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叶云飞本就因家破人亡心中悲伤至极,这每天一叫,更扰的他心烦意乱,破口大骂起来。
骂了一阵,也不见甚麼效果,唧唧复唧唧,不眠不休。叶云飞累了,又去寻山泉食白鱼了。
这么着过了一周,叶云飞也找到了这声音的规律。每当日照当空之时,声音便从山上某一个地方传来,约叫个一顿饭的功夫,即悄然消失。
这是怎麼回事?叶云飞想了许久,也没个答案。
这日,又到了日照当空的时候,叶云飞心道:“那声音又要来了。”果不其然,不久便又“唧唧唧”响了起来。
叶云飞也不去理它,只当做这是叫自己吃饭的声音。当下收了心法,去寻些东西吃。此时距修炼“太岳三清风”已过去半年,正值中元节,紫云山上依旧空无一物,四周群山环绕,凄神寒骨,叶云飞望着这景色,想到自身遭遇,鼻子一阵酸楚,眼泪又涌了上来。
“也罢,今日七月十五,按古人说法,爹爹妈妈的魂今日都是要归来了。我给造些吃的来祭拜二老。”想罢,他抹抹眼泪,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悲痛。随手捡了一支树杈,到山泉边叉鱼。
这半年来,叶云飞除了练功,大部分时间就是叉鱼。因为练吐纳本就是件特别消耗体力的事,而鱼又是这山上唯一能吃的东西。叉了半年的鱼,如今技术已炉火纯青,有时运气好,一叉子下去,能带三条上来。
除了叉鱼的手法,这半年来做鱼的手法也精进不少。伊始只单纯得生火烤来吃,后来天天烤鱼日日烤鱼,吃腻了烤鱼,便想新花样。甚麼擦尖鱼,干焖鱼,数不胜数。还自主研发了一招:“叫花鱼”,便是如叫花鸡一般做法,将泥包裹着鱼来烤,出火之时,一拳破开泥块,顿时香气扑鼻,鱼肉鲜嫩无比,油都要滴下来一般,甚是可口。
叶云飞做了几道鱼肉菜,放在曾经的紫云村里面,向上天祭拜着。
“爹!娘!孩儿想你们了!”
听得空谷回音:“想你们了…你们了…”
他终于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边哭边与爹爹妈妈说些话。
一回忆起来,事总是说不完的。大约说了一刻多钟,那消失的“唧唧”声又响了起来。
叶云飞只顾祭拜,心中悲痛万分,也顾不了理他,依旧自顾自得说话。哪知,这一叫,竟是不停了。叶云飞听了许久,声音依旧不停,心生疑惑:“平日里每日只饭时叫一次,今日怎麼好端端叫了两次?而且这第二遍又不眠不休?”
他依旧想不明白,只得作罢,起身离去了。
不料,刚走了不到十步,忽听得身后一阵骚动,扭头视去,一只猴儿站在刚刚祭拜父母的地方,大口大口吃着那叫花鱼。
这猴儿也颇有灵性,其他各种菜都不为所动,过去直接提起外表与普通泥土没什么差别的叫花鱼,如叶云飞一般,一拳砸开,露出鱼肉来。
“这猴儿,莫非?”
叶云飞恍然大悟。原来,一次饭时,这猴儿偶然撞见叶云飞烤鱼,便在叶云飞吃完抹嘴走后,偷偷跑来捡吃剩下的来填肚子。后叶云飞每日饭时总忙于练功,这猴子饿了便“唧唧”叫着,催促叶云飞去做鱼,每次叶云飞吃完后就来捡剩下的吃。
而今日,叶云飞做好祭拜爹娘的鱼,只顾与已故的爹娘说话,那猴子等了许久不见叶云飞离开,这才又“唧唧”得叫了第二次。
叶云飞见这猴子颇有灵性,自己在这空旷的山上又寂寞难耐,心暗喜道:“不如与它交个朋友,以后也能多些乐子,不至于一人孤单寂寞。再说,如今已入秋,天气渐凉,紫云山被烧的一棵树也没有,若无人照看,这猴子定要在冬天冻死了。”
猴子正津津有味吃着叫花鱼,忽地见那叫花鱼的主人回来了,还一脸笑眯眯望着自己,心中一惊:“这二傻子怎麼回来了!”立马扔下叫花鱼,便脚底抹油,准备溜之大吉。
“哎,你别跑呀!”
“唧唧唧唧!”(吃了你的东西,等你吃我呀,不跑才怪!)
“别怕,我不是好人!”
“唧唧唧”(早看出来了。)
“呸!说错了,我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唧!”(谁信呀。)
忽地,猴子一下停住,叶云飞大喜,心暗道:“好也!”便一个飞扑,想抓住猴子。
哪知,猴子忽地蹲下身子,叶云飞扑了个空,前面是悬崖,他身体直向悬崖飞去!
