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滑下来的鲜血像是姨妈失调一样浸湿在左脚裤腿,每一次鞋底轮廓都沾染稀疏的斑红。
扛着严重的失血症状,恍惚的脑袋总算从目的地前让颤抖的膝盖栽了下去,最后的坚持把双腿改变到单膝抵住身体,李达感受到某种畅快,头顶的光线穿过手臂抓住步枪的间隙给身体表面沐浴一层血腥,扭曲的影像扩散到周身开始给区域带来改变,视觉清晰之前,焦糊的肉,人的血,火药的味道,囊括在听觉的子弹与爆炸混合,耳边缭绕的杂音逐渐收束到一起。“Here he comes!(他来了!)——“
“斯——”把体重全部压到受伤的左手臂,刺激的剧痛强行褪去被影响到的感官。
“我是不是被什么怪东西缠住了?”必须澄清的是李达心理健康良好,就算是游戏上头也不会扭曲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李达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拖着重伤的痛苦过来看一眼,官方从来没有给游戏打上足够准确的标签,列如东西被诅咒,灵魂纠缠之类也不一定没有。
“该等正事过来了。”
无意义的玩笑话抛到脑后,再怎么诡异也不可能有给尸体的游戏体验,把身体挪向冰像背靠上去,李达把手伸到衣服里面打开内衬。
因为记得被领路时经过的标志性建筑,高起其他房顶一截的寺庙圆顶,依照同样时段背光的位置总算找到了印象中不是很远的地方。
在烟雾里面给约尔逊造成的伤势比起自己还是小得多了,体力差距只会被行程越拉越大。
在转身的空挡被子弹冲击掀倒下去的时候,才从地面翻过来没有缓过气闷约尔逊就已经追了过来,幸亏那一枪伤及的不是重要部位才及时用右手拖住步枪命中了约尔逊的大腿,失去平衡的约尔逊开枪打在已经无人的空地,自己最后一刻滚动撤开了弹道他却依靠左腿最后的力量扑了过来,因为手臂的剧痛自己没有及时踢开他,仅剩的右手需要压住枪口被迅速卸去步枪弹匣拉掉枪机的子弹。
抽出来的手抓住一副灰色镜片的战术护目镜,由于没有可以折叠的铰链,李达挑选的滑雪服内侧是有足够的置物空间。
随手戴在眼前,捏住镜腿的右臂在手肘处有一抹模糊的血迹。
放下右手,李达着手尝试真正高难度的单手换弹匣,弹匣抽出口袋,步枪平放在大腿挤着肚子让弹匣被卡笋固定,尚未带上枪机,高速擦过空气的子弹使得身旁的雪地迸裂。
曾经三角洲彰显实力的代表之一,李达很肯定约尔逊不会因为大腿的枪伤拿不稳自己的武器。
约尔逊瘸着腿擦干嘴边快要冻住的血迹,很明显前面打空的一枪是仅靠单手随便射击的警告,比起衣服底下不太显眼的枪伤,约尔逊红过半边脸的鼻血还显得更加惨烈一些。
“这里不是有一只快入土的老狗吗,让我瞧瞧你那烂掉的牙还能不能咬得动东西。”
李达把屁股压在地上没有其他动作,看到约尔逊过来干脆把膛室没有子弹的步枪连同枪带丢向远处。
被扫了兴致,约尔逊还是以谈论家常的语气继续着话题,确认目标失去抵抗能力的猎人擦亮刀具接近的时候所具备的为猎物祈祷的闲暇。
“你应该不清楚我说话的习惯,但我很欣赏你的坚持,你也是我在对手里面最看好的菜鸟,如果事情发展的不是这样,或许我依然有兴致和你玩一些局部战争的游戏,不对,这里也是游戏......”说到最后嘀咕了两句。
此时约尔逊走近,低头打量着李达的狼狈。
“现实不会强行把我们拴在一种处境里面,没有队友,没有战术布置,你必须接受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话到此处,约尔逊笑了起来。
“所以,来咬我吧,让我看看你最后的挣扎是否可以焕发我的血液。”他等待李达的反抗,比起自己,他打算看到的是李达的血。
李达一直很沉默的听完约尔逊说完全部的台词,既然是挑起矛盾的人,他没有解释的理由。
这也不是自己的剧本。
军靴厚实的鞋头抵住李达左腹的位置,衣服里面是战术突击刀的鞘。
“把牙齿暴露的很明显,野兽的劣习。”
“哈。”
李达笑了一声,撑起膝盖,依靠冰人的支撑勉强站立起来。
“你觉得我断掉的牙齿可以撕开要害吗。”
!?
李达扶住接近胸口的护木把枪口抬高。
约尔逊愕然,意识到李达的行为后笑容渐退。“你死的像个懦夫。”
“我不会死的。”李达的回答连同抓住护木的手开始使劲。
约尔逊没有任何犹豫扣下扳机!
