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我虽不像你这般神勇,可武艺却是一天也没有落下。”李世民笑道。可不要看他世家公子,似乎养尊处优,他自小习武,一条马槊舞起来,无人可挡。
“那可曾造有新槊?”刘弘基又问道。
“造一条槊费时费力,我习武十余年,也仅两条槊而已。怎么,你也对槊感兴趣了?”李世民从前与他切磋过,当时他还说槊这种兵器不如刀来得痛快,一刀下去,砍翻一片。
刘弘基好像在为什么事情挣扎,良久,叹道:“还得算了,告辞,留步。”
“慢,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怎么今天吞吞吐吐,一点也不爽快?”李世民看穿他的心意,当即叫住了他。
刘弘基竟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面带愧色道:“真是难以启齿……”
“你我相交多年,何曾分过彼此?你若要槊,我送你一条便是,一条不够,两条都拿走,如何?”李世民笑道。
刘弘基吃了一惊,槊这种兵器,自汉朝以来,都是世家出身的将领标志之物。只因造一条槊,需耗费数年之功,且极易失败。千金易得,良槊难求,李世民一开口,两条槊都相送,这种气度,这种胸襟,何人可及?
“不不不,君子不夺人所好。二公子的兵器,必是极其珍贵之物,若能馈赠一条,已是……”想来这刘弘基当年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一个爽快,豪迈。如今开口向人家要东西,自然觉得羞愧。
李世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笑着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声“随我来”,便领着他到了后园。这里,也就是当初关押李元霸的地方。
“三公子今天怎么没动静了?”经过那座假山时,刘弘基还问了一句。从前他来李府的时候,经常可以听见李府三公子如虎狮一般的吼叫,也知道这位三公子力大无穷,但却是个弱智。
李世民没有回答,只命人取来了两条视若珍宝的长槊,让刘弘基挑选。所谓的槊,民间俗称狼牙棒,到了后世甚至演变成一个长柄大锤,上面装满如獠牙一般的铁钉。其实槊就是一杆八尺以上的大枪,在枪头下方有一块铁制的厚裹皮,上面布满铁钉,可刺,可扫,威力绝伦。
刘弘基见那两条槊,一新一旧,制作精良,拿在手中挥舞一番,呼呼生风。遂取了旧槊,将新槊还于李世民。
“记得上次我们切磋,你还说槊不如刀,怎么现在……”李世民问道。
刘弘基迟疑片刻,如实回答道:“实不相瞒,我讨槊并非自用。实是我那学生李元霸,出身贫苦之家,料想买不起如此贵重之物。我这个作教头的,也只好厚着脸皮来二公子这里讨一条给他,惭愧惭愧。”说完,当真满面羞色,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世民也不禁为之一怔,刘弘基如此豪迈之人,居然肯为了一个学生,放下面子,开口讨要。想必对这个学生爱护有加,而这个学生,偏偏是他亲弟弟。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一阵沉默后,李世民长叹一声,由衷的说道。
刘弘基听得一头雾水,谢我?明明是我向你讨要兵器,怎么反过来感谢我?李世民什么也没有解释,只将他带到那座假山之后。当初关押李元霸那个巨型铁笼还在,可里面却没有人。
“三公子不在?”刘弘基此时,好像还没有意识到。
李世民神色落寞,说道:“我没有告诉过你我三弟的名讳吧?”
“的确没有,不知三公子……”语到此处,忽然顿下,刘弘基终于察觉到了。
李世民抬起头,直视着他:“我家三弟便是你的学生李元霸。”
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个胆大包天,力大无穷,经常被自己喝斥鞭打的学生,居然是李府三公子!我竟然罚他倒尿桶!
“这,这,这莫非是在开玩笑么?”刘弘基哭笑不得。
“千真万确。之所以送他去讲武堂,也是情非得已。这一年来,他性情大变,经常胡言乱语,既傻且疯。爹实在管制不住,无奈之下送去讲武堂,希望可以约束于他。”李世民将个中缘由说出,听得刘弘基嗟叹不已。
可既傻且疯这话,他却不能苟同。当即说道:“二公子,李元霸,不,三公子虽然脾气暴躁,语出惊人,可他绝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讲武堂里厌恶他的人很多,喜欢他的却也不少。他年纪虽轻,却是仗义直言,疾恶如仇,很对我的脾气。”
李世民听罢,半信半疑:“你确定是在说我三弟?”
