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王氏到底有多牛?这个问题在李恪前世的21世纪根本是一个普通人无法想象的问题。
但是,李恪心里是明白的。太原王氏=太原“王”,这个等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完全正确的,而且还将一直持续到盛唐、中唐、晚唐,乃至两宋……
太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王氏家族的大庄园,想要在此立足,没有这个“大地主”的支持根本是痴人说梦。如果这个“王公子”是旁支分家还好说,万一是近支甚至是宗家的话,那又该如何呢?
脑子里越想越糊涂的李恪禁不住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心想:不管怎么样,先确定这个王八蛋的身份再说,至于如何收场?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自己多想也没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当下的上上之策。
李恪带着有些唯唯诺诺的王绩来到了庄门之内,透过微微敞开的门缝,王绩朝着门外窥去……
“仁基!”就在王绩看清楚门外那位一脸孤傲的白衣“王公子”的时候,经不住惊骇地喊出了一个名字,当然与之配合的还有王绩面部肌肉的激烈抽搐。
李恪一见王绩是这种反映,立即上前使劲扯了扯王绩的衣袖,同时低声喝道:“别出声,嘘——”
王绩随即闭上嘴,同时尴尬地收起了自己那副惊诧的表情,在李恪的眼神“示意”下,跟着他走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怎么样,庄主伯伯,刚才是不是言之过早了啊?”李恪丝毫没有讽刺王绩的意思,恰恰相反,此刻浮现在他脸上的是欣慰的笑容——毕竟“认识总比不认识要好”。
李恪本来以为此时的王绩应该是惶恐不安的,可是当他再一次仔细审视眼前这位东皋散人的时候,却发现刚才还惊讶失态的王绩此时的神态反而沉静了下来,而最让李恪意外的是——就在他抬眼看王绩的时候,却猛然发现王绩也正在盯着他,而且目光中满是担忧和狐疑。
“殿下,此人草民确实相识,”王绩缓缓说道:“不过……”王绩下意识地再一次打量了眼前的这位豆丁王爷一番,压低声音用有些阴沉的语气说道:“此番若是他人行刺殿下王绩还能相信,可殿下若是说门外之人对殿下心怀歹意王绩实在不敢苟同。”
敏感的李恪立即就意识到了王绩语气里带着一种“硬度”,所以他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神色,肃然问道:“不知王庄主此言何意?”
“殿下若是知道门外此子的身份就知道老夫是何意了……”王绩随即道出了门外那位白衣帅哥的身份,而随着“王公子”身家背景的浮现,李恪感到了一丝些微的寒意……
门外被俘的这位“王公子”,名敬直、字仁基,乃是太原王氏宗家近支祁县王氏的二公子,他本人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而已,但是他父亲的名字却足以让李恪的心头一震,因为他的名字叫“王珪”,乃是日后开创“贞观之治”的那一窝“著名宰相”当中的一员。这个王珪,在前隋就已经是朝中近侍官员,大唐入关之后,他在李纲推荐之下又得到了当今圣上的赏识,被任命为东宫左春坊的太子中允,相当于东宫太子班子中的宰相,是当今朝廷中有分量的中高层官员。王敬直作为王珪的儿子,那是大唐王朝建立的既得利益者,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刺杀当朝皇室的圣孙呢?
另一方面,东宫与秦王府之间虽然有争储之势,但毕竟没有表面化,而且这种事情的知情人仅限于京城朝中高层而已,像王绩这样的山野村夫是半点也不可能了解的。因此,王绩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李恪给王敬直所安的这个“刺客”罪名的真实性。
“哦……原来是王中允的公子。”李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而又反问道:“庄主伯伯可看真切了,确是您所说的那位王敬直王仁基吗?”
“绝对不会。”王绩的回答简单坚决:“草民与叔玠既是同族,亦是故交,他的两位公子都是草民看着长大的,断然不会错!”
听着王绩斩钉截铁的话,李恪陷入了沉思之中。王珪是暂时不能惊动的,所以眼前这个王敬直现在也就是不能得罪的,可如果是这样,那当初又为什么要把他抓回来呢?现在既然已经抓了,那就要想办法收这个场,而且还要收得圆满才行。
沉思片刻之后,李恪无奈地长叹了一声:“哎——看来其中确实有些误会。事到如今,只能请庄主伯伯您出面,从中周旋一二,好让我们与仁基公子都能下的台面才行啊!”说话间,李恪向王绩投来了略带期许的目光。
“呵呵——”王绩勉强挤出了几分笑容,略带尴尬地应道:“殿下严重了,叔玠现于朝**职,辅佐太子殿下,这说到底也就是为殿下您的皇室家族尽心侍候而已,仁基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的。只是,不知这行刺一事的原委到底如何啊?草民若是不知所以,贸贸然地就出面调和,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李恪当然不能把昨夜发生的一切向王绩和盘托出,再说,要是让这个毛头小子王敬直知道这里的总指挥是他这个豆丁的话,那他就只能选择彻底招安或者直接杀人灭口了。想到这些的李恪略一沉思之后,走近王绩,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地嘀咕了一番,嘱咐停当之后,他便转身径直朝着客房的方向疾步走了回去,不过他的目的地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承义公来溯的房间……
看着李恪消失在来溯门口的身影,王绩露出了一丝苦笑,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做好人这给别人圆个场还得扮恶人,哎……”
叹息归叹息,可长沙王殿下的嘱托还是要照办的。王绩随即整了整衣冠,放松了一下表情,装作衣服晨起散步的模样,踱其休闲四方步,悠然朝着庄门走了过去。
随着“哐当——”一声大门开启之声,王绩一脚迈出了庄门。也就在大门开启的时候,双臂被缚,百无聊赖的王敬直一眼就看见了那位“睡眼惺忪”地迈步出门的王绩,随即便是一声惊呼:“叔父,快救救侄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