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从康熙走向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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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017.三藩之乱(二)

云南边界虎牢关。

城墙的正中央,修筑着一顶阁楼,全是用夯土厚砖垒砌而成,一旦战事开启,阁楼便成为了指挥所。为防止火炮的攻击破坏,特设计两重墙壁的防御构造,即便是当时火力最猛烈的炮弹,在两百米开外轰射,也只能击爆指挥所的外墙而已。如此精心设计的防御体系,令虎牢关无疑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雄关。

只是可惜,修筑边界荒凉之地,从未应证过。

指挥所之中,王坤坐在正前方,于亮等副将分坐两侧,平日里谄媚阿谀的嘴脸,如今严肃的紧。毕竟战事一开,为将者当审时度势,应对战场任何细微的变化,“我与朱以洪约定,明日午时一刻,李定国便会在关前叫阵,届时由我亲自出关迎战,于将军随我压阵,佯作败退之状。”

“只待李定国部军靠近城关之时,徐开领一支兵马,率军杀出。”王坤顿了顿道,“赵将军提前埋伏在林坡之下,注意隐蔽,只待李定国退兵之时,率部杀出。纵然李定国世之名将,只怕也是瓮中之鳖,束手待毙了。”

众将点头应命。

朱以洪昨夜便赶到晋军部,考虑到李定国的名声,便和王坤约定,佯作攻城,趁势进入关中。李定国听完后,虽点头应允,内心却是提防的紧,吴三桂乃奸邪小人,压制自己数十年了,怎会如此轻松,但见朱以洪自信满满,也不好多言。

次日清晨,晋军水足饭饱之后,全部拔寨而起。

五十三岁的李定国,再次踏上复国之路,内心感慨万千。想来十余年的渺茫,如今又迎来一次曙光,满腔的忠义抱负,在山林旮旯之处隐忍了十余年,内心的憋屈早化作一根根的白发。

也是因为如此,当朱以洪的贸然出现,李定国也顾不上真假,只要一次征伐沙场的机会,纵然是个陷阱,也愿意冒死一试。

为将帅者,甘于血洒疆场,也不愿苟且余生。

午时一刻,一阵寒风而过,吹着地上落叶打着旋,便又转瞬散去。

朱以洪骑马列阵晋军前方,李定国与史惟义分别左右两侧,身后兵士手持长矛,足有一千多人。晋军兵士或许是同样憋屈太久,目光炙热不已,犹如一群嗷嗷叫的狼群。

正如朱以洪想象中的一样,当晋军叫阵一个回合,虎牢关的吊桥便放了下来。清军奔出关外,王坤为首列阵以待,兵士大约五百左右,但都是轻骑兵。

“尔等贼寇,竟敢来犯,真不知死活!”王坤举枪喝道。

朱以洪瞧着那般怒目而狰的表情,想起往日对自己那些溜须拍马,真是一块好料子。若是搁在现代之中,那些金马奖,金像奖还不是手到擒来了。

“大明晋王李定国在此,劝尔等素素下马投降,方可饶过尔等性命。”史惟义上前答话道。

朱以洪瞧着两人对话,正如电视剧中一模一样,俗套却又得当的很。

“谁与我擒杀此贼!”王坤回顾左右,内心正在盘算自己一石二鸟之计,虎牢关的副将,都是朝廷委派的,一旦李定国被消灭,这些朝廷副将便成为了大患,不如借晋军的手,先干掉几个,日后自己料理后事,率军北上也就更容易了许多。

“末将愿往!”身后一将手提九环钢刀,奔驰出阵,铁环磕碰着刀背,颇具声势。

“呵!”史惟义提枪在手,嘴角微微一笑,便迎将上去。

不出五个回合,便瞧得银枪挑飞了钢刀,若不是为了戏份演得逼真一些,早捅得那清将七八个窟窿。右手提住清将的衣背,狠狠摔回阵前。

“不过是个空皮囊!”史惟义冷笑一声,回身枪指清军道,“还有谁?”