“当然!若非如此,我怎会放着这张脸不要,也要替他讨一件兵器?我实在是喜欢这小子,对了,忘了向二公子报喜,你家三弟在讲武堂考核中,取得学科第二名的成绩,很让人意外。”刘弘基非常认真的说道。
李世民更加怀疑了,老三他能考取第二名?他大字也识几个,扁担倒了不知是个一字,他能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
更意外的还在后头,又听刘弘基滔滔不绝的讲道:“三公子虽然脾气倔强,便其刻苦努力之程度,不在讲武堂任何人之下。只要有不懂,反复的问,反复的练,有时候看得我都心疼,他也不过才十六岁而已。”
李世民直呼匪夷所思,难道老三转性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谢天谢地了!哦,这条槊你得还我。”李世民突然伸手拿回了那条长槊。
刘弘基不明就里,问道:“这,这是为何?”
“你有所不知,我那弟弟两臂有四象不过之力,从前使一对‘擂鼓瓮金锤’,所向无敌。可后来爹实在恼怒他惹事生非,伤人性命,便将他关了起来,那对巨锤也被爹一气之下回炉融化。现在,你既要替他选择兵器,自然还是锤最为合适。”李世民这才说出理由。
“若真能使得动八百斤巨锤,自然是好。可问题是,马要奔驰作战,至多负重三百斤。如果使八百斤巨锤,还有铠甲装备加上体重,已经超过千斤,载重千斤还能奔跑如飞的神驹,哪里去找?”李元霸前些时候说要使锤时,刘弘基就已经解释过这番话了。
李世民将槊交于家将,笑道:“所谓八百斤巨锤,实属谣传,不过是大家都说顺口了,也无人去追究真假。我三弟从前有两件宝物,一件便是那对擂鼓巨锤,实重三百三十六斤。另一件则是他座下神驹,名为‘千里一盏灯’,也叫‘照夜黑麒麟’,乃突厥异种,极其神骏!”
刘弘基闻言笑道:“三公子当初提起八百斤之说时,我就有所怀疑。就算他使得起,马也驮不动。那匹‘照夜黑麒麟’现在何处?”
李世民忽露惋惜的神情:“那匹马也被爹送给了晋阳宫副监裴寂,可裴寂得马之后,无论怎样精心照料,那马却不吃不喝,终日悲鸣,双目流泪。没多久,掉得只剩一副骨架,站都站不起来。裴寂束手无策,只得将马送回。那马回到李府,倒是肯吃喝了,眼下正在调养。”
刘弘基激动起来:“宝马乘英雄,忠马识故主。那马定然已经通了灵性,除三公子外,一概不认,宁愿饿死,也不载二主。比起人来,也不遑多让!”
李世民也称是,召过一名家将,耳语一番。不多时,那家将取来一个布包,转交给刘弘基。后者一摸,里面全是银锭,当即问道:“二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按规矩,卫士从军,当自带兵器。马邑是边陲重镇,军中自然不缺良匠,烦你费心,替我三弟铸造一对锤。至于马,待完全恢复后,我自会派人送去讲武堂。”李世民说道。
刘弘基应允,见二公子如此细心,感叹道:“两位公子兄弟情深,当真令人感动。”
李世民听到这话,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良久无语。刘弘基没有说什么,他与李世民虽然亲近,可这是人家家务事,不便多嘴。
“刘兄,我拜托你一件事情。今天我说的话,你谁也不要提起,以后教导三弟,还是请你一如既往,严加管束。我这个弟弟就麻烦你了。”李世民郑重的说道。
“刘教头!”讲武堂大门口,站岗的卫兵挺直腰板,低下头大声喊道。刘弘基“嗯”了一声,跃下战马,带着随从便往里走。
“哎,教头……”一名卫兵叫了一声,却又自己先犹豫起来,不知道后面的话怎么说。
“怎么?有事?”刘弘基一路奔驰,略显疲态,但还是停了下来。
两名卫兵面面相觑,拿不主意,最后还是赔笑道:“没事没事,您忙。”刘弘基一头雾水,这两家伙有病是怎么着?怎么神神叨叨的?当下也没多想,径直向讲武堂内走去。自己离开这些天,不知道那几个小子又闯祸没有。不过,王猛已经结业,他们就是想闹事只怕也找不着对象。
此时正值午饭后休息时间,营房外讲武堂学生们扎着堆,或淡天说地,或较量兵法。看到几个自己麾下的学生,刘弘基正要打招呼,那些学生却像见着瘟神一样,全都侧过脸去!
心中更加疑惑,又走了几步,迎面两个学生抬着一桶衣物走过来。刘弘基刚伸出手,话还没出口,俩小子脸色一变,干脆绕道而行!
