百千再不对,也有黄家的人管,你陆家手这么长,就不怕黄家的愤怒吗?”
陆沉轻哼。
“说的你好像能奈何的了我呢!”
说着,身形陡至。
淡绿色的气息下,陆沉一瞬几步,对着那白衣服人就是狠狠地一拳。
咚!
这一拳像是打在钢铁上,金属的闷响声,让陆沉手臂微麻。
再看那白色人影,哪里有之前的好模样,铁青着脸,没有一丝血色,明显是气血被陆沉一拳打乱,许久没有回复上来。
陆沉受了气势,冷眼看着那人,“可还管?”
那人让了出一条路,眼睛冷冷地盯着陆沉。
“哥,千万别让他走!我要他死!”黄百千叫骂着。
不过显然,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陆沉缓缓走过那人,双目直视,根本看都不看那人,说不出的高傲!
那人强咬着牙,全身肌肉紧绷,指着陆沉的背影,呼喊道,“可千万别让我在深幽谷碰到你!”
陆沉轻哼,一脸傲意离开了。
陆飞云见着,连忙跟着陆沉走了。
陆沉走了良久,忽转头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陆飞云,冷哼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陆飞云一惊,已是被陆沉之前那副凶悍模样吓到,再被陆沉一喝斥,手上一抖,怀里的药材掉在了地上。
陆飞云哪里管地上的药材,恳切地看着陆沉,“陆沉能不能代表陆家参加凛冬狩猎,有你参加,陆家一定能夺的魁首的!”
陆沉轻笑。
陆飞云还小上陆沉一岁,轻稚的脸蛋,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天真。
陆沉冷哼,“陆家之前那般待我,我何必要替陆家卖命!”
陆飞云一急,连忙喊道,“不是陆家不想对你好,而是陆家不能对你好!”
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事,陆沉轻蔑一笑,随即笑意便隐没了。
不能对我好?
世上还有人拿着刀,抵在你们的喉咙上,要你们这般做!
陆沉轻哼,“我是烫手山芋,还是置人于死地的毒蛇,为什么不能对我好!”
陆飞云情急,喊道,“是青云宗不让我们好好对你!”
陆沉几乎脱口而出,“你放屁!”
“我是青云宗的亲传弟子,青云宗怎么可能……”
说着说着,陆沉的声音的越来越小。
忽时,陆飞云像是意识到什么,连捂着自己的嘴巴,像是说了什么不能说的事。
陆沉微眯着眼,死死地盯着陆飞云。
三年!
三年了!
陆沉刚一开始就觉的奇怪,即便是根本无法修炼的四爷,陆山海也都只是让四爷回到乡下,不让其像陆沉这般受人白眼,任人欺凌!
而最最疼爱自己的陆远星,即便是知道自己这般窘状,也是没有说什么。
陆沉不相信陆远星会这么狠心,这么绝情,即便是陆远星可以,那自己的娘亲方妍也怎么是那般!
后来三年,陆沉冷漠了,不停有人在陆沉耳边说,是因为他不能凝结灵印,是个废物,大家才这么对他,才这么欺负他!
陆沉信了,也当真了!
真的以为陆家整个家族都是那么的势利眼!
……
陆沉慢慢靠近陆飞云,眼里有说不出的凶相,陆飞云节节后退。
情急,陆飞云想逃,转身要跑。
可是那风气推着陆飞云,不让其有丝毫反抗之力。
陆沉一只手重重地按在陆飞云的肩头。
陆沉冷哼着,“你最好如实说,如果你不想和那死肥猪一样的话!”说着,一团墨绿色的火焰出现在了陆沉掌心。
声势骇人,陆飞云的脑门上不觉渗出了汗。
“说!”陆沉猛地一吼。
陆飞云一个不堪,吓坐到了地上。
原来三年前,青云宗来人,不仅送来了陆沉昏厥的身体,还带来了青云宗内门的一句话。
不得让陆沉有一丝修炼资源,不得让陆沉过的那么舒服,更不得让陆沉知道这些事,否则,陆家族灭!
而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死陆沉,怕是有着穹青这一层关系在。
不用想,这话定是齐元说出来的。
陆沉冷着脸,嘴上却是龇着牙,大笑,眼里像是住着一头凶狠猛兽。
“齐元,我就这么让你害怕吗?”陆沉冷冷地说着,像是千年冰川下的雪。
一直以来,陆沉对齐元只是怨,怨他在陆沉凝印的关键时候设计。年纪轻轻,为了一个女人,有些心机,有些不光彩的手段,陆沉是理解的。
但你困三年,拿灭族之危逼陆家拿软刀子磨我!
旁人陆沉可以不管,但是陆沉难以想象陆远星和方妍到底是怎样的心态来面对自己,又是怎样心疼委屈地必须像是族人一样冷血无情!
不觉,陆沉的手松了,陆飞云跑了。
陆沉通红着眼眶看着逃跑的陆飞云,倏忽,脑袋像是炸裂般疼痛,陆沉死死地捂住脑袋。
不经意间,狠狠地对着地上一锤。
墨绿色的气息席卷周围的林木,顷刻间,像是被镰刀切割一般,齐根碎裂。
某一刻,陆沉睁开了一只眼。
那只狐儿眼,澄红,满是凶意。
齐元,我拉死你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