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马元义,东汉末年黄巾之乱的组织者之一,在《三国演义》中对我的描写只有两句,一句是:“角遣其党马元义,暗赍金帛,结交中涓封谞,以为内应。”而另一句是在唐周泄密后:“帝召大将军何进调兵擒马元义,斩之;次收封谞等一干人下狱。”只是区区两句,我的人生便结束于此书中。没错在这本书中我是名副其实的龙套,没有任何狡辩的理由。但在每个人的人生中都只有自己才是主角,在我的人生中,我当然是主角,而我在这场动乱中所经历的种种也要远远比这两句来的惊心动魄,更加波谲云诡,当然这一切都要开始于唐周泄密之前。
黄巾之乱,是后世对这场动乱的称呼,可是反动动乱并不是我们的本意,在太平道教创立之初也只是行善积德,做些善事而已,和起义或者说叫造反毫无关系。只是随着教众越来越多,我们的计划才开始慢慢转变。遵从张角张大统领之命,我开始与宫中十常侍秘密联系,以便我们起事之时宫中能有内应,当时计划及其周密,整个计划也只有我们的核心层才能知道。
和宫中十常侍中道封谞、徐奉联系已有一段时间,再过月余便是举事只是,我又得命去召集教众向邺城进发,准备与冀州教众汇合,以便一同起义。到这为止,一切还都在计划之中,可经过接下来的事,我才知道什么是人心难测。
河内山阳城中,我等教众在此一向行事小心,生怕坏了大事。某日,我和几位教众的小头目还在讨论怎样才能让这上万人悄无声息的行军时,就听见门外大喊官兵来了,我等只想赶紧逃窜,可谁知这座房屋早已被官兵围住,我们又能逃向哪里。
既被生擒就一定免不了用刑,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挺住,会不会供出几个人来,明明早已决意赴死,现在又想怎样才能求活,想想也是可笑至极。
被抓入狱,我身上的秘密就是我能活下去的本钱,只要守住我应该能多活几天的,要不没有利用价值的我还有什么理由活着,难道是用来浪费这些狱中叟了的饭菜?
牢里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我并没有被用刑,也没有人来问话,只是好酒好菜招待着,我也就大胆吃了,他们要杀我的话,会有一百种办法,应该不会选这么费粮食的办法吧。
“你们知道我这是怎么回事吗?”我对着送饭来的狱卒问道,“怎么只把我关着,也没个信啊?”
“你们这些反贼还能活着就不错了,看你也算是个头领,你才能活着,其他那些一起一起抓来的都杀得差不多了。”送饭的狱卒答道。
“那抓了多少人啊?”我有问道。
“听说得有几千人吧,不过都杀得没几个了,跟你说这些作甚。”送饭狱卒脸色不自觉一变,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把饭放下就要走了。
今晚的酒菜比中午的更丰盛些,我甚至还招呼看守的狱卒来一起吃点,可狱卒小哥并没有领情。
在这狱中独自品酒吃菜,竟然生出了一点逍遥的感觉,虽然心里还有些忐忑,可也没有那种在外面每天提心吊胆的感觉。酒菜才刚下肚不久,我就感到腹部一阵剧痛,那种刀绞般的疼痛让我额头冷汗直流,有毒!饭菜有毒!
难道我高估我自己肚子里秘密的价值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为什么我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不对!不对!我明白了,直到我死前这一刻,我才明白到底是谁要杀我,我不禁一阵苦笑,我心中的秘密就如同那黄金白银,确实能让我荣华富贵,却也能要了我的命,真是可笑,我没能在大事成功后封侯拜相,也没能在战场上壮烈战死,只能在这狱中痛苦呻吟着死去。可笑!可笑!我竟然要死在自己人手里,只为了封口,我便成了弃子,教里的势力是不可能渗入到这里的,那能杀我的就只有封谞、徐奉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被抓,难道有人告密?可是我却没有机会知道了。
狱卒看着那蜷缩着身体不断抽搐,还伴随着痛苦呻吟的我,他们却好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大概是见多不怪吧。
洛阳城内,后宫之中,那两个尖细的嗓音也只有在这里才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事情怎么样了?”问的人略微有些着急,声音就更加显得古怪了。
“你急什么,人已经派去了,你着急也没有用。”回话的人声音仍是有些尖细,可也不至于多么刺耳,但也远没有女人声音的那种柔媚。
“你要知道,事情败露,你我都活不成!”问的人声音开始有些怒了。
“我知道你收了很多钱,可你以为能摊上这好事的只有我们两个?”回话的人仍然不温不火,还带着几丝嘲讽的意味,随后只是附在对方的耳边又说了两个字,“张让。”
问话的人这才算有些底气,眉头也才算舒展一些,他们的对话也就在此告一段落。
我是死了,可我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一个有地位的反贼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牢里的,于是他们就又造了一个“我”。制造了一个不知道那么多秘密,长相又和我有几分相似的“我”。因为他们需要一个送往洛阳当众行刑的“马元义”。
本来只是一个普通教众的他就这样成了马元义,没有人听他的辩解,没人听他那无助的呼喊,有的只是往他身上招呼鞭子,可也问不出个一二三,有人认为他是嘴硬、有骨气、讲义气。可内情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他不是马元义,直到在去洛阳的路上喉咙被灌了药,舌头也被割掉了,他才再也不能正常发声说话,再也不能说出“我不是马元义”这几个字。
送往洛阳,当众车裂,我马元义的故事才算真正的结束,虽然演马元义的演员算是中途换了角,但好歹还保持了故事的完整性,尽管是给了我一个十分悲惨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