“你们见着鬼了?回来!”刘弘基来了脾气,马鞭一挥,两个学生乖乖抬着木桶回来了。放下木杠,都低着头,轻声叫了一句“刘教头”后,再无下文。
“说,躲什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刘弘基问道。
两人头越来越低,这事还是甭说的好,否则惹恼了教头一顿马鞭抽过来,那滋味可不好受。再说了,虽说这事终究纸包不住火,可咱也不能出卖老三。
“娘的!头都钻裤裆里!看看你俩这怂包样!说不说?”刘弘鞭将马鞭一抽,啪一声脆响,唬得两个学生打了个寒战。
刘武周远远走过来,从前吧,两人虽然不和,可面子上还过得去。现在简直是水火不容,经过刘弘基身边时,斜瞄了一眼:“名师出高徒,现在就会打长官了,以后还不得杀人放火,落草为寇?到时候人家问起,谁教的?答曰‘刘弘基’,人家肯定回一句,难怪……”说完,扬长而去。
刘弘基听得火冒,大声说道:“你他娘的很无聊?想找人聊天?什么时候学得娘们一样,酸不啦叽的?”等会,打长官!?谁打了?打谁了?
一想到这里,心中暗呼一声不好,脱口问道:“是不是李元霸揍刘武周了?”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可能,讲武堂里,就他看李元霸不顺眼。
两名学生对望一眼,还是不愿意说,刘弘基气不打一处来,一人赏一鞭子,连马也不管了,直奔营房而去。娘的,我就知道,半天也不能离开!这帮祸胎!
营房中,李元霸仰面躺在铺上,翘着脚哼着曲,十分惬意。几个同袍经过,打趣道:“老三啊,今儿中午怎么跟叫花子似的,看见肉就抢?兄弟我看到牛肉端上来,心说先吃点菜垫垫,刚一回头,全没了!”
李元霸白了他一眼:“你去吃几天生鸡蛋试试?哎哟,也多亏了刘教头不在啊,真希望他多去几天,要是有空,去长安逛逛,再没事下趟江南,要是还有空,去岭南晃一圈,那地儿的荔枝是一绝!”
“老三,刘教头不在你不也没停下么?上午吃了多少个来着?二十六还是二十七?”钱友义从铺里爬了起来,伸过头问道。
李元霸颇为得意:“二十五个,还有五个在怀里揣着呢,没碎!”刘武周走的这几天,他一直没有间断过练习,天天托伙房的大叔多买几十个鸡蛋,练到今天上午,总算是出成绩了。有五个鸡蛋,一直没碎。
话刚说完,感觉旁边有人拿脚在蹬他,于是说道:“说啊,什么事儿?”孙荩忱没有回答他,还是一个劲儿蹬着。
“我说荩忱,你哑巴了?”一骨碌爬起来,却发现孙荩忱眼珠子跟走马灯似的直转。转身一瞧,李元霸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窜了起来,站得笔挺。发现牙签还在嘴里,赶紧一口吐出去。另一头的赵效武睡得正香,还打着呼噜,伸腿过去在屁股上踹了一脚,那小子翻个身,继续睡。
刘弘基走了过来,一鞭子抽下去,打得赵效武哎哟一声,捂着屁股弹起来,破口骂道:“谁他娘,娘的,娘的,真舒服……”越说到后头声音越小,语气越微弱。房里其他同袍,全都缩到**桶那角落里,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盯着李元霸看了好大一阵,将马鞭扯得笔直,问道:“说吧,趁我心情还没坏到要杀人的地步。”
赵效武抢先回答道:“报刘教头,没事!”
“对!没错!您走的这几天,我们严格训练,绝不偷懒。因为表现太过优秀,史郎将打算通令嘉奖我们!”李元霸一本正经,没有半点说谎的样子。
刘弘基当然不信,用马鞭指着缩头缩脑的钱友义道:“钱友义,你是老实人,我很看好你,不要破坏我对你的印象。”李赵二人同时侧过头去,四只眼睛凶光毕露,看得钱友义直打哆嗦。
“看他干什么?转过身去!”刘弘基厉声命令道。待两人背对着他后,又命令钱友义如实报告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可就苦了钱猴儿,不说,上头已经下了命令,违抗不得。说了,晚上还想活命?效武那小子就不用说了,老三要是一拳过来,我这小身板儿还不散架?
刘弘基看在眼里,不再多话,只把右手往刀柄上那么一搭!钱友义立刻大声吼道:“我说!我说!他们在城里打了鹰扬府的军官,他们打的,我没打!我就在门口望风来着!”
打了鹰扬府军官!这帮小子活腻味了!打同袍就算了,天大的事能压下来,现在居然打出讲武堂,走向马邑城!
刘弘基听罢,脸色那叫一个难看,估计是怒极了,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好哇!好!出息了,你们都他娘的出息了!真给我长脸,我太高兴了!我太欣慰了!以后别人问起,打长官那几个学生谁教的?答曰‘刘弘基’,我不是光宗耀祖了么?”
