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他们已经被折磨地生不如死,下午却还要去见白烽那张冷脸。纵使程憨牛再爱训练也敌不过这轮番摧残啊。
不过,白烽倒是出人意料地没怎么让他们干费体力的事,只是认了认食材、佐料和厨具。托白烽的福,他回去之后才没有滩成泥,还尚有力气地舞了几轮枪。
晚上如果没有特殊事情的话,大家都会早早的就睡下了,今天也是这样。不过,今天晚上,卢楸打算让大家睡在床上聊聊天,因为迄今为止,除了那些抱团的互相之间会有了解之外,大多数人对其他人都是一无所知的。
卢楸是队长,所以还是他开启了话题。
卢楸:“名字我就不说了,毕竟大家都知道。我是徐州本地人,家就在徐州城内,家里共四口人。我就说这些,接下来谁说?”
“我吧。”哈仇泞接着卢楸的话,说道:“我是青州人,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境况。我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只想在预备卫里安安静静地当个做饭的杂役兵。你们知道,我是从牢狱里出来的,所以我来这儿只是为了服役,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威胁的。”
哈仇泞说完之后是段殊,他此时的面色不怎么好,不知是被谁给刺激到了。他的脸本就带点匪气,如此一来,更是成了让小儿止啼的狠角色了。他语气不善,说道:“我是雍州人,杀了人被抓住,就进了牢狱。后来被流放到青州,就和哈大哥入了一处牢房。哈大哥决定只当个杂役兵,我倒是想弄个正规兵当当,看看当兵和当匪有什么区别。”
他说完之后又低声嘟囔了一句:“看看是匪更有匪气,还是兵更有匪气。”这句话说的很小声,所以基本只有卢楸听到了。但卢楸没说话,只是在黑暗中深深地望了段殊一眼。
吕佼代邵旸说了,他俩都是兖州人,因为某些原因从正规军来到预备卫。据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们只是想安心地在预备卫里避一些事端,所以更不会无故去给自己添麻烦。
虽然程憨牛不知道是什么事端,但能够让两人宁愿离开正规军都想要躲开的,想必不是啥小事。程憨牛正十六七的少年时期,按寻常少年,此时正是求知欲与叛逆心滋生的时刻,可他的这些心思却不怎么重,所以,在大多数的人眼里,他是一个特别晓事理的人。也因此,他后来得了很多人信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他还只是一个预备卫而已。
屠闯不是徐州人,他家在扬州,他来徐州只是因为这边的饷银比较多。他家里也有老母亲需要赡养,还有妻儿,都是盼着他赚够家底然后回去的。至于他为何进了预备卫,以及他之后又是如何打算,他却没说。
姜越也是兖州的,但距吕佼他们那儿还是挺远的。田海生是青州的,家里只有一个儿子,而且也有了家室。他们都是曾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士兵,一方面没有伤的很严重,另一方面则是不想回去打扰家人,所以就在报了平安之后来到了预备卫,也算是有个去处。
程憨牛莫名觉得心酸,明明拼杀了这么久,最后却连个可以回去的地方都没有。若是他也是孤家寡人,他也可能就此把军营当家,可他还有他老爹,他老爹,还在等他回去呢。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愣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没说。于是他说道:“我是徐州人,家里还有我爹。”说完之后,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就住了嘴。
没人接着说,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了尴尬。他也觉察到了,可他真的没什么要说了,只好继续沉默着。
卢楸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口打破沉默:“那你之后呢?”
程憨牛其实是不太想说自己目标的,怕被人认为狂妄。可是卢大哥都帮他圆了,他总不可能置之不理。
“我之后会努力成为一个正规兵的,然后上战场。”他这句话说的很严肃。虽然不想说,但既然说了,他就会更努力地去实现这个目标。
其他人并没有说什么,所以他也不知道那些人的想法。在自己郁闷的时候,他又想起老爹曾经说过,想不到那么多的时候干脆别想了。是啊,顾虑太多反而会束手束脚,倒不如直接摒弃一些无谓的来的痛快。
想通了这些后,他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等着最后郜之行的话。
最那边床上的人似乎睡着了,没了动静。卢楸轻轻叫了了几声,都没人应,这才确定了他真的是睡着了。
卢楸语气无奈道:“他真的睡着了,那我们也睡吧。”
有人应了一声,有人直接翻身睡了,不过动作都挺快的,不一会儿房间里就没声音了。
睡下之后,程憨牛还在思索着刚才的话。但他什么也没琢磨出来,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上午的训练又有几个人没来,关冉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却没人再敢轻看他了。
“哦?又有人没来吗?”他问道,然后说:“那真是可惜了,我还准备了很多好玩的游戏呢。”
接下来的一个上午,他们充分地体会到了那些好玩的游戏。
两个人组队,一个人扛起另一个人,然后……然后,扎马步,比谁坚持的时间长。
还是两个人,互撑着倒立,比的还是哪组时间长。
依旧两个人,把刀分别绑在两人的脚腕,固定一段距离。这次没有比哪组时间长,比的是哪组时间短了。
分组的时候为了不让段殊和郜之行两人打架,就把他俩分开了,郜之行是和程憨牛一组的。郜之行是读书人,身体素质差点,所以又被惩罚了。
当他俩和其他四个人被罚绕城跑的时候,郜之行很少见地红着脸给程憨牛道歉,他平常都是很淡定的。程憨牛知道郜之行是想当正规兵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执着,所以在郜之行给他道歉的时候就问了原因。
郜之行脸上的神情僵了一下,然后努力想把自己装的云淡风轻一点,说道:“能有什么原因呢?不就是想当兵了嘛。”
程憨牛轻笑了一声,然后只应了一声就继续跑了。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而且他跑了一会儿也没听见脚步声重新响起,转过身郜之行果然在那儿停着呢。
郜之行望向西北方向,眼中同时交织着希冀与哀伤,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只有仔细听的时候才能从中分出那一缕的哀伤。
程憨牛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有多大的毅力和决心,背后自然是有更大的负重。”
他回望过去的时候郜之行依旧在望着西北方向,目不转睛。他跟着看过去,凭着之前学的东西,徐州的西北方向好像是荆州、梁州和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