“啊!”叶云飞大惊失色!
“救我,”叶云飞在空中,望着猴子,猴子满脸开心,却无动于衷!
“妈蛋,这下小爷真要去见爹爹妈妈了!”他如是想着,心中一阵凄凉,望着面前的云海,正欲奋不顾身投入它怀中。
“唧唧!”忽地,他感觉脚被一个东西拉住。扭头一看,原来是那只猴子!
猴子身体矮小瘦弱,这么一拉,差点连自己也被叶云飞拖得掉下去,连忙用尾巴勾住崖上一块巨石!
“哎?”叶云飞又惊又喜,心道:“总算没白给你吃叫花鱼,真是好人有好报!”
他一脸欣喜得感叹着,好人有好报,沉浸在施人玫瑰,手有余香的乐趣中,全然没顾及到一边小猴子的面部表情变化。
“唧唧!”(我的尾巴!)猴子满脸痛哭望着叶云飞。
只见那尾巴越拉越紧,越拉越细,即将就要断掉似的!
“哎?”叶云飞听得猴子的唧唧声,看了看即将断掉的尾巴。
三……二……一……………
“啊!”一人一猴瞬间尖叫着坠崖。
紫云山上环绕着一声绝望的人叫和一声哀怨的的猴鸣。
“吼!!!!”
忽地,一声巨啸震动天地!
叶云飞望着怀中的小猴子忽地金光闪闪,逐渐变大!
金光乍落时,面前已不是小猴子,而是只巨大的肌肉发达的猿猴!那猿猴一把抓住叶云飞,沿着崖壁,一跳一跳,向山上爬去!
“这……”叶云飞目瞪口呆。他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转眼,又看到了崖顶那猴子断掉的半截尾巴。
猴子只擅长爬树,而猿猴却是擅长攀岩的,不久,二人已回到崖顶。
叶云飞望着那猿猴,忽地又一阵金光闪闪,金光再落定时,那里躺着的还是一只小猴子。
断了半截尾巴的小猴子。
“唧唧…”小猴子虚弱得躺在山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似的,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
“唧唧…”
“你…要喝水吗?我去拿给你。”叶云飞想他定然是渴了,便去拿荷叶盛水给它。
猴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满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道:“唧唧…”(谁要喝水啊!你个智障!我的尾巴啊!!!)
叶云飞再拿着水回到这里时,猴子已不在了。他望着重归于空荡荡的紫云山,心中忽然因为有了这只猴子的存在,舒服了许多。
而且,这猴子一走,叶云飞知道也是走不远的。紫云山外围设有浓雾,没有点道行的人是出不去也是进不来的。
这也是为何紫云山千年来一直安谧祥和的原因。
叶云飞伸了个懒腰,自地上懵懵懂懂得爬起来,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暗暗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今日,你定然跑不了了。”
说着,又修炼起来。
日照当空,“唧唧”声如约而至。叶云飞起身,照常叉鱼,烤鱼。今日的鱼却又比平常香了许多。叶云飞以前在山中也摘了些香料,平日自己吃时,每日只放少许,今日则放了整整两大撮。
火堆上面,青烟袅袅升起。远远看去,紫云山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有人家的日子。
如此安谧,祥和。
不多时,鱼已烤好了,叶云飞却迟迟不开动。他心中偷笑着:“我且看看这畜生能忍多久。”
又是过了一刻钟,叶云飞依然放鱼在火堆上面架着。火早已灭了,烧的黝黑的木柴在下面缓缓升起青烟,打在烤鱼上。
烤鱼上面的油“滋滋”作响,看起来香嫩无比,被烟一熏,香味更加浓郁得散发出来,在周围游荡。
叶云飞静静得听着动静,风轻轻的吹来:“沙……沙……”
忽地,这“沙沙”声中,隐约夹杂了一声其他声音。
很小,但叶云飞却听得格外清楚,他盼之已久的声音。
“唧,”
只一声,便没有了。
他暗暗笑笑:“终于要忍不住了吗?”
但这一声过后,又是久久的沉寂,与“沙沙”风声了。
叶云飞什么心都没有,但是耐心甚是浓烈,尤其是对于期待新鲜事物到来时的耐心。
为了引诱这猴子,他昨夜绞尽脑汁又加了一出戏。此刻,正要开演了。
“这烤鱼,”叶云飞拿起叉鱼的棍子,将鱼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阿…好香啊……”
他满脸飘飘欲仙得演着这一出,那神情,作到极致,任平常任何人看到都会有一种抽他耳光的冲动。
而对于猴子,却很实用。
“咕噜……”猴子远远望着,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