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水神灵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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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离开

容无仙人想起第一次见到平安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萧瑟的秋天,枯叶在秋风的驱逐下狼狈逃窜。

脚踩枯黄的落叶,每走一步都是生命消失的声音。站在蓦生谷口瑟瑟秋风带来了冲鼻的腥气,容无仙人看着阻挡在谷口处浓重的瘴气,心口阵阵发寒。

他驱散瘴气,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底生寒。蓦生谷一片狼藉,地上是各种动物还有妖精的尸体。各色的血迹混合在了一起变成一摊一摊让人作呕的血污,一直向着谷内延伸。

容无仙人飞身而起,直接去了温师兄的家。

曾经温馨的小木屋如今已经面目全非。木屋上被无数点喷溅血迹染的暗红,门窗被撞的破败不堪,房间里的摆设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破碎的碗碟上,沾了灰的饭菜上。

容无仙人正准备进屋察看时,忽然察觉到了一丝活人的气息。他开启灵识搜寻四周,发现那丝气息,来自已经倒塌的马棚。

掀开马棚,他第一次见到了师兄的骨肉。一堆杂乱的干草下,露出了血红的包裹。拨开那些草,他看到了浑身是血隐隐发颤的小小强褓。

容无仙人打开强褓,见孩子皮肤黑红是中了剧毒的现象,正面身上没有伤痕,可是他的手在触碰到孩子后颈时,小平安难过却是虚弱的哼了一声。小小的孩子已没了哭的力气。

容无仙人喂了百消丹,施法为他排毒,虽然毒气有所减轻,但是身体里毒素还有大量残余。

他想把孩子抱回鼎阳山再想办法,可是一抱起来,发现小平安的后颈处被法术烧伤,娇嫩的肌肤上有个杯口大的焦黑伤口,隐隐露出里面的血肉还有被烧黑的骨头,而且不断有血从伤口渗出。

“竟连孩子都不肯放过!”容无仙人见孩子的惨状满腔悲愤。

他立刻脱下自己的衣裳给孩子包裹上,随后便把随身携带的火玉石镶入他缺失的骨头处,使用仙灵之力使之与平安骨血完相接,他才勉强有了气息。

而他放入平安身体的火玉石是被赤炎洞的火光炼化过的,有一定的神力足以续命。

他把平安抱回鼎阳山后,直接去了净仙祠,净仙祠云潭中的金参草性质温和,对于孩子的身体副作用极小,是解毒良药。

给小平安服用后,小平安依旧气息微弱,但是得以活命,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师兄师姐的孩子没死,也怕平安现在成长会遭人暗算,索性便把平安放在云潭深处封印了起来。

直到后来得到了明朗碎玉,平安的身体也已养的健康了,他才将碎玉放到平安的后颈处,让他开始成长。

刻孤刀感应到了明朗和震渊的气息,所以才会解封吧。

容无仙人想到这里再次感叹缘分的奇妙。

“师父,接下来该怎么办?”平安是以待罪之身待在鼎阳山的,刻孤山的倒塌定会归罪于平安,他是罪上加罪,必死无疑,就算是师父也护不了他。更何况还有人要杀他,待在芳园实在是不安全。

容无仙人则想到了祝祈生,当时容无以为他已经看淡了过去,所以才将平安的身世告诉了他。没想到祝祈生到现在还对过去的恩怨不能释怀。

如今祝祈生若知道平安还没死,想他昨日在长安阁外的情形,只怕平安会有危险。

于是容无仙人吩咐道:“你回去之后立刻让平安下山,带着我的这封信,去坞江城的田府暂避一段时日。”

灵曲应道:“是师父。可是师兄体内的魔气……”

容无沉吟道:“刻孤刀是正气神兵自会助他克制。不过要想根除还是需你来相助。”

灵曲点头道:“灵曲定尽全力相助,请师父吩咐。”

长安阁的石门缓缓打开,容无仙人走出阁外。灵曲仰视着面前的容无仙人强抑住自己心中的慌乱,眼神躲闪着看向容无仙人,她也不知为何一见到师父心跳就会乱了方寸。

容无仙人一直看着阶下的灵曲,直至走到她面前。拿出一封信交给了灵曲郑重道:“把这个交给平安,尽快让他离开。今日午时你再来长安阁。”

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他深深的看了灵曲一眼补充道:“帮平安祛魔气会让你受到伤害,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吗?”

