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梓育看了一眼,示意他赶紧过来继续吃饭。梓育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母亲,朝我无奈摇了摇头。“晚婷,梓育,过来吃饭。”我语气有点不耐烦,和我们吃顿饭就有这么可怕吗?晚婷犹豫了会,大致觉得若再推辞可能会引起我的不满,无可奈何拉着梓育小心翼翼坐在了位置上。“绮罗,他们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哦!我怎么觉得这位晚婷阿姨很眼熟啊?”什么?阿姨……。我晕倒了,什么眼神,不过晚婷大了绮罗十五岁,叫阿姨似乎也合情合理。“她是京灵二中的数学老师”我很简短得说了一句,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不会好到哪里去。“难怪,您就是上次被欺负的老师吧?”绮罗的记性一向不错。“是的,是的,翁小姐。上次就是您和颜先生帮了我,我还没找到机会感谢你们呢!”“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绮罗的语气越发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一切都像例行公事。“颜晗,你们怎么一起吃饭了?”这个很难说清,我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绮罗一个什么解释:“他们是我的朋友,我请他们吃饭。”我的脸色更差了,也许绮罗并不计较我和这对贫瘠的母子吃饭,而是我的语气已经尽显不耐烦。“吃饭可以在外面吃的,一定要在家里吗?”我最讨厌不依不饶、神经质的女人。我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吃着寡淡的饭菜,操,既影响心情又影响胃口。
绮罗显然觉得在外人面前失了脸面,强忍着泪水,沉默不语。“翁小姐,梓育因为要学画画,而我没钱负担这笔费用,所以颜先生就好心帮我教梓育画画。吃饭也是颜先生照顾梓育,学完画后,顺带留下我们吃饭。”王晚婷,你还能说得再卑躬屈膝点吗?接下去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得吃完了这顿饭。吃完饭后,晚婷和阿姨一起收拾了碗筷,那副勤快的样子像极了家里又多雇了一个干活的阿姨。梓育已经不像平时一样吵着我带他上网打游戏了,他也毕恭毕敬地站在角落里,用敬畏和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我真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晚婷手脚麻利得收拾碗筷,额前的头发因为沾染了汗珠垂在眉眼上,她顾不得拨弄,只轻轻一甩继续干活。她已经彻底划清了和我的界限,她有她的尊严,这么久以来,她从未在我面前承认过自己有过什么困难,今天为了给我解围,抛下了自尊坦诚布公了一切。我知道这些对倔强的她来说有多难,她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任何人,尽管我一直在她身边,而她所有的难题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晚婷带着梓育礼貌得向我和绮罗告别,我本想抛下绮罗开车送他们回家,但一想,这样做只能让他们母子更为难,所以话到嘴边只能忍着,嘱咐杨叔为我代劳。
绮罗没有从刚才的不满中释怀,她显然是一点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怎么?你居然还教她儿子画画?”“是的。”我点了支烟。“你现在怎么这么有爱心了?居然有耐心教小孩学画画。”我清楚绮罗肯定想起好几年前我以懒惰为借口狠心拒绝了好几次她想叫我教画的请求。以前就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知道我并非真得懒到不好为人师的地步,她更犹如鱼刺梗在喉间。“你还在家里请他们吃饭,而且还每周六?”我知道绮罗再次意识到了自己以前遭受到的非人待遇,我从来不在家里请人吃饭,因为在我的意识里,真正可以一起在家里吃饭的只能是亲人或者爱人,即使感情好的哥们也只能在外宴请,当然对于绮罗我显然还没有做好全盘接受的准备。
“我不想和你吵,你现在的样子非常无理取闹。”我已经相当不耐烦了,刚才晚婷的表现已经够让我心烦意乱的了。“好吧!刚才说的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什么事?”我抬头看着绮罗,真是双漂亮迷人的眼睛,此刻竟闪烁着迟疑和不安。我想绮罗是害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其实凭她多年对我的了解,即使不问答案也了然于心。不过不问总归不死心,女人就是这样,即使像绮罗这样聪慧的女人。“颜晗,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孩子的妈妈?”我没有否认,更没有解释。我的默认以及对她的漠视彻底激怒了这位青梅竹马:“颜晗,你是不是晕头了?她是个老女人,还有孩子。”“呵呵,”我冷笑:“什么法律规定只能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人,现在爱情面前连性别都可以宽容,何况是年纪?”“她比我好吗?她什么都不如我!”绮罗双眼涨红,一脸愤怒,像是失了一场十拿九稳的比赛。“她没有你好,任何方面,你更漂亮,也更年轻,你没有结过婚,没有孩子,你富有,你和我是一类人,我们一起长大。你有多出色,我完全清楚。她十分糟糕,你看她刚才的样子,就像女仆,而你就是女王。但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影响我喜欢她。这么多年来,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你一直都清楚,是不是?”我尽量按压着火气,语气说得极重。
“呵呵!”绮罗冷笑着走出了家门。杨叔刚刚送人回来,看到了失魂落魄的绮罗,不免在我面前露出几许担心的神色:“少爷,绮罗小姐没事吧?”“没事。”我相信绮罗迟早会好起来的,她身边关心爱护她的人实在太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绮罗迟早会忘了我给她带来的伤害。“晚婷和梓育呢?”“他们没事。”“没说什么?”“没有,什么也没有。”晚婷这样的反应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我的心不知为何开始忐忑起来。我拨了晚婷的手机号码,响了一下就通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沉默良久:“晚婷......”“对不起”三个字是我最想对她说的,但我犹豫着一直没有说出口。“颜先生,今天翁小姐好像有点不开心,你们没事吧?如果是因为我和梓育,我明天可以马上去解释。”你去解释什么,解释我是如何厚着脸皮接近你,又费尽心思与你亲近吗?“不用了,不需要。”晚婷以为我是因为绮罗的事在恼她,所以更加战战兢兢起来:“颜先生,明天我一定去解释,您放心,一定会解释清楚,解释到让翁小姐满意。”“真不用了,明天你好好呆着,一切和以前一样就好。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是的,颜先生,您对于我们母子来说,不仅仅是朋友,是一直帮助我们的恩人。”我没再说什么,只简短地告别了一下就挂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