出膛的子弹在李达面部产生清脆的物体破碎的响声,手从护木松懈,头部因冲击力而扬起。
但是,那绝对不是李达的头盖骨!
放下的手没有停止,李达完好的右臂此时转向身后抓住了冰像手中固定的95式、那枪管前沿装上的刺刀!
鲜血顺右眼流淌,在弹头镶嵌的,深灰色的镜片底下,野兽睁大残缺的瞳孔做出了反击死亡的拼搏。
但是,意外出现了......
枪刺的套环被冻住,因为经历过厮杀的积血!
李达的狰狞的表情此刻凝固,短短一瞬,李达以更为扭曲的声带咆哮而出。“我不会——”
第二枪打响,子弹噎住了李达的声音穿过喉骨。
(我不会因反抗中的绝望而沉浸)差点脱口的话语被奇异的改变在脑中曲解,濒临奔溃的身体灌入了一股力气,手掌滑到95式步枪的护木,碾紧。
稍微出现血色的嘴唇张开,虽然无法发声,李达还是顺应自己的情绪发泄了出来。
(你TM!)
冷冻的肉体从手腕处崩碎,握住护木把深红的刺刀径直向开始后退的约尔逊突刺。
胸膛被接连的射击撕裂,痛苦透过伤口抚摸全身的神经,李达却没有感受到可以干涉身体继续前进的阻力,可以行动,可以反击!
挺进的枪刺在约尔逊震惊的眼神下和挡在身前的步枪接触。
“不可能!”
刺刀进入机匣的位置从枪机处穿透,连同约尔逊的身体一起!
李达试图搅动刺刀,约尔逊先一步把步枪压上去顶出握柄。
刺刀甩动间彻底破开机匣,尚未脱离的残留刀尖割裂了约尔逊的腹肌。
“你这条疯狗,看得出我们都要死了。”松开步枪,约尔逊后退一步跪下来捂住左腹,皮制外套底层贴身的战术背心不像马斯装入挡板也抽光了弹匣,如果肚子里面的东西漏出来再被气温冷冻一下......
约尔逊就那样以双手环过腹部的姿势一头撞入雪中,就像卷缩的毛毛虫一样。
他登出了。
膝盖发软,危机感的消退也褪掉了灌入手臂的力量,本想向前扑倒给约尔逊剐一刀,身体却摇晃了一下重新背靠冰像滑到雪上。
抬头可以看见太阳,光线把冰人的面孔照射的格外清楚,比较年轻,或许比自己小几岁。
(我无法像你那样站立,甚至稳固到足够撑起别人。)有点嘲笑自己无能的意思,李达稍微动了动嘴。
别死得太快,不然绅昆又要抱怨了......
李达这样想着,灰色镜片映照出来向这边接近的人影。
——角色昏迷,强制登出中......——
......
奥普挨近墙壁,退掉弹匣往下摸的手拍在空瘪的口袋,下意识松开步枪把手压到手枪握把,犹豫片刻,奥普没有打开保险。
“我如果不想打了,可以放弃吗。”
奥普的声音传到举枪接近的源齐耳边。
“让我知道你没有威胁。”源齐不清楚铁箱里面的东西,对这场突然的战斗也没有特别执着,他只是跟在哥哥后面开枪而已。
“我知道了,别开枪。”奥普咽掉嘴里含着的口香糖把话讲清楚,墙角被扔出来一把m4卡宾枪,之后,1911改的竞技手枪伸出墙外,随着弹夹落地,另外一只手在源齐眼前扯动拉杆弹出膛内的子弹。
奥普保持伸手暴露武器的姿势有些迟疑,但他还是走了出去,奥普身上的战术背心在肚子的位置有一块鲜红的血色,长时间奔跑让他旧伤结的痂逐渐开裂。
源齐不再管他,放下枪转身就走。
“游戏素质可比约尔逊好的太多了......”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把手枪插回IPSC枪套。
四场战斗活下来的人还要展开最后的争夺,风险太高了,大不了回去参加几个IPSC比赛被某些射击场聘为教练或者顾问也能赚钱。
......
源志方现在站着的地方有两道血迹,李达的......应该也伤到了约尔逊,不过不清楚的是谁追着对方。
“看样子是跟过去了。”
......
雷鸣随着遽响的枪声来到发生过短暂战斗的场所,取过枪原地查看了周围确定没有人后跑向伤者。
“死了......”血虽然是热的,但这种伤势怎么可能救得活。
颈骨断了,胸口几乎破开个大洞。
伸手掩在鼻端,呼吸虽然微弱,却打消了本来打算放弃的想法。
“他的呼吸加快了?”雷鸣连忙摸向他的伤口,肌肉有细微的蠕动并且向内收缩,骨头残余的碎片也被粗略的转移到大概的位置。
身体试图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雷鸣愕然抬头看向李达头顶的冰像,他清楚的记得上次这种情况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