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情离上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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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新的一天

熏风吹过发际,不讨喜的热浪像个流氓一样在身上一阵乱摸,呼呼而过的风声让人听不见知了的聒噪。以前从来没觉得这段路很短,如今才发现,一碰上不舍的离别,再远的距离都是咫尺!

到了“站台”(临时招呼站),不足五米长宽不足一米的平地上,挤满了离别的人。有的人大包小包的瘫坐在马路边上,看得出他们已经等了好久;有的人背着行囊拎着包,翘首以盼,似乎做好了随时上车的准备;有的人三五成群的聊着天,似乎“站台”就是一个很好的交流平台;还有一些人正在登车,上车之后还不忘与送别的人挥手道别……骏明把行李箱放脚边,也加入翘首以盼的人群行列。

聂父把骏明送到“站台”之后,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把电瓶车在阴凉处停好、锁好!确保停车绝对安全之后,他朝着骏明方向走来。

看父亲没有急着回去,骏明说道,“老爸,你送我到这儿就行了,拦车这件小事我能搞定!”

聂父没有说话,只是从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在过往车辆的呼呼声中,他的声音连顺风耳也听不清。骏明见父亲没有离开的意思,心想父亲是打算把自己送上车才回去吧。想到这,他也就不赶父亲走了,但他们俩一个人都不说话,躁动的空气中,孕育着令人窒息的不安与惶惑。

“爸,你什么时候去上班?”看清迎面驶来的大巴不是到S城,骏明稍稍歇了口气,对一旁同样焦急等车的父亲说道。

见大巴在“站台”处停下了,骏明瞥了一眼车上,挤满了人,有种不祥的预感。聂父管不了那么多,在大巴摆放行李的车厢门打开之后,就把行李往里塞。此时骏明已经上了大巴,里面确实没有多余的空位置可坐,骏明后悔上了这趟大巴,但下一趟不知是何时,想想还是将就一下吧。

“小伙子,你到哪一站下车?”一个肥头大耳的售票员扯着嗓子问道,他手里攥着一沓钞票,满脸的横肉让人多了几分惧怕。

骏明想起甄婧交代的事来,“南站,S城南站!”

“嗯,好,130块!”售票员在骏明面前停下,伸手做出要钱的姿势。

“师傅,我跟他一起的,我来付钱!”说话的不正是聂云起么,怎么他也要去S城?

骏明与父亲四目对视了一下,两人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售票员一把夺过聂父从怀里掏出来的崭新的钞票,找了几张零钱给他,车子已经开动了,售票员从腰包里掏出两张车票,“喏,你们拿着这两张票,万一有交警查,你们就亮出车票。”

这明显是超载嘛,真的等交警上车查看,就是有车票恐怕也在劫难逃吧。骏明心想,但又没办法,老司机对这条线路很熟,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巴驶离了C镇,那一排排鳞次栉比的建筑,很快就被马路两旁的白杨遮挡,骏明坐在大巴廊道里,又没东西扶,万一急刹车肯定要栽个大跟头。不过有聂父在前面,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甄婧,我已经出发了,大巴马上就要上高速了,此刻心情很复杂……”。骏明在QQ里发了条消息。

看了一下时间,还没到8点,此时此刻的甄婧应该还没上班吧。见QQ久久没有回复,他把手机塞进了裤子口袋里,由于看不到窗外,他只得闭目养神。

在大城市,上班时间都比较固定,朝九晚五是标准作息时间,此刻的甄婧还在睡梦中。而甄母早就出去干活了,帮房东太太做事,就得早出晚归。要是自己的老公争气一点,自己也不至于靠给别人当保姆为生。“阿婧,早点起床吃早饭,我去上班啦。”甄母每次上班之前,都会这么跟女儿吼一声。

“唉哟,烦死人了,我晓得了……”牢骚一阵之后,就又没动静了,甄母已经习惯了女儿的赖床症,眼不见心不烦。

再过几天就要处暑了,但气候跟盛夏没多少区别。甄婧习惯了开着空调睡觉,但甄母每次上班之前都会把她房间的空调关掉。这次也不例外。

窗帘外的S城,早已车来人往。热闹的都市让人马不停蹄,生怕落后了半步就会深陷万劫不复的泥潭。但窗外的世界是别人的,别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是哭是笑,是生是死,又与我何干。虽然窗外的世界奈何不了甄婧,但屋内急剧上升的温度很快就影响到了她。

“老妈真烦人,非得把空调关了!靠!靠!靠!……”甄婧热得把被子踹掉,披着散发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看看时间已经快要9点了!于是,她就急急忙忙的洗漱一下,草草地花个妆,就匆匆地出门了。她知道亲妈肯定没给她留早饭,还不如在楼下的Family Mart里面随便买点吃吃呢。

每天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她从来不会担心自己会迟到,这或许就是生物钟的神奇功效吧。坐在办公室里,她去饮水机处泡一杯香浓的奶茶,看着办公桌隔板上贴满了便利贴,那都是接下来的任务啊。甄婧就不清楚了,为啥一个新人就会有这么多破事要做,真是日了狗了。表面上她文静地喝着奶茶,心里面早已把安排她做这些事的领导诅咒了千百回。

一天之中,只有坐在办公室里,才是最安心的,除了同事与领导,再也没有人能打扰到她。此刻她才注意到手机QQ上的消息,“阿骏,你到哪了?是不是因为很快就会见到我,而心情复杂?”

“刚过江阴大桥,我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到S城。我心情复杂,百分之百是因为你,你得补偿我。”

甄婧看到阿骏的回复,心里乐开了花。“好好,大少爷,晚上我请你吃哈根达斯。”

哈根达斯是什么鬼,骏明来自乡下,头一次听过这个新鲜的名词,“哈根达斯是什么,有扬州炒饭好吃么?”

“哈哈,就知道你没吃过,你来了就知道了。我要上班啦,祝你一路顺风,到站了吱一声。”甄婧把手机放一边,奶茶也已经喝完了。从来没有一刻觉得生活竟是如此的美好,也不曾觉得公司的同事是那么的可爱。她觉得周围的一切原来可以这么美,心花怒放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开心。

在这样的大都市,自己是何其的渺小,如此多的新鲜事物,自己从未接触过。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无知,而让自己寸步难行?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土里土气,而被同学与老师排斥?太多的未知,让骏明顾虑远多于开心。与甄婧大不相同的是,自己从未见识过这样的花花世界。一个人自信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去见识这个世界;一个人自卑的最好途径,就是灌输他无穷无尽的未知。

看着爸爸一脸的严肃,骏明的心就像悬在天空中的气球,永远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或许根本就找不到那个所谓的落脚点。选择S城,这个决定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呢?思绪的蒲公英随着颠簸的大巴,晃晃悠悠。坐在廊道的小板凳上,真是一种煎熬。大巴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混杂着各种难闻的气味,所有的思绪很快就被这些气味吞噬。骏明只想早点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