李赵二人全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喘,等了半天没见背后打过来。李元霸悄悄回过头去偷看,却发现刘弘基气得低着头,什么动作也没有。
他要是狠揍一顿,倒还好办了,这么一搞,倒更叫李元霸为难。此时,一直没有发言的孙荩忱试探着说道:“教头,您先听我们解释,事情绝对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都说打了军官了,还要怎么解释?你能解释出一朵花来?”刘弘基盯着他问道。
李元霸这才半侧着身子,问道:“刘教头,您认识鹰扬府的张万岁么?”
听到这个名字,刘弘基诧异道:“张万岁?认识,怎么?你们打的是他?”
“就是那王八蛋!教头,您当时是不在,您要在……”赵效武见刘弘基不那么生气了,就想绘声绘色的讲述一番。
“我问你了吗?李元霸,你说!肯定是你带的头!”刘弘基喝道。
“没错!就是老三带的头!他是主犯,我们是从犯!”钱友义拼命替自己辩解。
李元霸瞪了他一眼,如实回答道:“前些天假期,我们在城里某处场所碰到许参军宴请鹰扬府几位长官。我们去敬酒,那张万岁百般侮辱,百般刁难,学生等记着讲武堂的训示,识大体,顾大局,没跟他一般见识。可这厮变本加厉,竟然殴打许参军。为保护长官安全,学生等四人明知不敌,还是义无反顾的上了。后来到王府君那里打官司,定性为醉酒闹事,都不予追究。”
他几句轻描淡写,就突出了张万岁如何的可恶,他们是如何的无辜和委屈,好像不打张万岁一顿,就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社稷。
刘弘基好在已经知道他真实的身份,否则真要怀疑,一个出身农家的小子,书都没读过几天,短短几句话简明扼要就把事情说清楚。肯定还扬长避短,只挑能说的说。
张万岁他认识,刘武周的徒弟,一直跟着他。刘武周后来渐渐发迹,张万岁也水涨船高,混到了旅帅。但此人风评极差,从军之后,在地方上养成的流氓街痞习性不改。如果不是刘武周护着他,早被人废了。这几个小子揍了他,两个字,活该遭报应!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话却不能这样说。为人师表,而且是未来军官的老师,总不能鼓励学生没事拎两个长官出来饱揍一顿吧?这样下去,军队不成匪帮了?
“打了长官你还有理了?混帐!你们有点当兵的样子没有?军纪军令哪去了?这事我先记着,如果再犯,新帐旧帐一起清算!听到没有!”一顿教训,四个学生大声应诺。
李元霸本以为躲过一劫,不料,刘弘基叫道:“其他人休息,李元霸,跟我来!”说罢,转身就走。
“三哥,你自求多福吧,兄弟帮不了你了。”赵效武拉着李元霸的手,作不舍状。
“老三,别怪我啊,我也是身不由己。”钱友义自知理亏,不敢太靠近。
本来指望孙荩忱这个读书人能说两句好话,谁知道,那家伙居然吟起了诗:“风萧萧兮易水……”
刘弘基走在前头,往校场的方向。李元霸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心中猜想着他又会想出什么变态的办法来。可走着走着,他发现不对,校场已经过了,这是去伙房的路!
“鸡蛋练得怎么样?”正想象着各种可能,忽听前头问道。
“今天上午,有五个鸡蛋一直没碎。”李元霸回答道。
“真的?”刘弘基停下脚步,猛然转身,欣喜的问道。但转瞬,他又拉下脸,让李元霸演示给他看。
从怀里取出两个鸡蛋,握在手心,同时抛起,同时接住,如果反复数次,全部成功!他甚至交替双手去接,也一个不碎!
刘弘基也没称赞一句,继续往伙房方向走去。到了那里,让李元霸等在外面,自行进去。后者当然不可能认为他是要表扬自己训练刻苦,让伙房开小灶,一定是又想出了什么怪主意。
果然不出所料,当李元霸看到刘弘基端着豆腐出来的时候,就知道糟糕了。鸡蛋的硬度一般人都捏不碎,可豆腐多软?一根指头就戳个洞,完了完了,男人是爱吃豆腐,可这豆腐一天要是吃上几十块,还不把人撑死?
“苦着脸干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训练你控制力量的能力么?”刘弘基将那盘豆腐交到李元霸手上后问道。
“知道,我不能控制力量,归根到底,是精神不够集中。刘教头训练我,就是为了让我集中精神,正所谓用心良苦。这个道理,史郎将已经告诉我了。”李元霸回答道。
刘弘基颇感意外:“史郎将已经教过你了?他,他还说其他什么没有?”