灵曲刚想回答,容无仙人便阻止道:“回去好好想想再回答。”

说完身影一晃就回到了长安阁中,灵曲最后看到的是石门缓慢的关闭。

她的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她就清醒过来,看着天边的鱼肚白心里仿佛也跟着明亮起来。从见到容无仙人那刻起,灵曲好像就有了依靠,只要是她师父让她做的事情,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她都要办到。

朝阳还未升起,霞光已映射在天边的鱼肚白上,希望也随之攀至灵曲心头,她纵身一跃御剑赶回了芳园。

灵曲回到芳园立刻解除了平安身上的隐身术,在长安阁的时候她总是担心会有人发现平安藏在芳园,现在看到平安依旧平静的睡脸她总算放下心来。

灵曲打好了包袱,将她身上所有银钱全都放到了包裹里。

“平安师兄你醒醒。”灵曲轻推他唤道。

可是平安太困乏了。被师父废除了全部功力,在刻孤山时一直惶惶不安,加上昨夜的打斗以及在“苦海”冰冷的水中挣扎,折腾了一宿,几经辛苦,在芳园终于安稳片刻,沾到枕头便沉沉睡去,他这一觉仿佛要睡到永远。

太阳不知不觉已经爬上了山头,灵曲看向窗外的刻孤山,师兄弟们都是一身疲惫,好像正准备回去。

“再晚就来不及了。平安师兄你快醒醒啊!”灵曲见他依然无反应,灵机一动在他耳边轻声道:“平安师兄,师父来了你快醒醒啊。”

平安陡然一个机灵,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吓了灵曲一跳。

“师父,师父!”平安迷茫的双眼还未适应房间里的光线,可是他急切的想见师父,那是他这辈子最敬爱的人!

“平安师兄你终于醒了,快起来跟我走。”灵曲拽着平安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

平安迷迷糊糊的跟着起身,目光所及没有师父的身影,有些慌乱的问道:“师父呢?怎么没看到师父?”他以为是自己又让师父失望了,师父在他醒来之前离开了。

灵曲看到平安沮丧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忍,不过时间紧迫也来不及解释了。

“这封信给你先放好,跟我走路上再给你解释。”

平安接着那封薄薄的信稳了稳心绪跟着灵曲出了芳园。

离开芳园时灵曲在平安身上施了隐身法术,因为刻孤山的倒塌,大部分弟子都在刻孤山搜寻平安,所以出励志峰的路上没见到其他弟子的身影,畅通无阻。

终于出了鼎阳山的山门,灵曲御剑带平安下了鼎阳山,平安忍了一路,现在见四周没人开口问道:“师父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所以……”

他以为师父一定是对自己失望透顶,所以才让他离开鼎阳山,不想再看见他了。

灵曲见平安自责宽慰道:“不是这样的,师父没有怪你。他担心你,怕你再留在山上会因刻孤山的事被罪上加罪所以才让你离开鼎阳山暂避。”

平安深呼吸一口气,如释重负,他又想起昨日被袭一事,担心灵曲告诉师父,师父会为他牵肠挂肚,于是接着问道:“灵曲你没告诉师父我在刻孤山遇袭的事吧?”

灵曲点点头。本来她想告诉容无仙人平安师兄的事,可是想到平安会离开鼎阳山,她猜测要杀害平安的人应该不会知道平安还活着,如果现在将此事告诉师父,他会更加担心,所以便没有说这件事。

“那就好。”平安心里如释重负。

在鼎阳山下一处密林中,灵曲把手中的包袱交到平安手上。

“师父得知刻孤山倒塌,以为你被困在里面了。我去长安阁时,感觉到师父很伤心。”

平安听到此处默默垂泪。

灵曲微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后来我告诉师父你的消息他宽心不少,知道你得了刻孤刀更是欣慰。

师父说刻孤刀是正气神兵,能助你抑制魔气,只要你好好修习《沐阳心经》能够控制住魔气,到时就可以回山了。”

平安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灵曲的手激动的喜极而泣道:“师父当真这么说?我…还能回山上吗?”

