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男人的羽毛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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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夫妻间的战争

夜晚的省城,那车水马龙流光溢彩总能给人一种世俗的欢愉,路让攘攘行者也多似疲惫了停下了脚步的驿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放松无拘的微笑。但这夜晚在那块黑幕的笼罩下,无疑是神秘的,也是未知的。就像宋渐的心情一样,那天从酒吧出来,他打车送秦可回家,那颗心就一直悬着,被掏空了一般,又被塞满了未知。

夫妻没有不红脸的,宋渐和杨漓也不例外。但他们俩吵归吵,没太出过格,总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抑或心情不好闹闹情绪。结婚这么多年,杨漓从来没有因为红脸回过娘家,这便是有力的证明。但这次不同,宋渐预感到她们会吵架,不是在今天就会在明天,而且是因为互相猜忌争吵,这是不是意味着两人之间已经开始不信任了?要知道相互不信任可是婚姻最危险的信号。

从酒吧出来一直到坐了出租车,秦可都没停着跟宋渐唠叨,说是不是因为她杨漓才生气了,可杨漓说她没生气啊?还说,杨漓也不应该是这样小气的人。宋渐说放心吧,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关了机。秦可就不解了,你关机?你为什么要关机啊?宋渐说,兴她关机就不兴我关机啊,真是,你还说她不是小气人,你看她小不小气?秦可看着宋渐就笑了,说:你俩怎么跟孩子似的。宋渐没再说什么,却心想:要真都是孩子,事情就好办了。

到了小区门口,宋渐说我就不送你进小区了,秦可此时的醉意已经没了,高档住宅小区里路灯亮得很,还有保安巡逻,大门口到她住的1号楼也没几步远。秦可说别呀,杨漓就在楼上呢,你不去看看她呀?宋渐说不了,天天看,有什么好看的。秦可说你俩呀,还真都是孩子,行吧,我替你多说说好话。秦可下了车,宋渐就打车直接走了,直奔自己的家。宋渐知道此时杨漓八成不在秦可家。

果然没过几分钟,秦可就打来电话,说杨漓不在,说不会有事吧?宋渐说没事,肯定回家了。宋渐也确实是这么猜的,杨漓多半是回家了,看来战争今晚就要爆发。结束了与秦可的通话,宋渐又给杨漓拨打了一次,还是关着机呢。宋渐就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离家太久的游子才会有的那种牵挂。穿过喧哗的闹市,到了沉寂的郊区,车和人都少了,路面就空旷起来,司机不用催都拼命加速。对他们来说,时间就是效率,是金钱。

等宋渐进了自家小区,三步并作两步往住宅楼走,离老远他就朝自己家的楼层看了看,都亮着灯,偏偏就自家的窗户漆黑几块。宋渐的心就不觉往下沉,想杨漓真不会一赌气就跟那视频男人过夜了,不回来了吧?宋渐慌慌张张地上了楼,来到自己门前掏出钥匙,竟然有些失措地连插几次没插进去,他长舒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一下就插了进去,一拧就开了。屋里也漆黑,宋渐顺手摁开了门框旁的吊灯开关,房间瞬间就亮起来,不过他却骇吓了一跳——杨漓一动不动在沙发上坐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黑屏电视。

不管怎样,宋渐那颗心算是着了地。原本一肚子火气,也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你这干嘛呢?吓死我了,怎么不开灯啊?宋渐边换鞋边说。

杨漓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又把头转了过去。

宋渐把夹包放在鞋柜上,然后走到杨漓面前:你还真生气了?不就陪秦可去酒吧坐了会儿吗?

杨漓冷着脸子仍不理睬他,又扭头向别处。

宋渐挨着杨漓坐下来:秦可还说你不是小气人呢,快下班的时候她忽然给我打电话,说心情不好,你又不在,想找我去酒吧坐会儿,我就答应了,谁也没想瞒着你,可你手机她打我打都关机啊,你应该有来电显示的。

杨漓这才转过脸来看着宋渐:我没说你俩约会的事,我说你为什么关机。

宋渐笑了:你还能行不?你先关的机你还问我?

杨漓:不是,我关机怎么了?陪那孩子去参加舞蹈比赛,比赛现场不让开手机,怎么,秦可没跟你说我干嘛去了吗?

宋渐:说了,她是说了,可是……我,你干嘛不跟我说一声啊?

宋渐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他是想说可你真去陪孩子比赛了吗?

杨漓:为什么要跟你说啊,知道你上班呢,也不想打扰你,再说这有什么啊?不就陪班上的孩子参加个比赛吗?以前我自己的事也很少跟你说啊,不是你怎么突然变得……不对!

在发出了若干个疑问句之后,杨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突然不说话了,而是开始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宋渐。宋渐就被看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了。

宋渐:怎么了,你干嘛这种眼神看我?

杨漓:宋渐,你是不不信任我了?