“郎将还说,当我能把力量控制自如的时候,就亲自传授我武艺。”想起那天晚上史怀义的鼓励,李元霸突然觉得这盘豆腐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坚持努力,成功的不二法门。
刘弘基总算是展颜一笑,却突然冒出一句:“上衣脱了。”
“什么!”李元霸被这没来由的一句话搞得丈二金刚摸不头脑。“您确定,是让我脱?”发现对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之后,无奈的放下大木盘,伸手拉开衣襟,露出壮硕的胸膛,两块胸肌,棱角分明。
刘弘基不再说话,直接走了。三公子,努力吧,天下大乱,正是我辈叱咤风云之际。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干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史怀义那处精致的小院外,刘弘基略整衣冠,踏入门槛。到了里面门口时,又担心史郎将在午休,不宜打扰。
“进来吧。”史怀义的声音已经从屋里传来。
“是。”应了一声,推开房门,史怀义正手捧一本《三略》兵书。见刘弘基来到,放下兵书,问了一句:“回来了?学生可曾安顿好?”
“回郎将,一切安排妥当,军中各将领都对讲武堂学生赞誉有加。”刘弘基恭敬的回答道。
“嗯,辛苦了。”史怀义微微颔首。
刘弘基此来,一是复命,二是有事相求。他这个人豪迈磊落惯了,最近却不得不因为那个祸胎学生,不断求人,当真让他好生为难。
左思右想,找不到开口的时机,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郎将手不释卷,令人佩服。”
“刘弘基,你这人虽是条好汉,光明磊落。可每次口是心非的时候,眼神就会游离。有事直说,不要拐弯抹角。”史怀义难得露出笑容。
他一笑,倒让刘弘基轻松不少,清了清嗓子,还是决定迂回前进:“郎将,您不但武艺超群,对各路兵器也是了若指掌……”
“你这是怎么了?绕来绕去想说什么?再不说重点,我可要下逐客令了。”史怀义打断了他的话。
刘弘基没辙,只得问道:“请问郎将,您认为天生怪力的人适合什么样的兵器?”
“你是说李元霸吧?力气过人者,大多不够灵巧,就要扬长避短,用钝器。但李元霸两者兼而有之,本来可以选择槊枪之类的长兵器。但这些兵器都非常讲究技巧,没七八年的功夫练不出来。再者,以李元霸的怪力,用这些兵器无疑是浪费。所以,我的意见是,斧锤这一类重兵器。”史怀义不愧是将门之后,对兵器武艺的见解十分独到。
刘弘基极力赞同:“郎将所言极是,卑职也倾向于锤。可锤这类兵器,又分为多种,小的如亮银锤,霹雳锤,大的如金瓜锤,破天锤。从几十斤到上百斤不等,以您的意思,李元霸该用哪种?”
史怀义步出公案,在屋中站立半晌,摇了摇头:“都不合适。他的力气,至少使得动六百斤巨锤,但锤太过巨大,影响使用,战马也负荷不起。我建议他用三百斤左右的巨锤,已经够骇人了。至于战马,我来想办法给他弄匹好马。”
刘弘基听得发呆,这是史郎将么?他以铁石心肠著称,从来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管束学生极其严厉,从来没半个笑脸。怎么会对李元霸的事如此上心?难道他也知道李元霸是唐公府上三公子?这倒是有可能,史万岁大将军还在世时,与唐公同朝为官,应该有来往。
一念至此,便拿话去试他:“可李元霸出身贫寒,怕是支付不起兵器战马的费用。”
史怀义却全不知情,点头道:“他的出身的确太过卑微了些。可你我为人师表,能袖手旁观么?”
刘弘基满心狐疑,却不便多问,只得暂且把这事放下,向他说道:“郎将,他的兵器便着落在我身上。只是卑职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史怀义爽快的说道。
“您不但精通各种兵器,还对兵器的铸造设计造诣颇深。卑职想请您替李元霸设计一对巨锤,不知您意下如何。”刘弘基试探着问道。
史怀义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到公案前,在那堆方案堆中一阵翻腾,取出两尺见方的一张纸来递交给刘弘基。后者一看,这居然是一张兵器设计图纸!上面画着一对巨锤的各部件说明图,与整体效果图。
“此锤名逆龙,锤柄长四尺,粗如鸭蛋。锤身长一尺三寸,呈椭圆,中部方圆九寸。布三十六块龙鳞凸起,增强杀伤力。焊接处有双龙吞口,柄尾处护手如杯倒扣。每柄锤重一百六十八斤,共计三百三十六斤。”史怀义对这锤的各项数据烂熟于心,想必早就设计好了。更巧的是,这对“逆龙锤”的重量,与先前李元霸所使的“擂鼓瓮金锤”一模一样!
