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晚上三人的谈话之后,程憨牛这两天训练得特别拼命,卢楸与哈仇泞自然是知道原因的。余下的人中也唯有段殊和郜之行问了原因,但也只是各自叹了一声,一人叹的是程憨牛的愚,一个叹的则是他的痴。
预赛的这天程憨牛起得很早,天色微曙,空气中还带着微微的凉意,水汽接触他的衣衫,一部分附在了衣衫上,另一部分则触到了他的皮肤,那种突然的刺激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站在门口,怔怔望着西边,那边的天空还挂着几颗星子,稀稀落落的。
在他望着那几颗星子正出神的时候,身后来了一个人。
“知道甲军金行指挥一都吗?”身后那人问道。
程憨牛闻声回头看,那徐徐而来、走的一派儒雅风度不正是郜之行吗?
“郜大哥,你也睡不着吗?”他笑着问。
“是啊。”郜之行笑着回答,他本就长得俊秀,如今一笑,风采更甚。
程憨牛还未学会说那些溢美之词,想夸郜之行,脑子转了又转,好听的词一个都没想出来,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郜大哥,你长得真好看。”
估计被一个男人说自己长得好看有点窘迫,郜之行连忙拾起刚才的话题:“别打岔,憨牛,你知道南龙厢甲军金行指挥一都吗?”
甲军金行指挥一都?程憨牛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正是他初进徐州城所见到的白穆。好像白穆想进的就是南龙厢甲军金行指挥一都天队,不知道他进去了没有?看上次点卯时他的顺序,应该是进了那个队了。他在心里琢磨着。
“我听过,但不知道是什么。”他回答道。
“大沂有四方镇军,每方领十二万,再加上京都的雍城军,共六十万。在四方镇军里,各设有一个预备司,名字听着和预备卫挺像,但其实完全不一样。预备司只有一个都,也就是一百人。这一百人无一不是饱读兵书、极智近妖之辈,他们,可以称得上是一方镇军的智囊了。而南镇军的预备司,就是南龙厢甲军金行指挥一都。”郜之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一丝向往,还有一丝志在必得的自信。
“所以,郜大哥你的目标是那个预备司吗?”他问郜之行。
“嗯。”郜之行点点头,“我看得出你不会甘于在这儿,我也看得出你可能会走的很远。我和你说这个,不是为了表明什么,想走的路很长,我只是不想总是一个人。”
“好,我们一起。”程憨牛也知道一个人很可怕,所以他坚定地点点头,应了这一诺。然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疑惑问道:“郜大哥,那个预备司的进入也需要连续五次获得排名第一吗?”
“这个倒是不用,只要觉得自己够资格了,去军籍处登记,然后会有专人进行测试,过了就入了,不过就两年内不得申请。”郜之行回答道。
“这样啊,那惩罚还挺重的,整整两年呢。”他略有感叹。
“谁说不是呢?万一失败了,两年呐。”郜之行叹道,然后看向西边,天色已经很亮了,他估摸了一下时间道:“回去吧,应该马上就要出发了。”
“嗯,好。”程憨牛回答道。
进去的时候大多数人都醒了,只有田海生还睡着,程憨牛有点好奇。按道理说今天还是很重要的,田大哥怎么还不起?而且,他见了田大哥那么多次,只有寥寥几次是醒着的,其他时候都在睡,这就有点奇怪了。但他自己也琢磨不出来什么,就放弃了探究这个问题。
他们到沙场的时候关冉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关冉的面前画着一个大概径长三丈的圆圈,旁边还摆着一排木刀,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例行点卯的时候,程憨牛发现田海生果然没来。点完卯后,卢楸出列去和关冉说了什么,两人离队列太远了,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关冉在卢楸说完之后点了点头,就让卢楸回来了。
看到卢楸入了列之后,关冉就开口说话了,他一开口,自然而然就安静了,也不需要维持秩序什么的。
“今天,就是我们预赛开始的时候了。我们的规则很简单,就是把对方打出圈子。但有个要求,刀不能脱手,刀脱手了,直接算输。”关冉平淡地说着比赛规则,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这规则真是简单粗暴!程憨牛在心里感叹。
当他吐槽比赛规则的时候,却听到旁边有人在吐槽关冉这个人。他扭头一看,是天队的崔小蛐。
崔小蛐长得瘦瘦小小的,还有点驼背,看着不像好人。此刻他正特别起劲儿的跟他身后的人吐槽:“我估计啊,这关修罗和白黑脸都是从义庄出来的。”
“为什么啊?”他身后的那个人问道。
“你看,他们一个老是板着脸,另一个说话语调从来没变过,像不像棺材板?”崔小蛐得意的解释。
“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他身后的那个人点头道,好像很赞同这个观点似的。
程憨牛心里对崔小蛐的话有点厌恶,怎么说义庄都是个不吉利的词语,更别说棺材了。
他看了一眼就把眼神收回来了,却不经意地看见关冉的目光。他顺着关冉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崔小蛐。
“接下来,我就找一个人和我一起演示一下比赛的规则。”关冉的声音依旧平缓,没有任何改变。
听到关冉这话,程憨牛下意识的看向了崔小蛐的方向。直觉告诉他,崔小蛐要倒霉了。
“三都天队的崔小蛐,请出列。”关冉叫道。
崔小蛐停了吐槽,往上走,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二人各自选了把木刀后,就在圆圈中间站着,行了个军礼之后,就各自后退三步,等着公证人发令。公证人好像是一都天队的队长,但程憨牛不认识。虽然是同袍,但他并不想认识,因为那人隐隐间给了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开始!”公证人发令道。
开始的声音还未落下,关冉就挥起刀,前进两步,一刀狠狠劈下。这时候崔小蛐的刀才刚抬到一半,关冉的刀就带着破空声劈了下来,一股巨力从崔小蛐的刀上传到了他的手腕。巨力冲击之下,他的手腕根本承受不住那力道,松开了刀。
“承受力太低,速度太慢,再来!”关冉依旧云淡风轻。
崔小蛐捡起刀,等双方站定之后,他发起了进攻。右手执刀,横扫而出。
关冉后退一步,以刀尖轻点崔小蛐来势汹汹的刀面,破了他的攻势,然后又是刀尖点了一下他的手腕,似乎点中了他的麻筋,崔小蛐的刀又落地了。
“空有声势,不懂技巧,再来!”关冉道。
接下来,崔小蛐的刀共被关冉击落了九次。在崔小蛐气喘吁吁地站定后,关冉依旧那么淡定。
“接下来,是最后一次,都看好了。”关冉道。
这次关冉没有把崔小蛐的刀击落,而是以一连串不停歇的攻击迫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程憨牛看的出来,以关冉的力气,完全可以一下子就把崔小蛐击出圈外,但是关冉没有。而且,他发现,在关冉的有意控制下,崔小蛐后退的每步,距离都是一样的!
“你输了。”在崔小蛐脚踩到圈子边上的时候,关冉的刀也搁在了他的脖子上。崔小蛐惊恐地看着那刀,他能感受到刚才刀上的劲风,若是关冉没有留情,他毫不怀疑,这木刀也可以杀了他。
他这才意识到,他之前说的话,关冉都知道,而叫他上来。也是为了给他个警告。
在下面看完全程的程憨牛特别兴奋,关冉的实力让他心惊,同时关冉的行事风格也让他感慨,这才是简单粗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