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8;10
【歇米】
看表,轻轻做到床边。“主人,起床了。”
【觉锡夕】
有什么从脸上拂过,太凉了,并且有点吵。
翻一个身,又有什么从右脸拂过。
“起开。”
轻掌拍飞,嗯哼,世界又归于平静。
8;11
【歇米】
凝视一分钟。
【觉锡夕】
又有什么落在脸上,像只肉虫子,在面颊上软绵绵的撮咬。
它叨了一下我的嘴唇,然后接着刚刚的地方亲下去。
“想死..”心里已经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我摸索到他的手,将带着琥珀戒的手指抓到胸前,趁他不防备‘咯吱’咬了下去。
“啊——!”
歇米惊痛出口,从我床上翻下坐到地上,看一眼血淋淋的手指,又迅猛的扭过头看我,金色的瞳孔同时泛起红色的愤怒、惊恐和渴望,交融混杂难以掩饰。
我平静的目光下是知足的嘲笑。嗅到自己的血都那么渴望,歇米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丢脸啊...
这时停止我们战役的是宝儿的歌声,我们双双扭头看向手机。
是杜志扬。
沉默了几秒,接起手机。
“是觉锡么...”“恩...”
“额...哦...啊——”
“嘟嘟......”
“他说了什么?”
“他又要来探望我,问我起床了木有。他到了楼下。”
【歇米and觉锡夕】
“...”
“啊————!”
两个人同时的高呼,让值班室的护士都皱起了眉头。
【觉锡夕】
在姚翼和明娆惊异的目光下,我迅速的翻身下床,来不及去找拖鞋,翘着被石膏和绷带缠绕的沉甸甸的小腿,蹦跳着冲去了洗漱间,歇米也蹦起来,一时不知该做什么,举着双手喊叫着围着床绕圈圈。
我草草的洗了把脸,戴上黑色隐形眼镜片,又蹦跳着回到床上,拉起被子盖好自己,明娆已经打开了门。
杜叔叔和他的司机大步迈入,笑着跟我打招呼。
他是漆莎的父亲,四十多岁,保养的不错,一副公司里小领导的形象。可以看得出并不是吸血鬼猎人,但估计也是族里的干员,或许他的妻子是一名厉害猎人,不然漆莎这个还未成年的小猎人怎么会招致这样的灾祸。
这次暴露了力量,必然让他怀疑了我,所以三天两头的来探望我,虽说我救了她女儿半条命,但是现在的社会,谁会如此殷勤的对救命之人感恩戴德。
“今天好些了么?我带了早餐来。”杜叔叔的司机放下两个透明餐盒,看起来大概是烧麦之类的食物。
“恩,本来也没什么大碍,叔叔不用每天来看我,还给我带吃的东西。”我虚假的笑一笑。瞧了一眼歇米,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布子,已经包好了手指,白了我一眼。
“呵呵,这又没什么,你父母不在身边,自己怎么能照顾好自己。何况莎莎不能来看你,却是很担心你的,你们两个啊,早日好起来吧。”他别有它意的笑着做到床边。看来他真的认为我是男的了,我是很喜欢漆莎,但我终归还是女生啊...你总是这样别有深意的样子真的好吗...
我无奈的扯扯嘴角。“刚起床还不是很饿,我们出去走走吧,整天在屋子里太闷了。”
“嗯,也好。”
杜叔叔同意了我的提议,歇米扶着我从床上移到轮椅上,这是上一次杜叔叔走后我们讨论的计划。
清晨的阳光正足,露水也未干。歇米推着我的轮椅,杜叔叔和他的司机走在一旁。
“那边好多花儿,我们往那边走吧。”
“嗯。”
杜叔叔为首向花丛处走去时,我瞧了歇米一眼,扫到他在坏笑,心知不妙便已经感觉到颈上撕拉的疼痛感,这个该死的家伙迅速的咬了我一口,给他那根血淋淋的手指报了仇。然后又迅速抬起头,看前面的人们毫无察觉,便得意仰着头,像只翘着尾巴的狗,继续推我的轮椅。
我与歇米这个暧昧不清的关系,如果一定要说清,就当他是我男宠吧。开个玩笑。
歇米叫我主人,是他甘愿叫的。我可没有咬伤过他。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个洗脑洗残了的流浪儿。虽然已经二十岁,却是个新生吸血鬼。我看到他蹲坐在暗巷角落里的样子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没有错我们果然是一类人。都喜欢给彼此带来伤害,互戳彼此的痛处,简直形成了一种我们友爱的方式,因为我们同样享受那种难忍的痛楚所带来的乐趣吧。
我把领子提高一点,挡住那两排小血印,等着它们一点点愈合。杜叔叔说着当今社会风气太差,大街歹徒猖狂之类的话。
我不时的点头赞同。前一次来的时候告诉我那个歹徒已经绳之以法了,是对社会不满随意攻击路人的那种人,漆莎收到惊讶,也病的挺严重的,所以不能来看我。呵呵哒我会说我信吗。我说我们漆莎那么可爱,所以容易成为不法分子盯上的目标那是当然的咯,以后出门还是叫上朋友的好,比如娆翼,歇米或者我啦。像我就是小时候学过跆拳道的,你看我反应灵敏吧,其实格斗也是超级棒的,呜啦呜啦呜啦.....