宋渐:没啊,没不信任你啊,一直挺信任你的。

杨漓:好,咱就事论事,就我说关机的事儿,我这有和孩子家长的聊天记录……杨漓说着拿起手机翻着:你看,孩子的妈妈跟我说的话,说孩子想让老师陪着,要不紧张,还说晚上一起吃顿饭……你看这还有照片呢,比完赛我们去吃饭时照的,我发了朋友圈,你看,你好好看看!

杨漓说着把手机递给宋渐,宋渐却又给推了回去:不看,看你手机干嘛,再说,我也没说不信啊,信你。

杨漓仍执意:看吧,都翻翻看看,这手机里有好多秘密呢,都是你想知道的。

听杨漓这么一说,宋渐就想起了那个视频男人的帐号,他心就有些动了,真想接过手机来,翻一翻,可还是不能接:不看,你的隐私,我才不看呢。宋渐很坚决。

杨漓:你不看,那信了是不?

宋渐点头:嗯。

杨漓把手机拿了回去:那好,那现在跟我说吧,我到底怎么了?你忽然这么对我。

宋渐:你没怎么啊?哎呀,我就是给你打电话打不通,你关着机,我就一赌气也关了机,连秦可都说我像个孩子,行了行了,我错了,好不?

宋渐说这话时,委实心生歉疚,不管杨漓以前与那个男人有没有来往,或者现在是否还有来往,但杨漓在这次“外出关机”事件上的确没有骗他。看来他错怪杨漓了。宋渐也才发现他这一段时间以来,确实被视频纹身搞得好紧张,有点神经质了。幸亏他刚才没说出太过分的话,否则他放下自尊,忍辱负重维持的婚姻现状就会起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杨漓还很执拗:不对,宋渐你别骗我,女人的直觉是最敏感的,你心里一定藏着什么事儿,你跟我说实话。

宋渐:没什么事啊,能有什么事?哎呀亲爱的,别瞎想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宋渐说着,凑过去在杨漓的脸蛋上亲了一下:下不为例!

杨漓仍不为所动:不行,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你今天必须交代清楚。

宋渐故作苦笑:不是,我真没什么事瞒着老婆大人,我哪敢啊,好了好了,别闹了啊,我得去冲个澡,浑身黏糊糊的。

宋渐说着起身要去洗手间,却被杨漓一把又拽在了沙发上: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要不我跟你没完!

宋渐有点不耐烦了,声音就有点高:不是,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别胡搅蛮缠,咱这篇儿翻过去,好不好?

杨漓忽然站起身,声音也高几度:我胡搅蛮缠?好,那你说你干嘛突然这样对我啊?不是无缘无故的是不?你说吧,为什么啊?

宋渐火也上来了:能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你那个纹身!

什么?纹身?!杨漓愣了愣,然后就瞪大了眼睛。

宋渐也是在火头上,一时冲动,但话一出口,他马上就后悔了,恨不得立马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我的纹身?我的纹身怎么了?杨漓用那种难以置信的又有些奇怪的表情看着宋渐。

宋渐也没心思去看杨漓的表情,他的唐突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不是,我是说那什么,你不是那儿有个纹身吗?

我的纹身怎么了?那不是你自己设计的吗?杨漓紧追不放。

宋渐情急生智,不知从哪儿来了那么股子机灵劲儿:我是说那什么,我今天不去上班了吗?

杨漓:这我知道,你跟我说了。

两人的紧张对峙情绪已放松了许多。

宋渐:这么回事,我下午上班的时候,闲着没事儿看手机信息,就看见了一篇文章,关于女人纹身的,大意就是从女人纹身的位置看女人……

杨漓疑惑:从女人纹身的位置看女人?

宋渐忙点头:对啊?比如说纹身在手臂如何如何,纹身在脚踝如何如何,纹身在后背如何如何,纹身在**上如何如何,还有就是,纹身像你似的在隐私部位的如何如何……

杨漓:啊,怎么了?

宋渐:文章里说,把纹身纹在隐私部位的女人,骨子里就风流,典型的一枝红杏,很容易出轨玩婚外情。

宋渐煞有介事地说,还故意观察杨漓表情的变化。杨漓看上去却表情复杂。

你的意思是说我风流,我有婚外情呗?杨漓声音又高了起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压根儿没这么想,我就想告诉你我刚读了这么一篇文章。宋渐忙解释。

那跟你今天这么对我有什么关系吗?杨漓问。

有啊,我看了这篇文章吧,多少对心理有点不良暗示,所以我就……正赶上秦可打电话来说你出去了,而我打电话你又关机,我心理上不知怎么就,我一赌气就也关了机。宋渐说。

说半天你还是对我不信任,是不是?杨漓很失望的样子。

不是不是,真没有,就是看了那文章后,情绪多少有点受影响,我还是太在乎你了,要不不会这样。宋渐极力辩解。

你在哪个网看到的?杨漓又问。

我还真记不大清了,是头条?腾讯新闻?凤凰资讯?还是百度搜索蹦出来的……要不我现在找给你看。宋渐说着拿起自己的手机,故作认真地翻起来。

杨漓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表演,也没吭声。

翻了一会儿,宋渐很无奈地说:找不到了,我当时就那么随便一看,真记不清在哪儿看的了。

杨漓紧盯着宋渐:你确定就只因为那篇破文章?

