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众人并没有在衙门吃早饭,而分批分次地去了镇上不同的早点铺。容玄奕和云殇带着盈盈去西边的天福楼吃馄饨,来这吃早点的人不少,几乎快满座了,三人找了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下。点了三碗鱼皮馄饨和几份小菜,云殇把馄饨用勺子碾碎,放在容玄奕面前,又叮嘱他小心烫,容玄奕则是满面春风地看着云殇。盈盈在旁边看得嘴角直抽,小声嘀咕:“金将军是因为那句话,变得跟苏掌门疏远了。那云公子是为啥变得跟容将军这般亲密的呢?”
容玄奕眯着眼睛看她,“盈盈,你嘀咕什么呢?皓轩他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盈盈看了他一眼,又马上跟碗里的馄饨做斗争去了。
容玄奕一把夺过他的碗,“到底什么事?”
盈盈见碗和勺子都被抢了,便将目光投向云殇,盼着他能帮自己躲过这一难,却没想到云殇由始至终没想理这事,只是低头吃馄饨。盈盈无奈只能说:“好了,好了,我说。但是我可不是背后说闲话呀。这是你问我的,我也是照实说。”
“嗯,快说吧。”容玄奕盯着盈盈的双眼都放光了。
“那天金将军受伤昏迷,苏掌门去看他。我见金将军没事了就走了,后来又想起药箱还没拿就折回去。到了门口我听见苏掌门说知道金将军对他好,但是他已经心有所属,所以希望金将军能明白。金将军就说苏掌门误会了,他根本没别的意思,让苏掌门不必挂心。然后就把他赶走了。现在就变成这样了。”盈盈噼里啪啦地说完,抢回自己碗又吃了起来。
容玄奕扁着嘴,皱着眉恶狠狠地说:“好你个苏韵卿,心里惦记着我云殇,又去招惹皓轩,最后还敢直接拒绝别人的情义,真是个混蛋。哼。”云殇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冲着他面前的碗一挑眉,示意他快点吃饭。容玄奕马上怒气全消,笑眼盈盈地看着云殇,而后埋头吃了起来。盈盈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多余。
三人吃着馄饨,便听旁边人一直在议论:“听说这个案子已经抓到凶手了。”
“嗯,我也听说了。”
“听说凶手是两年的巧缘节前被烧死的钱诗诗。”
“啊?是鬼魂回来报仇嘛?”
“不是,其实她没死,当年是王筱蓝救了她。”
“啊?那还把王筱蓝杀了?这不是恩将仇报嘛。”
“不是呀,听说当年她被烧的主谋就是王筱蓝,她回来报仇的。”
“这么说当年王筱蓝救她也是为了赎罪嘛?”
“不是,王筱蓝不知道她是被害的,是好心救她,是钱诗诗恩将仇报。”
“哎,反正现在人是抓到了。听说三天以后要问斩了。”
“是嘛?”
“……”
三人来此吃饭正是为了这个,听到众人的议论满意地点了点头。
百里铖和金皓轩去东边的醉满粥吃牛肉粥,进了粥铺也不出所料的听到了关于钱诗诗杀人被抓将被问斩的言论。百里铖满意地笑笑,对金皓轩说:“第一步算是成了,皓轩呐,多吃几碗粥噢,呵呵。”
金皓轩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狠狠地翻了他一眼:“我有伤不能吃牛肉,你不懂嘛?吃什么牛肉粥。哼。”
百里铖没个端正的样子,靠在右将军的肩上,边抠鼻孔边笑嘻嘻地说:“以前也没见你如此在意这些。知道你想吃油条嘛。本王就是看会不会有人给你送。”
那边百里铖话音刚落,就见门口进来一个人,手上抓着两根用油纸包着的油条。百里铖看到来人,右手一举,“苏掌门,我们在这呢。”还对金皓轩一眨眼,低声说:“我猜对了吧。”金皓轩气得真想把百里铖推到在地胖揍一顿。
苏韵卿有些不自然地走过去,在金皓轩对面坐下,把手中的油条推到他面前说:“金将军。”
金皓轩看着他递过来的油纸包,看着他一脸的不知所措,又看着百里铖满眼的坏笑,心中有气,“苏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听你今早说想吃……”苏韵卿有些不解地回答。
金皓轩直接打断他:“苏掌门,那天是你自己说早就心有所属的。我都说了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是你误会了而己。你根本没什么过意不去的,更不必这样惺惺作态。”说完一甩袖转身走了。
百里铖似乎没想到金皓轩会发脾气,不明就里地看了一眼苏韵卿,便起身去追金皓轩了。剩下苏韵卿一个人坐在桌边,对着两根油条发呆。直到一只手不停地在眼前晃动,苏韵卿才回过神来,就看见自家小妹苏月乔站在跟前。苏月乔知道他为什么发呆,就坐在他身旁,用力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大哥,你这何必呢。那天我就跟你说了,你既然对人家没意思,就没别招惹人家嘛。”苏韵卿瞪了她一眼,没说话,也站起来走了。
整整一天出奇的平静,百里铖一行人这几天来也是难得的清闲。众人坐在厅里聊天,不知如何提到了云正当年在金府教学的事。苏韵卿便接着说:“云殇,下个月二十九是叔父的生辰。等这边事情结束,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一道起程回云中城吧。”云殇稍稍颔首,就是同意和他一道。
容玄奕有些不乐意,说:“云殇,我们也一同前去。”
苏韵卿知道左将军这是吃起干醋来了,便笑笑说:“叔父不喜喧闹,每年生辰都不会发贴给外人,我们也只是一起吃顿家宴。我看容将军去也不太方便。”
金皓轩斜他一眼,轻笑一声:“我们是外人,这么说苏掌门是内人呗?”