杜叔叔径直自己走了.....
“你说的没错。”歇米拍拍我的头,安慰我。
轮椅经过花丛中一条小径,过于茂盛的花草从轮椅两侧扫过,发出簇簇的声响,我伸手轻轻拨开它们。杜叔叔回头望了我一眼,如果他真的是来探查我是否是吸血鬼,我想他会放心的。
经由我手触碰过的花朵与枝叶,都在身后更加明艳和鲜活的摇曳着。这是我甚至我主人都不能理解的事情。血族这一族阴气过重,如果用手触碰鲜活稚嫩的植物,必会使其渐渐萎谢干枯。而在我和食用过我的血液的歇米身上,却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反而,经过我触碰的植物,有可能生长的更加健康。主人告诫过我,这样的事太为稀有,不易为外人道知。避免引来麻烦。所以在血猎之间,必然是不知晓这种事情的。
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叔叔微笑告辞。
“时辰不早了,我还要上班,就不陪你们了,好好养着,过些天叔叔再来看你。”
“嗯,叔叔快去吧。我会很快好起来的。”“叔叔再见。”
目送着杜叔叔上了车,一路远去。
从轮椅上站出来,同歇米一起敬了一礼。
此时站在我们不远处那个看上去文质彬彬又充满媚气的男人,是我的主人。
他缓步走来,每一步都轻稳而优雅。
阳光穿过榆树叶的间隙,打在他脸上,苍白的通透。
杏色的刘海落下遮住了眼角,被他用手指轻挑过耳际。
他才是一个真正的吸血鬼,举手投足都散发出暗淡而诡异的气息。
菊倚雒——我视之神明的存在。
“你们还真胆大,明知他们是来捉你的原形。”
“谢谢主人夸奖。都是主人教导有方。”我毫不要脸的拐着弯讲话。
“你的腿怎么样了。”
“没大碍,经常在轮椅上坐着有点僵了。”就算我是个新生没几年的吸血鬼,可就是压断了两根骨头,一天的时间再怎样也会痊愈的。
“可是她的命是保不住的。”
他的话轻轻的将我的心击落了。
我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没有玩笑。
我其实不想知道他接着会说什么。所以他等着我说点什么。
“可我很喜欢她...”我若有所思的望向落在枝丫上的鸟雀,不知愁的嬉闹欢叫。
“是您做的么?”
“不是。”
他也望向它们,可它们却莫名的呼啦啦飞走了。
“可是,该我做了。”
这简短的一句话,更如晴天霹雳。
晴天霹雳....
“这样啊。”好像呼吸停顿了好久,我才像苏醒一样睁开眼睛。弯起一个弧度在脸上,像是又继续开起玩笑。
“主人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他一直知道我对漆莎的情感,即使他从未提起过,也必然知道我的态度。
我也知道他伸手到我颈上划断我的脖子是件多轻易的事情,他是我的主人,经过血与血的契约,他可以这么做。
如果我的态度是这样的,他应该这么做,毫无非议。
可是他没有。
那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面颊,他说小夕这么可爱,主人怎么舍得。
所以小夕该努力了。
他魅人一笑,转身而去。
留下脑中一片空白的我,退后一步,将自己扔回轮椅中。
菊倚雒还是血族中的Ancilla,拥有不小的爵位,很受长老们的关注。再有三十年左右即可进阶,这时必须要听从长老们的命令。顺利进阶了也就成为族中真正有地位的人,也不需要再受长老们支配。而我在血族里还算个婴儿,就要走上叛逆之路了吧....
我不知道杀死漆莎的命令是从哪一辈人那里传来的,但是我知道主人他必然能做到。
我还从未敢想过,有一天会和主人玩一场战争的荣幸。我也没有任何把握,去玩这样的战争。
我与歇米对视耸肩,他明显对我没指望;“你或者向漆莎他们交代吧,你就是吸血鬼,接近她就是对她图谋不轨。”
“我...不能让她死。”我听不进去歇米的玩笑。
“这局你赢不了。”
“我不能让她死。”
“你能做的,最多也就是陪她死。”
“别这样,诅咒我的人可都没好下场。”
歇米又推起轮椅和我,调转车身,往住院楼方向。
我真的要走上...叛逆之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