宋渐:是啊,不因为它难道还能因为别的?

宋渐心说难道你希望我说因为视频纹身吗?

杨漓忽然有些失控: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抵不过那篇胡说八道的文章吗?

宋渐:不是,我……

杨漓显然不想再听宋渐说什么,转身就进了卧室,重重地关上了门。宋渐跟过去却没打开,里面已经被杨漓反锁了。杨漓,你听说啊,我真不是诚心的,我是太在乎你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杨漓,你把房门打开,咱俩说会儿话好吗?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任凭宋渐怎样敲打,杨漓就是不开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宋渐原本以为会听到杨漓的哭声,但没有。宋渐最后只好对着房门说:那我先冲个澡了?身上黏糊糊的,太难受。

宋渐冲澡的时候,整个人完全冷静了下来,他深深自责自己的冲动,也暗暗庆幸自己的机灵。他不是还爱着杨漓吗?爱着这个家吗?他希望这个美好一直延续下去,希望他和杨漓能像那些民国大家一样,相约相伴,从一而终。那他这是怎么了?宋渐委实发现自己已不再是原来那个谨慎稳重的宋渐了,他变了。他以后还会变成怎样呢?这多少有些可怕。

宋渐冲完了澡,又去敲卧室的门:你开开门吧,我真的很疲惫,想睡觉。这次杨漓却回了话:你去小艺的房间睡吧,我不想和你睡。宋渐皱了皱眉:不行啊,小艺的房间我不习惯,睡不着。杨漓没再发声,不一会却打开了房门。宋渐笑着走了进去,谁想杨漓却板着脸走了出去,去了小艺的房间。宋渐愣了一会儿,只好无奈地躺在了床上。

虽然困得难受,可怎么也睡不着,两只眼睛闭得再紧,也总是有条缝似的开着。宋渐相信杨漓也睡不着,她都在想些什么呢?是侥幸,是愧疚,是担忧,是感动,还是什么?两个人就这么耗着。宋渐熬不住的时候真想跑到杨漓的房间去,每想到视频男人他都想在杨漓身上实施疯狂的报复,可他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你不是不想跟我睡吗?我还不碰你呢,看咱俩谁能耗过谁。

都快凌晨了,宋渐仍没有睡去,卧室门却被推开了,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就紧贴着宋渐卧在了旁边,当然是杨漓。宋渐一动不动假装睡着了,杨漓竟小声哭泣起来,宋渐这才抬起头问:你哭什么啊?谁知他这一问,杨漓忽然一把抱住了他,大声哭了起来。宋渐就有些慌了,忙坐起身来,把杨漓抱在怀里:别哭了,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杨漓还是哭着。宋渐又说:别哭宝贝,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今天周末,你不还要开舞蹈课吗?可杨漓还是哭。

宋渐突然去挠杨漓的腋窝,杨漓躲闪着,就破涕为笑了。于是宋渐就在杨漓的鼻尖上又轻轻咬了一下,杨漓两只手便在宋渐的胸前抓了一下,然后就擂鼓一般敲打起来:你太坏,以后不许再欺负我,听到没?好,遵命,老婆大人。宋渐笑着。你油嘴滑舌的,我才不信呢!杨漓故意撅起嘴。我发誓。宋渐说着举起了一只手。那什么。杨漓却一把将他的手拿开:谁让你发誓了。两人默默地抱了一会,宋渐说:真困啊。杨漓说:我也困。两人就那样相依偎着睡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杨漓忽然说她有件事忘了告诉宋渐了,还说这件事其实说不说无关紧要,因为实在没有关系了。宋渐说什么事啊。杨漓就说姜军那天跟秦可去离婚,他跟秦可说了件事,说在公司查找以往会展的资料时,在有关去年一次小家电展销会的现场照片上,他看见了一个熟悉女人的侧影,没错,正是艾咪,怪不得他在医院一见艾咪就觉眼熟呢,可一时却想不起来了。在那次展销会上,艾咪应该是以订货公司的CEO的身份出现的。

这个消息当然让宋渐很意外,但他又不好表现出什么。杨漓说完也说,她是做什么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她不欠我们了,我们也不欠她的,两清了,你说是不是?是是。宋渐忙点头。

可怎么可能会没有关系了呢?

早餐仍然是杨漓悉心准备的,杨漓临走前宋渐嘱咐她,舞蹈课结束后把小艺带回家住两天,他都想女儿了,杨漓说行啊,她也想了。在楼上看着窗外的杨漓离开,身形渐行渐远,宋渐竟有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感,通体温煦。他就想,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确定杨漓有错,即使证实了她百分百错了,他也会原谅她,忘记她的错。把那些不愉快翻篇儿,忽略那不应有的裂痕,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者说,不管杨漓有没有错,视频纹身的事他都不想再提了,也不想再去想了。他要一直爱着杨漓,直到世界的尽头。

可即使宋渐真的能放弃,能自己骗自己,事情就真的能到此为止吗?

上午的时候,在舞蹈班的杨漓忽然收到了姜军的一条微信:

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