“你…蜀云宗,蜀清门和蜀铭阁本属同脉同宗,我和云殇、云奕还有季北月亦是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不是外人。”苏韵卿反驳道。
容玄奕又说:“那我们也算得上云先生的关门弟子,当然也不是外人。”
苏韵卿笑笑:“叔父上金府教学也是受人之托,不得已而为之,况且往年叔父生辰你也未登门道贺,如今若要冒然上灵秀山恐怕也不合理数吧。”
容玄奕本来就看他有气,吃锅望盆,本来他一直惦记云殇左将军就把他当情敌看待,如今又得知这家伙没事还撩拨金皓轩就更看他不顺眼。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想让容玄奕和蜀云宗划清界限,就发火了:“你这是何意,我们上不上蜀云宗,又与你何干。”
云殇看他似乎有些生气,就对他说:“叔父生辰还有些时日,到时再说也不迟。”容玄奕听他这么说,心里怒气消了一大半,对着苏韵卿一翻白眼。
不一会儿,捕头梁威跑进来,“王爷,钱诗诗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百里铖摆摆手说:“好,你先下去吧。”
“是。”
梁威退下之后,百里铖长腿一架,单手撑腮,对众人说:“一切准备就绪,咱们就静静地等着暴风雨的来临吧。”
第一天,没有任何动静。
第二天,没有任何动静。
第三天,仍是没有什么何动静。
第四天是钱诗诗赴刑场问斩的日子。刑场四周衙差们严阵以待,百里铖和知县刘大人端坐于案头。刑场正中的断头台上一名身穿囚服的女子,垂着头浑身颤抖,瘫软地跪倒在地上。高大魁梧的刽子手站在一侧面无表情双目紧闭,锃亮的鬼头刀刀背倚在肘弯,被双臂紧紧环抱于胸前。
刑场外挤满了议论纷纷的围观百姓,有人为钱诗诗抱冤,觉得她也是受害者,杀人害命也是为报当年烈火焚身之恨;有人拍手称快,觉得钱诗诗杀死王筱蓝就是以怨报德,不值得同情,杀人偿命,理所应当;也有修佛之人双掌合十为钱诗诗讼念往生咒,所谓众生平等,即使生前做恶,也望其身死之后可以消除重罪,往生净土。
眼看日升中天,午时将至,容玄奕心中有些着急,为何还是没有出现呢?左将军转头看云殇,云殇抬头望天,又回首看他,微一眨眼示意他稍安勿燥。
日晷上的阴影指向午时三刻,行刑时间已到。但是要等的人却仍未出现,容玄奕几人面面相觑。而刘知县也将询问的目光投在百里铖的脸上,百里铖无奈轻轻颔首。刘知县得了命令伸手抓起一支斩首令牌,“时辰已到,即刻行刑。”说完将令牌重重抛出,落于地上。
令牌掷地有声,刽子手猛睁双目,一把扯下犯人颈后的斩标。跪坐于地的死囚拼命摇头,全身颤栗,却说不出一句话。刽子手单手握刀举至面前,转身拿起一碗酒,仰头喝下,随后尽数喷洒于刀面之上。还未等酒滴滚落,低吼一声,奋力举起鬼头刀,手起刀落,人头应声落地。
行刑之后,刘知县带人收拾现场,百里铖一行人都回了衙门。
容玄奕悻悻地说:“难道我们都想错了,为什么王筱蓝一直都没出现呢?”
金皓轩摇摇头说:“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落下了些什么细节?”
苏韵卿说:“王筱蓝没出现,难道她已经离开此地了?如果她当真已经离开,我们又当如何呢?还是她跟钱诗诗的感情真的不如我们猜测那般深厚?”
百里铖喝了口茶说:“一直以来我们好象忽略了梦公子这条线索。”
容玄奕说:“的确,这个梦公子的线索我们还没查过。但梦公子早在三个月前已经不知所踪。为今之计,只有兵分两路,一路去沙屋查探梦公子,一路留守,看紧我们现在手上仍有的筹码。”
“钱诗诗……”对于目前仍在手上的筹码众人当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