刘弘基听罢,啧啧称奇:“此锤不用使,光是看一眼都让人胆寒!而郎将设计之妙在于,摒弃了常见的浑圆锤体,改用椭圆,为的就是不让重量都压在顶端。此锤若铸成……”
史怀义微露忧虑的神色,叹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虽然有了图纸,可如果没有良匠铸造,也是枉然。”
刘弘基却不在乎,将那图纸贴身收好,笑道:“这好办,军中铁匠不少,卑职抽空去趟马邑,把这件事情办了。”
“你以为普通铁匠能铸得出来好锤?”史怀义问道。
锤还不简单么?不就俩铁疙瘩,随便一个铁匠也能铸好,总没有铸剑麻烦吧?史怀义见刘弘基的神情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自古以来,用锤的人极少,以锤成名的人更少。究其原因,一是锤笨重,非力大者不能使。二是铸造巨锤十分困难,普通工匠绝难办到。马邑军中有一良匠,复姓东方,名良。年轻时跟随先父,东征西讨,以善铸兵器闻名。不过他已年过六十,除指导弟子外,不再亲手铸造兵器。”史怀义说道。
刘弘基面露难色:“若果真如此,那这对逆龙锤……”
“虽说人走茶凉,先父已经过世。可我的面子他或许会给,我写封书信,你带给他,就说李元霸是我亲传弟子,请他务必重操铸锤。”史怀义说完,回到公案之后,奋笔疾书。写好之后,封存起来,交于刘弘基收好。
事已办成,本当告辞,可刘弘基却是满腹疑云,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郎将,勿怪卑职多嘴。请问您为何对李元霸如此厚爱?他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农家子弟,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甚至不是一个听话的学生。”
史怀义的神情明显暗淡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元霸绝对不是那种乖巧听话,老老实实的,讨长者喜欢的后辈。可他够努力,能勤奋,自己从前预言他会成为英布,吕布那样的莽将。可他却在学科考核中勇夺第二名。他对军队的见解与自己,甚至自己的父亲不谋而合,这或许是缘分吧。
见史怀义沉默不言,刘弘基不敢再问,遂告辞退出。正要替长官掩上房门时,却听里面传来一句话:“他会是个优秀的军人。”
隋大业十二年,中国境内,民变呈星火燎原之势爆发。大则带甲数十万,少则数千人,全国三分之二的郡县都陷落到“贼寇”手中。皇帝杨广对付暴乱的办法,与胡亥,王莽等人相同。
他根本不愿意听到“贼寇”二字,甚至还准备发动对高丽发动第四次东征。然而就在这一年,驻守涿郡的虎贲郎将罗艺,逮捕了涿郡郡丞,以武力占据城池,迫使留守赵什住,贺兰谊等人屈服听命。并发兵攻占柳州,怀远等地,自称幽州总管,声威大震。
涿郡是东征大军集结之地,失了涿郡,杨广第四次东征的“壮举”不得不就此放弃。既然东征干不了,杨广耐不住寂寞,又寻思要第三次出游江都。许多心系隋朝的大臣泣血进谏,杨广却将他们全部斩首,再也听不进去任何意见。
马邑虽处边疆,并未受到贼寇的侵扰,但却要随时防备突厥南下牧马。而让马邑军民忧心忡忡的是,正面的北夷暂时没有动静,可后院却起了大火。山西,河东一带,盗贼四起,有阻断京城通往北疆道路的趋势。
唐公李渊虽然坐镇此地,并且剿贼很得力。可盗匪却像是孙猴子的猴毛,怎么杀也杀不完。李元霸知道,快了,李渊就快起兵了。
不过,李渊何时起兵,他并不关心。他眼下关心的是,刘武周什么时候造反。因为刘武周的反叛,正是李渊起兵的借口。
动静来了,五月,刘武周突然被召回鹰扬府,不再担任讲武堂教头,顶替他的,正是马邑郡丞李靖。刘武周被召回的原因,据说是突厥又有南下的迹象,马邑要整军备战。讲武堂的所有学生,都被提前编入军籍。
吃过午饭,讲武堂学生们回到营房,稍作歇息。赵效武怪吼怪叫的冲进营房,大声吼道:“活不下去了!再这么练,我们全被折磨死!”说完,一头栽倒在铺上,胡乱扒着衣服。
“别叫唤了,世道这么乱,有口饭吃就不错了。”钱友义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挪的回到铺位,脱下靴子,撕着脚掌上的厚茧。
孙荩忱跟一群同袍进入营房,神色忧郁,一言不发。大家都知道他家在涿郡,罗艺起兵,涿郡沦陷。他跟家里断了消息,家人的安危不得而知道,怎能不忧心如焚?
