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谋反,已经伏诛!其余胁从,尽皆赦宥。”张让尖细的声线越过高墙在五百名哭得昏天暗地的甲士群中散开,刹时就爆炸了士兵们的怒火,吴匡厉声大叫:“阉官谋杀大臣!诛恶党者前来助战!”
“唰~~~”应诺的是铺天盖地的刀气。
紫铜包裹的殿门坚固,甲士们一时突不进去。有些士兵便放起了火来,袁绍挥剑引领众兵甲,在火势助动下,猛突大门。
“轰隆”一声,紫铜门被士兵们的怒火撕碎在威仪了数百年的汉家深宫中,袁绍手持三尺青锋剑已踏入嘉德殿门。
五、六十个设伏诛杀何进的小太监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被汹涌的甲士不费吹灰之力就尽数除杀。张让、段珪知道今日难以幸免,也豁了出去,带领着几个颇为壮硕的小太监直扑太后内宫。
人声鼑沸,火焰冲天早已传遍整个宫庭。
何太后,少帝正在内宫等候何进,以应十常侍所托调和他们之间已变得水火不容的矛盾,突然,飘来了一股烧焦的浓烟味,何太后正要叫亲侍太监曹节去查看一下是哪个冒失鬼失手打翻了烛台什么的。
正在这时,亲侍太监侯览带着年幼的陈留王刘协跌跌撞撞得奔进宫来。
侯览一身狼狈,满脸污秽,见到太后、少帝在前,一个踉跄,就匐伏倒地哭喊起来:“太后啊,逆贼造反了~~~~~”
“啊~~”何太后与少帝同时蹦了起来,大惊失色,惨抖着声线颤问:“你再说一遍,发生什么事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侯览已哭天抢地起来:“逆贼袁绍、曹操引兵入宫,见人就杀......血流成河了啊。”
“不可能的!袁氏四世三公,对汉室忠心耿耿,怎么会造反呢?”太后还在呢呢自语,尤自不信,反复说着:“不可能!不可能!”。这时,内宫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慌张的奔跑声。
明晃晃的长刀挟裹着一股股寒气,在一刹那间直扑入内宫殿门之中,“啊~~”少帝面色苍白,吓得惊若寒蝉。等看清来人是张让、段珪之后,才稍稍缓过一口气来。
“请太后、少帝、陈留王马上起驾,随我等出宫避祸,逆贼忤上作乱已领兵杀进宫来。”张让话声未落,“快,快!”段珪已焦急得催促开来。
几个健硕的小太监一改往日的乖张,也不顾太后、少帝的意愿如何,在段珪的催促声中就架起太后、少帝、陈留王,从后道欲走北宫。
“放肆!”太后还不知道何进已死,也不相信有人真会造反杀进宫来,自然不原随着这些阉人流浪出宫。
但是张让、段珪等人早已心知肚明,倘若等到袁绍、曹操带人杀到内宫来,就算太后、少帝能极力维护,自己等想要保全性命,也是绝无可能。此来,便是一不做,二不休,破釜沉舟,劫了太后、少帝去,或能在关键时刻以为威肋,苟以残喘。
苍惶北顾,刚出得宫门,张让、段珪惊魂还未定,忽然从远处的亭阁传来一声暴喊:“何人持戈喧哗?”
何太后听出前方暴喝之人是中郎将卢植,急忙高呼:“卢大人,快来救驾!”
卢植也已遥见段珪拥逼何太后远行,大怒:“段珪逆贼,安敢劫太后!”
段珪看到卢植擐甲持戈率士赶来,一阵寒气直逼头皮,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哆嗦着身子转头欲走,何太后看到有机可趁,一咬牙,从马车上跳窗而出。“咕嘟~~”一声,平时养尊处优的何太后虽然摔了个七荤八素,但是好歹感觉安全了许多。
卢植急扶起落地的何太后,道:“太后受惊,微臣救驾来迟。”
“快,快~~”何太后已顾不上落地时的疼痛,指着段珪远去的背影,张嘴裂舌得叫着:“快救少帝,快救少帝!”
卢植一边安抚何太后,一边急速遣兵追袭张让等人,寻觅少帝。
张让、段珪劫拥少帝及陈留王,冒烟突火,连夜奔走至北邙山时,已约二更时分,群山茫茫,入得其中,饮毛茹血,或是唯一的出路。张让满身疲惫,厚重的铠甲压在他那干瘪的身材上,仿佛一块千斤巨石,直叫他室息。
正在张让想喊休息一阵再行的时候,后面突然喊声大举,人马赶至。
在宫中纳惯了清福的阉宦们何时受过此种麽磨难!张让更是大口得喘着粗气:“我要死了~~我~~我不想活了。”情急之下,牙关一咬他还真的一头裁向了山道边的一条大河里。
段珪慌忙去救,可惜迟了一步,张让已滚落崖间直掉大河。有些小太监还想下崖去救,但是听到身后兵马鼑沸,又吓得抱头鼠窜,四散奔逃开去,落下段珪一人,无人理睬。段珪一声唉呼,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无可奈何,只能狠狠得在胯马背上加了一鞭,就落荒而逃。
少帝与陈留王一直呆在马车里,段珪等人争相逃命已无遐顾及。
马蹄声响起,已能清晰得传入马车中,少帝久未见马车驱动,也未知虚实,就叫陈留王探出头去看个究竟。
外头空空荡荡,漆黑的夜空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少帝怕黑,又听得马蹄声渐近,已吓得萎萎颤颤直打抖索,“皇弟,你会不会驾车,我们快跑,慢了怕就没命了。”
“不会!我想现在就算驾车逃去,怕也跑不过五、六里就会被他们追上了。”陈留王年虽幼小,却较为镇定,反倒是少帝有点六神无主,搓着手泣声道:“那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没命了。”说着已泣出声来。陈留王急忙制阻:“嘘,莫要出声!我们可以伏在河边乱草丛中,等得军马过去,再出来回转皇宫。”
少帝一听也对,就拉着陈留王蹑手嗫脚得爬下山崖。“等等~~”陈留王行到马车边上,狠狠得在马屁股上踹了二脚,看着马车滚滚远去,陈留王得意得一抿嘴角,冲少帝一扬眉,“我们躲在这里不着痕迹,没人可以发现得了。”
成百上千的兵马匆匆而过,果然未曾发觉帝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