于亮内心一颤,没想到贼寇功夫如此了得,瞥眼左右二人,身后便又跃出两名副将来。史惟义再次奔将上去,二人将史惟义围在中间,斗上二十回合难占便宜。

史惟义枪头挑起,卖出个破绽,右侧清将提枪便戳去,却不料史惟义身形一晃,害得重心已失,迎头挨了一棒,登时头骨俱裂,翻身摔下马去。

“好本事!”朱以洪不禁赞道。

另一人哪敢再战,拨马便往回奔走,史惟义也不追赶,从身后取出弓箭,只听得箭弦作响,那清将便应声倒地。

“全军冲杀!”李定国声嘶力竭喝道。

王坤立刻拨马回关,毕竟都是些骑兵,来往迅速的很。待晋军追至关口之时,清军已全部入关。虎牢关城墙高约六七米,城门口宽度不过四米,最多三四人并肩而过。晋军前部刚奔进关口,埋伏两边的清军立刻杀出,死死守住关口处。晋军虽是骁勇,却奈何关口处狭窄,顿时倒地者数十人。

前军厮杀的紧,中军却被自己人堵在关口外,进退不得。

李定国内心一紧,瞧了瞧四周,但见西处丛草隐隐作动,心想必有伏兵。朱以洪此时内心不知端倪,瞧着前面战况的激烈,已经远不像和王坤商议那样,急忙喊道,“王将军,速速放我等进关。”

“全军后撤!”李定国咬牙道。

晋军立刻后队变作前队,往回退却。

清军趁势追击,争相奔出关外,王坤率领五百轻骑,妄想讨得大功,可兵士刚出了关口,吊桥便缓缓拉起。待追至平野地带之时,晋军又折返回来,将王坤等人围在中间。

王坤环顾左右,只有自己心腹兵士,回首一瞧,却见于亮站在城头之上,犹如看戏一般。如此命悬一际,也顾不上太多,大声喝道,“于副将,为何不按计划行事?”

“哈哈哈。”于亮大笑道,“王将军,汝与李定国私通,岂能瞒我?在下虽为副将,却是朝廷委派的官职,自当要为朝廷负责。”

“奸贼!”王坤大喝道。

“吴三桂已然举兵反叛,若论奸贼来说,他才是天下最大的奸贼!”于亮笑道。

王坤咬的牙关出血,却是无可奈何,只怪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成了别人的棋子。不过王坤到底是跟随吴三桂南征北战之人,如此绝境之下,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转瞬之间,已经斩杀十余人晋兵。

李复之前列马李定国后面,方才两军交战之际,史惟义可谓是大显风头,内心早已按捺不住。如今瞧得王坤在包围之中,数十人都围不住,提枪纵马奔了过去。

李复自幼天生神力,马上功夫尽得李定国所传,李定国曾言,“我儿李复有万夫不当之勇,却生不逢时,无法驰骋沙场,实乃憾事。”

正当王坤厮杀之际,李复已经驱马奔至身前,举枪便往胸口刺去。到底是能征惯战之辈,枪刃离心口数寸之即,立刻收住攻势,搁开这致命的一击。只是李复力大,王坤又是匆忙之下,胸口仍被划出一道铁迹来。幸好身上重甲护佑,不过仍感到胸口疼痛的紧。

“尔等退下,看我独斩此贼!”李复本想出其不意,一招致命,未曾想到王坤还挺有些本事,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喝退一旁围攻的晋兵。

晋兵识趣的散开一圈空地,留给二人厮杀。

李复提枪再战,不敢再轻视,两人你刺我挡,你突我退,往来二十回合左右。王坤招式已乱,气喘吁吁只顾着防守,心想今日定然要命丧于此,内心更是愤然的紧。而李复则越战越勇,手中彷如使不完的力气一般,力道不断增加,又斗上十余个回合,王坤双臂已然酥麻。

枪锋扫过,连头带盔一并削下,滚在地上三五圈,仍不瞑目。

王坤已死,剩下的轻骑斗志全无,尽皆举械求降。战事未消,顿时杀声又起,从西侧丛草之中,奔出千余兵士来。李定国瞧着伏兵出现,再看看虎牢关,此时吊桥也渐渐放下,于亮领着兵士杀将出来。

“李复,史惟义。”李定国令道,“你二人率五百兵士,务必将出关的清兵全部消灭,抢占住关口。”

“是!”两人领命,便带着晋兵迎上于亮所部。

“伏兵?呵呵!”李定国举刀喝道,“晋军兄弟们,十年磨一剑,杀!”

根本不需太多的话,对于晋军这样的一支部队而言,十余年的憋屈,便是泰山崩塌式的战斗力。十余年以来,李定国虽屯兵在边界茂林之中,却从未懈怠过兵士操练,如今虎牢关第一战,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晋兵,如同身经百战的老兵一样。与此相比的清军,却是相差甚远了。

这些虎牢关的清军,每隔几年一换,处于山高皇帝远的边界,早记不起上次操练是何时了。两军交战在一起,虽说在人数上,地利上清军都占据了优势,可这绝不是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

不到半个时辰,胜负已然分明。

虎牢关数十年的积累,毁于一役,于亮等人全部殉职,投降者多达千余人,死伤更是多达一千五百多人。

瞧着虎牢关上飘扬的“李”字旗,李定国眼角不禁渗出泪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