“咦,老三呢?”钱友义不见李元霸踪影,出言问道。
“八成是还在校场抛着豆腐,你说刘教头是不是故意为难他啊?那豆腐多软,怎么可能不裂?我在校场里瞧见三哥吃豆腐吃得吐,唉……”赵效武替李元霸抱着不平。
说曹操曹操就到,李元霸打着饱嗝走了进来,一脸晦气样。钱友义一见,问道:“老三,吃了多少块豆腐?”
李元霸突然停住脚步,一阵阵发呕,突然捂着嘴窜了出去。赵效武伸腿就是一脚:“你别在他面前提豆腐两个字!他现在想到那玩意都恶心!”
钱友义挨了一脚,忿忿不平,嘀嘀咕咕半天,突然说道:“现在我们的假期被取消了,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没办法,天下大乱,贼寇四起,马邑也不得安生。唉,我还想着下回放假,再进城去逛妓院,找几个姿色上佳的,细皮嫩肉的,摸起来又白又滑……”赵效武刚说到这儿,李元霸也正好走到门口。站定一下,又哇一声,扭头就跑。
“我,我说什么了?”赵效武一头雾水。
“笨!你说又白又滑,老三又想到豆腐了,得,打今儿起,豆腐,白,滑,嫩,这些字眼咱都别提了,可怜的老三……”钱友义叹道。
李元霸蹲在营房外那颗大树底下,吐了好半天,直吐得酸水都出来了才罢休。正蹲那儿喘口气,一个声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抬头一看,他立马站了起来:“李教头!”
李靖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叫……李元霸,对吧?”
“学生李元霸,听候教头训示!”李元霸站着笔直的军姿,大声回答道。
李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秽物,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换个地方说吧。”二人一前一后,向讲武堂外面走去。到了门口时,卫兵本想阻拦,李靖打了个招呼,带着李元霸步出讲武堂。
“你多大了?可曾婚娶?”李靖问道。
“学生十六,婚娶嘛,家里穷,娶不上媳妇。”李元霸笑道。
李靖闻言一笑,不予评论,而是叹道:“再这么乱下去,天下人可就不是娶不上媳妇那么简单了。到时候,没衣穿,没饭吃,盗贼越来越多,时局越来越乱。刚平定几十年,又要陷入兵荒马乱之中。”
李元霸听他言下之意,大有“哀民生之多艰”的意思,笑道:“教头习武修兵,难道不盼望有用武之地么?天下大乱,正是武人风云际会之时。”
李靖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别盼着打仗,哪一天我们这种人没有用武之地了,就说明天下太平了。”
没想到,一代战神,中国历史上卓越的军事家,竟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李元霸很是意外,说道:“人都是贱骨头,不经历战争的残酷,不会知道和平的可贵。天下再乱,终究有平定的一天。学生不担心内乱,反正总会有人出来号召天下,统一江山。反而是突厥人,上次入侵马邑,没占到半点便宜就全军撤退。我刚开始想不明白,后来仔细琢磨,发现这是战略试探。”
李靖心中的震惊,不足以言语形容。这个问题他虽然一早就知道,可他多大年纪?读过多少兵书?在官场上磨炼了多少年?李元霸,不过十六岁的少年,能想通这一点,难能可贵。
虽胸有惊雷,却面如平湖,李靖笑道:“那你说说看,是怎么个试探法?”
李元霸刚想开口,突然想到,面前这什么人?大军事家!在他面前卖弄兵法战略,那不是关刀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板斧,自讨没趣么?想到此处,不禁自嘲一笑:“教头此时心里想必在笑学生不知天高地厚,您一定早就想透了。”
李靖面露赞许之色,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北夷上次入侵,的确是试探。他们想知道,中原乱到什么程度了,当发现我军还能组织顽强抵抗时,始毕可汗毅然决定撤军。不要以为这些蛮夷之辈是傻子,他们在等机会,等到中原无力抵抗突厥铁骑时,才会挥师南下。”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来干预中原局势,让局势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发展。北夷不会甘心置身事外,早早晚晚会有动作的。就如同你所说的,内乱终究有平定的一天,中华有史数千年,从来没有被内乱打倒过。反面是外患,才让人担心。”
从前李元霸认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句不过是有些人阿谀奉承罢了。可听完李靖的讲述,他才发现,受益良多。其中突厥会用尽一切办法干预中原局势这一句,尤其让他注意。
见李元霸许久无言,似乎怀有心事,李靖停了下来,正色道:“时局混乱,大厦将倾,你们这些后生晚辈,都是栋梁之才,将来一定可以纵横疆场。你虽然出身卑微,但切记不可自卑自弃,宁负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努力吧。”
他这话虽然在鼓励李元霸,后者却从话里听出他的消沉和无奈。这种消极的态度,不该是一代名将所有的。
“教头您饱读兵书,武艺出众,又出身豪门,名望卓著。天下大乱,正是你大展长才之时,我敢保证,你将来一定是所有习武之人的楷模。”李元霸敢说这个话,自然是因为早已预知历史的发展。
李靖却只当是学生安慰于他,大笑道:“你保证?哈哈,我今年四十有五,却还是一个小小的郡丞,寄人篱下,谈什么抱负,说什么壮志,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李元霸心里有些不爽,你是大唐战神啊!你是历代兵家推崇的宗师级人物啊!你是让后世中国人都尊敬的民族英雄!怎么这么灰心丧气?你好歹还是个郡丞吧,我小兵一个,无官无职,我还没自暴自弃呢!
