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谨轻拍程憨牛一巴掌:“傻小子,就这么等不及啊?等你真正入了军营,有你想哭的时候。”
程憨牛也没搭话,只嘿嘿笑了几声。眼眸里的喜悦满满当当的,都快要溢出来了。王谨也罕见地没有打击他,而是在想着什么。
两人沿着街道往回走,路边的小摊都陆陆续续地收了起来,程憨牛望着已经收了一半的烧饼摊,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王谨正在旁边思考事情,却被那个声音给打断了。
王谨笑着打趣他:“那么多水都没灌饱你呀?你可真是个牛。”
程憨牛在自己包裹里掏了掏,没掏出啥东西,他不好意思地对王谨笑笑:“我爹给我准备了干粮,是他自己做的饼,可好吃了。要是没被偷,就可以给王伯你留点了。”
王谨当时就停住了步子,表情古怪地询问:“你爹自己做的?”
程憨牛一头雾水:“是啊,他自己做的。我下次回家的时候,让我爹多做点,然后给王伯带过来。”
他见王谨忍着笑,不由有点好奇:“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有意思呀?”
王谨摆摆手:“没怎么,你下次来可一定要记着带上,最好多带点,我分给其他人吃。好啦,走吧,我带你去吃饭吧。”程憨牛乖乖地哦了一声,就跟着王谨往城北走了。
他们去了一家面馆,程憨牛一口气吃了五碗,王谨在他旁边说:“不急不急,慢慢吃,不够还有。”
吃到后面,面馆老板出来说:“小兄弟,就凭你这么捧我的场,下次你来,我面里给你多加肉!”
他们出来的时候是面馆老板送他们出来的,老板嘱咐了好几次让程憨牛下次还去他那儿吃,程憨牛嗯嗯地应着。
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但天色还没黑透。程憨牛叫住王谨,欲言又止的。王谨也猜不出他想干嘛,就等着他说话。
程憨牛深吸了一口气:“王伯,今天的钱,我会还给您的。”
王谨正要开口拒绝,他又接着说了:“我知道您肯定想说不用的。可是,我爹教过我,就是不管怎样,承情都行,就是不能在钱这个东西上有什么问题。所以,您的恩我记着了,但是,钱我肯定是会还给您的。”
王谨也不好说什么了,点点头道:“嗯,好。”便继续向前走了,一会儿又停下来说:“那今天可以去我家借宿吧?”
程憨牛干脆答应:“当然!”
徐州的房子大多都是土制的,外面涂一层白的染料,屋顶是烧制的青瓦,和扬州那边的挺像的,但房子比那边的大,比那边的矮,也没有傍水。虽然城外两百里外就是海洋,但因为海与徐州城中间隔了一道岭,所以徐州城里并不是多么湿润,也就没有扬州水乡那般温婉,反而多了几分刚硬。
王谨的家就在城北的一条叫安平的街上,在街口,从那条街横穿过去,大约三百米,就是他平时摆摊的那个城门口。
天色已经黑透了,王谨开门的时候没注意,把老梁倚在门上的家伙什儿给弄倒了,噼里啪啦的。程憨牛手脚快,麻利地就把东西给捡起来了,跟着王谨进了屋。
房子不是太大,就三间房外加一个小耳房。不过比起程憨牛家倒是豪华不少,毕竟他家算上他爹打铁的房间才两间房,在知道他娘的事之前,他还恶意揣测过他娘是不是因为他爹太穷了才走了的,后来才知道不是那样。
突然,程憨牛看见了那个连接厢房和耳房的走廊,只有短短的几米,但建的很好看,扶手上还有特意雕出来的花纹,看出来是极用心的。他回头看了王谨一眼,发现王谨已经走进屋里了,他连忙按下自己满心的疑惑,跟着王谨进了正堂。
进了正堂,王谨也没多介绍他家,就指着西侧的房子说:“憨牛,今晚你睡这间,房间角落里有夜壶,其他东西都挺全的,要用什么用就行,今天太累了,我就先歇息了。”
正当他要转身开门的时候,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了似的,补充道:“今天晚上就安心睡,你也奔波了这么长时间了,明天带你去报名。”
在看着王谨进去之后,程憨牛也进了房间。房间里挺暗的,但他没打算开灯。从家里到徐州,他走了大概有十几天,期间也肯定吃不好睡不好,所以他直接摸索着走到床边,然后很快收拾好,上床休息了。
半夜的时候,程憨牛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好像发生了什么,但他太困了,就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临睡之前他看了一眼窗子,朦朦胧胧的,他好像看见院子的门开了。应该是王伯有事出去了吧,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那就应该没我什么事吧。想到这儿,他再也抵不住困意,沉沉地睡过去。
翌日卯时三刻,他乖乖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在院子里的水缸掬水洗脸的时候,王谨打开门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到王谨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由有点惊讶:“王伯,你昨晚一直在忙吗?”
王谨递过来一个油纸包:“给,吃吧,等下我带你去报名。”
他连忙拒绝:“王伯,不用了,你去歇着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那边昨天不是都打过招呼了吗?”
王谨看来也是累极了,平时骄傲翘着的胡子此刻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他从怀里摸出几串铜板塞到程憨牛不离身的包裹里,说道:“也行,那你就自己去吧,这些钱你先拿着,到军营里肯定有用得到的地方。”程憨牛正要拒绝,王谨连忙继续说:“就算你借我的了,下次记得还就行。”
他只好收下了,把包裹又紧了紧,和他的王伯告别:“嗯,好,王伯,那我就走了。”虽然只是认识了两天,但他感觉他好像舍不得这个可爱的老头了,于是他回过身抱了抱王谨,闷声说:“王伯,我下次会来看你的。”
王谨有点吃惊,但还是安抚他:“好啦,又不是来不了了。哦,对,你记得,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去找吴杭,要是吴杭也解决不了,就让他去找你们李指挥使,别受欺负了。”
他狠狠地点点头,然后松开王谨,捏着早饭的手向王谨摇摇,推开门走了出去。
徐州的节奏没有那么快,所以就算是已经过了卯时四刻,那些小贩也是不紧不慢的。程憨牛咬着包子,走在路边,边走边看两边的景色。
“哎哎,你听说了吗?冯老将军在来这儿的路上遇刺了。本来昨天下午就能到,结果昨天晚上才进的城。”
“听说了,要不这巡逻的军队能加人?”
程憨牛震惊地看着他旁边闲聊的两人,本来打算接着听的,可惜那两人走了。
他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嚼了,心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将军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