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嫣儿生怕姚氏一紧张,就真的不让她去了,赶紧撒娇。
“娘啊,您就放心吧,有爹在,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接了刘夫人的贴子,那有不去的道理,上有县令和刘夫人在,下又有爹爹和宁哥哥在,那个登徒子敢过来啊。”
姚氏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你呀,别以为娘不知道,也罢,就遂你心意吧,不过下半年,无论如何,你都要听娘的……”
说到这,姚氏收了声,眼里透着数不清的复杂。
所谓知女莫若母,嫣儿心里想什么,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如果那同家公子,真有心想娶嫣儿,那五年前就会透露口风,可这一转眼五年都过去了,嫣儿也从年方十六,变成云英未嫁的老姑娘,此至今日,那同家又怎么可能再起心思。
想到这,姚氏暗暗的红了眼框,世上人言福祸相依,果然是没错的,她家嫣儿命好,可也命不好。
看到姚氏眼中含泪,米嫣儿也顿感委屈,可她能有什么办法,有些事,她心里明白,却是不能说。
就在四目相对,快要泪千行时,唐柳红回来了,米嫣儿赶紧拉住她,就和姚氏告了辞,生怕自己再和姚氏对望下去,就会哭花了她精心描绘的淡妆。
米修文看着妻女,微不可察的也叹了口气,赶着牛车去接江宁。
牛车上的帘子一垂,就变成了车里车外两个世界,唐柳红气喘吁吁的盘起腿,愤愤不平的就道:“嫣儿,我刚去见江宁了。”
她现在心里极差,否则也不会直呼其名。
米嫣儿一听,就生气的板起了脸:“我不是叫你别打草惊蛇吗?你怎么这样自作主张。”
唐柳红去找江宁,还能说什么?
米嫣儿不用脑子都猜得到,真是气死她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我就是忍不住,又气不过啊,嫣儿你别生气,我跟你说,江宁是真的想娶关莳啊。”
唐柳红气的脸色涨红,想到她被江宁凶,还讥讽她没资格,她就心里怒火高涨,这些年来,她在上饶村,除了嫣儿,还有谁给过她脸色看,真是太丢人,也太没面子了。
而且她也想不通,为什么天下那么多女子江宁不要,偏偏就选了关莳。
这自暴自弃的也太恶心了。
“他亲口和你说的?”米嫣儿脸色难看了,心里如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对,我问他是不是想娶关莳,他说那是他的事,跟我们没关系,嫣儿,江宁真是太不识好歹了,我好心劝他,他居然还凶我,还骂我们没资格管他,是,我是没资格,但你总有吧?可他居然连你也不管不顾了,嗳哟,真是气死我了,要我看啊,他肯定是被关莳那只破鞋勾了魂,忘了你才是他最喜欢的女子。”
唐柳红语珠连炮,声声讨伐,想让米嫣儿替她出头,把这口气要回来。
米嫣儿听她这一说,立马柳眉倒竖,点名道姓的啐唐柳红:“你说什么呢?什么最喜欢的女子,唐柳红!你别胡说八道。”
唐柳红过了年就要成亲,可以不要名节,但她还云英未嫁,心有所属,这样的话,那能随随便便就说出口的,若是给别人听到,那她的将来,岂不是更不用想了。
唐柳红也自知失言,赶紧低眉顺眼的道歉。
“嫣儿,嫣儿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急了嘛,我一想到他和关莳站在一起,我就恶心,也替你感到不值,这些年来,你对他多好啊,要不是你在刘夫人面前推举他,他那来今天这样的名气,又怎么可能一悬壶诊脉,就收五两诊银。”
唐柳红口里的刘夫人,正是爻县的县令刘炎彬的夫人。
说起来,米嫣儿能在刘夫人面前说得上话,那也是因为米修文是里正。
在大商朝十里八乡的里正,捧的都是皇粮,一来有乡亲们的联名举荐,二来有官府的正式文书,所以她这个里正之女,也能在特殊的日子,和城中的贵女相交相识。
也是五年前的上元节,刘夫人按往常那般,广邀名门贵女,闲聊时,说她有胸口疼的老毛病,米嫣儿身为里正的女儿,也在相邀的名单之内,听刘夫人一说,她就趁机向刘夫人推举了江宁。
而江宁的医术,也确实高明,没多久就治好了刘夫人,如此一来,当年还只有十七岁的江宁,骤然就在爻县名声鹊起,再加上他本来就相貌堂堂,沉稳内敛,花花轿子众人抬,到是博了个江小神医的名号。
名号一有,这诊金自然就水涨船高了,起手五两诊银,还算是保守。
“我有什么值不值的,他能悬壶诊脉,那是他的本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米嫣儿气恼的盯住唐柳红,有些话,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那就绝对不行了。
“怎么没有关系,如果不是关莳从中做梗,江宁从小到大,一直喜欢的人就是你啊。”唐柳红急了,明知这话不能说,但还是急赤白脸的又提了起来。
眼看米嫣儿欲大动肝火,唐柳红赶紧拉住米嫣儿的手就接道:“嫣儿,你先别生气,我知道你喜欢同公子,不喜欢江宁,可是,明年就是顺义三十四年了呀,你忘了吗?”
提到这个,米嫣儿顿时倒抽了口气,怒气高涨的脸色也僵硬了下来。
“是啊,明年就到年限了。”
唐柳红拿起帕子擦了把无形的汗,语速飞快的接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啊,如果同公子那边还是没有表示,那过了今年,就拖不下去了,怎么能不另做打算?”
米嫣儿咬紧了下唇,顿时美目中显出盈盈水气。
在大商朝,女子到了十六,便必须要订婚成亲,若过了适婚年龄,还不肯成亲的,官府就会强制拉官媒,五年前,米嫣儿无意中对同公子一见钟情,便从此以后,朝思暮想,非君不嫁,可又碍于她是女子,不好主动。
在米修文特意找到同家,三番两次的暗示无果后,米嫣儿一气之下,便立了誓,说她此生若不能嫁同公子为妻,便宁愿去绞了头发当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