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轻促一笑,她居然不知道拜月口上功夫也如此了得了。
“你!”
袭白瞪大了眼睛,神情微微有点扭曲的盯着拜月,他是去了北疆几个月,又不是去了几十年!缥缈阁最孤僻最沉默寡言的紫衣使者拜月什么时候这么毒舌了?
拜月说完那话后也是有点微愣,看着苏小小的反映还有袭白这难以形容的神情,她扭过头去,耳后有点微红。
苏小小见两人也折腾够了,便开口打破这两人之间涌动着的诡异气氛。
“你去了北疆如此长的一段时间,可有发现什么异常?”苏小小问着袭白。
“有,当然有!”袭白反应过来,扬声答道,“姐姐原先所下设想没错,北疆确实于南巫一脉有所勾结。”
语毕,袭白先小心翼翼的关上了一旁的窗扉,然后从袖口拿出一个锦囊,拿出锦囊里面装着的一个手指大小的小竹筒,打开竹筒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苏小小看。
苏小小视线落在那竹节上,心中就已有了主意,声音清晰的恍若一泓沁水,“这种竹筒常被南巫人用来装虫蛊。”
虫蛊!一旁的拜月眼中升起厉气,“姑娘,北疆藏了如此狠毒的招数,前方战事定会有变数!”
以已经关上了窗,苏小小摘下了帷帽递给拜月,然后看着那一节竹筒里躺着的那条死去的蛊虫,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本就没有定数,何况不知道这次南巫一脉出使北疆的人是谁,倒是有些棘手。”
“这天下奇术就属这蛊术最磨人了。”袭白收好小竹筒,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刷的一下打开,挑衅的盯着拜月。
拜月回瞪了他一眼。
“坼儿呢?”苏小小不理会他们两人的暗流涌动,似笑非笑的开口。
袭白悻悻的低头摸了摸鼻子,回道,“坼儿去了秋姨哪里,好像是从临安出发的时候有人托了物件给秋姨。”
苏小小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转头往外看去,只见夕阳已经接近山头,眼看着这就入夜宫宴就要开始了。
“去吧,萧衍还要进宫面圣。”苏小小看向袭白,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好,那我进宫了。”袭白点头应下,他当然知道话里的意思,如今他是萧衍的替身,今日进宫面圣的人是他,宫里暗流涌动,万一有个纰漏露了馅,那就是万劫不复。
起身之时,袭白面色不显的暗自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在拜月的帮助下带上了面具后离开了。
拜月走到窗边看着萧衍策马离开的背影,抬手放下了帘子,看着苏小小问道,“小姐,你说袭白不会出事吧?”
“他是位出色的政客,知道周旋于那些人之间,并且,他也算是萧衍手里出来的人,不会出事的。”苏小小低眸看着手里茶杯,指尖细细的摩挲着杯壁,眼里印着茶杯里沉浮不定的银针,思量着一些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威严高座,臣子匍匐。
“免礼。”
一声低沉的声音传出殿宇楼阁,彰显天恩浩荡。
殿内高阶之上人极之位上坐着一位容貌苍老的男人,虽叹年华老去,也依稀可从那那英挺五官中看出他年轻时也定是一位容颜非凡的公子。
当今圣上,秦銮。
“今夜家宴,你们就不要拘礼了。”
“谢父皇。”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看似一派皇家兴盛气象。
“秣陵入冬后的夜,总是寒风凛冽,不像临安,临安的寒夜来的晚些。”苏小小站在画舫的栏边,看着画舫慢慢地离岸边越来越远。
远处好几座画舫停在河中央,彩色华贵的灯笼随波摇晃,荡出一阵阵莺歌笑语,灯火印在江面上,一层五彩流光打亮着更远的黑暗,越显热闹繁华。
“不过,这奢靡之景倒是所差无几。”苏小小独自对着夜风呢喃着。
一只小船停在笙歌曼妙的豪华画舫下面,接下一个人,向苏小小所在的画舫驶来。
不久后,随着一阵有序的脚步声,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感受到船板上寒风阵阵,来人开口道,“要是受了凉,到时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阵折腾,苦的终归是你自己。”
苏小小垂首看了一下自己的纤细手指,嘴角漫起一丝苦涩,稍纵即逝,回身看着走来的女人,轻声唤她,“姑姑。”
白头姑姑不忍苛责她,抬手感受了苏小小手中暖炉的温度,脸上的严肃神色才淡了些,知道她的心思,便开口道,“今天宫中为景安王设宴,在京的皇族都进宫了,而这王家设在这秦河的佳人宴,各大王府的郡主虽没来,王家今年却是新邀了不少新贵。”
看着不远处停在河心的画舫,苏小小嘴角勾勒出耀眼的讽刺,声音冷的就像今夜这秦河的水,“那九五城中日日都有新贵,这些算不得什么。不过,如今这王家,确实势大了。”
“王家圣宠优渥,当今皇太后的外家,王家长女王漾如今位列皇贵妃之尊位。”苏小小一提及王家,白头姑姑便明白她的意思了,脸上是一鲜为人见的狠意,“王家荣华富贵这么多年,也该去偿还他们所做下的孽了。”
“这秦家江山下埋的白骨,今后会夜夜出现在他们梦里。”苏小小抬头,夜天如墨,没有看见半点星光,阖上眼睛,良久开口,“姑姑,设香案吧。”
“是,姑娘。”
等白头姑姑将香案在船头设好,一切供奉祭拜的东西也布置好了,苏小小睁开双眼,眼里是全然的冷漠。
走到香案前,看着上面的无名牌位,苏小小接过白头姑姑手中的三炷香,走到那白烛边将手中香点燃,退至牌位前断然跪下。
苏小小举香匍匐头磕在地上,起身,匍匐,起身,匍匐。
待她磕完三次头后白头姑姑便上前将她手中的香插入牌位前的香炉内,同她一齐跪着。
“姑娘,这秦家的江山下埋的是我们北朝数万将士的忠骨。”白头姑姑咬着牙声音狠厉,满目恨意,“此仇此恨,永世不忘!”
苏小小目光清冷望着远处的宫墙,那宫城中宫灯高挂夜夜通明,看着那越过宫墙的火光,她的声音冰冷就像如今北国的雪,“吾,苏清声以生生世世起誓,若不报国仇,永世受求而不得之苦,受亲人弃之、爱人恨之、友人叛之,受七千万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