“教头,有句话或许不是学生该讲的。男儿立志六十未晚,你不过四十五岁,正值壮年。乱世出英雄,只是机会没到而已。*,一遇风云便化龙!迟早有一天,你会提虎狼之师,扫荡天下!”李元霸说到激动处,握拳挥动,眉飞色舞。
李靖仿佛听得怔住了,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些话会是一个出身农家的少年说出来的。自己身为教头,为人师表,教导学生是自己份内的事。而现在,却是学生在开导自己。他一介布衣,尚未成年,都有如此雄心壮志,我李靖虚活近半百,难免还不如一个黄口小儿么?
想到这里,消极之气一扫而空,塞于心间多时的郁闷烟消云散。他用力抓住李元霸的肩膀,摇了又摇:“三人行,必有我师!李元霸,说得好!没想到我年近半百之人,竟让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开导,哈哈……”
李元霸见他如此模样,也满心欢喜,却见李靖笑声忽止,劈头问道:“你真是出身太原农家?没读过圣贤书?你的言谈举止,行事作风,看起来都不像。”
沉默半晌,李元霸笑道:“我可以选择不回答么?”他实在不愿意提起自己是李渊的三儿子,他也不想跟李家沾上什么关系。
李靖没有为难他,因为他的话等于间接承认了,点头道:“无妨,不管你是何出身,我李靖愿意作你的忘年之交,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这年近半百的老头称朋道友?”
“哈哈,教头太谦虚了吧?你肯折节相交,那是我的荣幸。”李元霸不卑不亢的笑道。
李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学生,他才十六岁,有如此的见解,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听说你学科列讲武堂第二,我考考你如何?”李靖忽然说道。
李元霸有些意外,更有些紧张,要知道,这是一位兵法大家要考他。当下收起笑容,严肃的回答道:“学生恭听教头训示。”
“不要教头长,教头短的,你我既为朋友,你可直呼我名。你听着,假如你为一军统帅,有步兵数千,骑兵数百。突然与数万骑兵遭遇,当如何处置?”李靖有心出难题。几千兵马,而且还有步兵,与几万骑兵遭遇,那还不是个死?
李元霸沉思半晌,回答道:“那要看具体情况,比如天气,地势,装备,粮草,双方所处的政治大背景。但如果仅以战术层面来讲,几乎完全没有胜算。既然是必死之地,莫如主动进攻。”
李靖却不以为然,摆了摆手:“错!记住,如果你带步兵与骑兵遭遇,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结阵。骑兵打步兵,往往是凭借高机动性与巨大的冲击力,冲乱步兵的阵形,分而歼之。只要你阵形不乱,他就吃不掉你。永远记住,我们的先天条件不如突厥,注定无法像对方那样组建大规模骑兵。如何利用步骑混合,战胜骑兵,是你们学习的重中之重。”
李元霸心中暗叹,不愧是大军事家,对敌我双方的态势有如此清楚的认识。
“再考你一个,上头派你出征,但敌人兵力十倍于你。在两军装备,士气,战斗力,以及将帅指挥水平都大致相当的情况下,你愿意接受吗?”李靖又问出一个刁钻古怪的问题。十倍的兵力,而且水平相当,傻子才去!
李元霸想了好大一阵,都想不出接受的理由。有道是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十倍实在是太过悬殊了。
见他不回答,李靖笑道:“若是一对十,十对百,百对千,我一定拒绝,因为必败无疑。倘若千对万,一万对十万,我会谨慎考虑。假如是十万对百万,我不等上头命令,自己就会全力去争取。”
李元霸恍然大悟,兵力越多,指挥起来越不灵活。调动,列阵,都是大问题,好比一个臃肿的胖子对上一个精装的瘦子,瘦子纵然一拳打不死胖子,却可以凭借灵活的身法,东窜西跳,总会找到机会的。
“明白了?哈哈,走,回去吧。”李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