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心里憋着一团火,摺扇在手里飞快地打开合拢。
孙连虎疾步过来:“回公子,三张请柬没有问题。今年的帖子只有临安庄和戚家那几张不清楚具体情况,其余的帖子都知道在哪个人手上。我估计,这三张帖子十有八九都是戚家那五张里面的。”
赵公子心里憋着一团火:“我一个人在这儿就好,你即刻同罗把总知会一声,调张队长的弓箭营过来!到时候摔杯为号,不用等刀鱼节过后,本公子今天就要这几个胆大包天的贱民好看!”
孙连虎皱眉道:“罗将军那边还没谈妥,怕是有点问题。”
赵公子怒道:“他也算什么将军?你去跟他说,本公子后院那两个小丫头全归他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他帮我这个忙!”
孙连虎掉头上楼,赵凤梧低声叫道:“回来!”
“记得让他们换上便装,从后门进来!”他手中的扇子“呼”地一下打开:“哼!想跟本公子作对么?要玩就玩大点,今日顺便把那几个贼一锅煮了!”
刀鱼节上动刀动枪的,如此一搞,那帮土财主怎敢再来捧场?往后赵家的官宴肯定会大受影响,老大人肯定会知道的!孙连虎心中腹诽,领命而去。
孙连虎的顾虑赵公子不是想不到,不过他现下正在气头上,谁劝都没用。
赵凤梧在长安呆的时间不短,龌龊之事看得多了,自然有些城府,遇上大小事情也还沉得住气。今天太过吃瘪,居然在自家门口被两个贱民作弄!楚汉阴他在前,瞿三无端挑衅在后,之前的新仇旧恨加到一块儿,这口气便怎样也咽不下去了。
醉仙楼二层是个通屋,巨大的雕花屏风将房间隔成了一大一小两部分,楚汉等人上去时,已经有十来个客人先到了。
上等高梨木做就的小方桌在房中摆成一个椭圆,上面铺以藏青色的细棉布。各种水果琳琅满目,楚汉有好多都叫不出名字来。几十个年幼貌美的丫鬟微微低头,在四周环伺,每位客人身边两名尚有富余。但凡贵客一动,她们便会立刻上前,帮客人续茶,削水果或者递上点心,服侍得极为细致。
三个土豹子心中不由暗赞:做有钱人真他娘的好哇!
在座的客人们大都相互认得,轻松谈笑间,一见楚汉等人进来,面上都露出诧异的神情。
三个人除开瞿三穿了件他爹的袍子外,楚汉和彭远树都是一副短打扮,不提别的,只是那桌布的料子都比进来三人身上穿的强点。树疙瘩脸更红了,局促地抓住自己的衣裳下摆,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边看。
引路的小厮通报完姓氏,告了个罪,躬身退了出去。
楚汉大大咧咧招呼两个兄弟坐下,转头道:“有那好吃的点心先上个三五十斤,咱哥几个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呢!”
至少有一半客人面带不屑,另一半则大张着嘴巴发愣。这都是哪来的野人啊这个?当醉仙楼官宴是路边的阳春面摊子么?
丫鬟们倒不敢怠慢了客人,赶紧从隔间里端出好几盘点心,放在跟前。楚汉不管不顾,抓起盘子里的点心一顿胡吃海塞,瞿三和树疙瘩有样学样。
吃得片刻,楚汉觉着不妥,自言自语道:“哥几个!得留着点肚子吃正菜!”
未等身后的丫鬟递上毛巾,他早将两个拿点心的手指放到嘴里吮了个干净,再反手过来,用手背望嘴上一擦,整个程序宣告结束。
在座客人无不恶寒。
这当儿孙连虎进来,直奔楚汉对面一个青脸汉子而去:“罗大人,请借一步说话。”姓罗的那人一笑起身,随他出去了。
楚汉低声问道:“这孙子是谁?”
彭远树道:“城里姓罗的大人可不多,一个是青江的县丞,另一个就是衙门的罗捕头。”
瞿三摇头道:“你说的两个人,罗捕头我是见过的,照常理说来,这人也不可能是新来的罗师爷,倒像是……”
树疙瘩道:“对了,听说城外带兵的把总也姓罗。”
话一出口,三个人同时反应过来,心中一惊。
“我就说不像个文官!是了!多半就是此人!”瞿三伸手抓住楚汉的肩头:“今日冲动不得,我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弄不好姓赵的真敢在酒楼上发难!”
楚汉咧嘴笑道:“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
瞿三点点头:“方才上楼的时候我忍不住拿话刺了赵凤梧一下,看他的样子,嗯,有可能前天晚上不是这小子干的。”
楚汉正要说话,门帘一挑,又进来了两位客人。左手那位正是青江县的父母官,刘定俊刘大人。
接引的小厮高声唱了个肥诺:“青江知县刘大人到!”
“见过刘大人!”无论认得与否,四下里招呼声一片。楚汉三人说不得也站了起来,冲他抱一抱拳。
刘定俊矜持地抬起手来施了个虚礼,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楚汉身上,惊道:“这不是楚家伢子么?”
楚汉只得再次抱拳道:“刘大人,楚汉有礼了!”
刘定俊微一错愕,旋即笑道:“有人举报,衙门就得办理。楚小哥你不会埋怨本官罢?”场中诸人泰半不知两人的渊源,在旁人看来,刘知县笑语晏晏,和蔼可亲,完全就是一勤政爱民的父母官形象。
楚汉连称不敢。罗大人从外间回来,和刘大人寒暄了几句,各人分头落座。
瞿三等人心头一沉,看两人的熟悉程度,几乎可以断定这姓罗的便是那个城外带兵的把总。
大略过了一炷香时间,乌元和段星儿也到了。楚汉等诈作不识,乌元扫了一眼,只余楚汉三人两边尚有空位,便随意在彭远树右边坐了。
午时二刻,孙连虎撩开珠帘,赵公子含笑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