灵曲微笑答道:“是啊,师父是这样说的。”

平安得到肯定的答复,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灵曲知道鼎阳山对他来说就是家,师父就是他的亲人,所以她知道能回鼎阳山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师父替你安排好了去处,是师父的故友坞江府田家。刚才给你的那封信是师父写给坞江府田员外的。

师父告诉我田员外是师父故友之子,为人热情好客,一定会善待于你,叫你不要担心。”

平安频频点头,抹泪应是。

身型高大的平安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像个孩子一般哭泣,让灵曲很是心疼。

她伸出手替平安拭去眼泪,平安看着灵曲的双眸,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温柔,眼神间流露出的光芒让他觉得安心。

平安觉得自己顿时有了力量,他对着灵曲坚定的说:“我这次一定不会再让师父失望了!”

灵曲也郑重道:“师父从未对你失望过,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师兄你自己保重!”

灵曲离开后平安也踏上了去坞江府的路途。远离鼎阳山,离开了莫名其妙的杀身之祸,他的心里轻松了不少。

手握刻孤刀,看着前方密林幽径,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宁平静心情。现在的平安对未来充满信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控制住魔气,重回鼎阳。

只是他不知道,走上的这条路会是另一个麻烦的开始。

灵曲回到励志峰,进入芳园不多时,祝祈生就独自一人进了芳园。

灵曲很惊讶不知道祝掌门此时过来会是为什么,同时心中也暗叹好险,还好平安已经送走了。

“灵曲拜见……”

不等她话说完,祝祈生当先迈进房门,用灵识查探屋子里是否有平安。

灵曲见祝祈生此举心中紧张至极。祝祈生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他顺着平安跳下去的地缝一直追踪到了“苦海”,沿着岸边察看发现朝向芳园的地上有“苦海”里的水草,他料想平安必定是从此处上的岸,而芳园就是他的藏身之处。那定是平安从苦海中上岸带出来的。

已经过去一晚上了,祝祈生开始烦躁起来。在芳园没有搜寻到平安的踪迹,他语气严厉的问灵曲:“平安在哪里?”

灵曲不知道祝祈生到底发现了什么,她急忙又看了屋子一圈,平安师兄来过的痕迹她都处理了呀,于是她硬着头皮说道:“平安师兄不是已经死在刻孤山下了吗?”

祝祈生冷笑道:“平安死没死你不知道吗。”

灵曲心中开始没底了,这祝掌门到底发现什么了,想了想她反问道:“平安师兄没死吗?那他在哪里啊?”

祝祈生怒火中烧拍案而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平安在哪!”

灵曲浑身一颤,带着哭腔道:“师叔,灵曲真的不知道?平安师兄当真还活着吗?”

祝祈生走到灵曲身前眼神中带着狠戾。在灵曲是男儿身时还好,在得知她是女子时祝祈生就极其讨厌她。

这个女子的出现让他觉得鼎阳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了,她越是出色就越能勾起他不想记起的旧人,容无师兄对她庇护让他更加难以容忍。

他沉声说道:“你要跟我装傻到底了?”

灵曲诚惶诚恐的回道:“弟子当真不知道啊。”

“好,那就别怪……”

“祈生。”容无仙人淡淡的声音传来。

听在祝祈生的耳中却是那么威严,让他压力倍增。

“师兄。”祝祈生行礼道。

容无仙人环顾四周对着祝祈生道:“芳园损毁至此,不能再住了,修复这里,要劳你多费心了。”

祝祈生应道:“是师兄。”

容无仙人看着远方刻孤山的废墟神情有些恍惚,祝祈生看了看容无仙人,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灵曲,心中冷笑,哼,到底情分不一样。

“师兄请你节哀。”祝祈生面无表情道。

灵曲抬头惊异的看向祝祈生,刚才还再逼问自己平安的下落,现在怎么对师父如此说了?

容无仙人也看着祝祈生,同样的面无表情,可是眼神中明显起了波澜。

看来祝祈生是不会放过平安了,容无仙人闭上双眼转身对着灵曲道:“芳园暂时不能住了,跟我回去。”

灵曲收回惊异的目光,低头快速跟着容无仙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