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遣散了众人,诺大的一个大堂就只剩下吕布与他二人。他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吕布也侍立一旁抱手守心。一个好的下属,不光要知道什么话当讲不当讲,也要知道什么时候当讲,什么时候不当讲。现在的丁原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自己又不清楚他的心事,若是光凭猜测就冒然发声的话,未免轻浮了。
静悄悄的刺史府大堂落针可闻了一阵,丁原终于开口打破寂静:“唉,奉先你可知道,大汉的天下,纷纷扰扰了~~~”
“嗯,幸亏还有一班忠臣良将在内外护持。”吕布看看丁原,说:“不过,大汉朝的内忧外患,已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是呀,尤其是内忧~~~奸宦当道,有能有识之士莫不退避三舍,如今在极力护持的也就只剩下一些数代老臣而矣了。”丁原有点伤感,说得很缓慢:“鲜卑十几年来,一直对大汉虎视忱忱,前前后后不下十数次的入侵我们幽、并二州,只要我们国内稍有颓废,他们的游骑就会出现在我们的鼻子底下。近二年来,也幸亏有文远坐镇在长城沿线,让鲜卑吃了几次苦头后,这才阻隔了那些外族的野心。”
“听说凉州近来很乱?”已是公元188年末,吕布依据胸中既有的记忆推算,大汉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奉先也有耳闻了。”丁原点点头,接着道:“前几年,居住在西羌地区的汉人拥立羌族北宫伯玉、李文侯为将军,杀死护羌校尉冷征。后来,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又归服金城汉人边章和韩遂。在不断的兼并战争中,边章和韩遂势力迅猛增强,不仅杀死了金城太守陈懿,而且还于中平二年以讨伐宦官为名,率领大军,入寇三辅,侵逼园陵。最后,虽然在荡寇将军周慎,破虏将军董卓的强力打击下,取得了一些阶段性的胜利。但是,随着一次次的战事,不断升迁的董卓势力急速膨胀。尤其是在击败韩遂等人后,他的势力日趋壮大,形成了一支以凉州人为主体、兼杂胡人和汉人的混合军队。朝廷为了遏制董卓权势继续滋长和蔓延,有意将他调离凉州。”
“董卓离开凉州了吗?”
丁原摇摇头,“董卓自然对朝廷如此安排不满,便回奏汉廷说:士卒大小相狎弥久,恋臣畜养之恩,为臣奋一旦之命,乞将之北州,效力边垂。”
“那么朝廷难道会没有什么反应吗?”
“当然有!”丁原说:“但是,对于羽翼日趋丰满的董卓,汉廷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能循循善诱,步步防范。”
吕布略一思索,道:“这次有圣旨来并州难道与此事有关?”
“正是。”丁原赞许得点点头,“可能是圣上从董卓的身上得到了启示,也或许是某位大臣在未雨绸缪,于是圣上在一个晚上就作出了二个决定:一、因功征迁我为执金吾,官居九卿之列。二、那个董卓不是说要‘乞将之北州,效力边垂。’吗?那么就调他到并州补我的缺。”
“一举二得,不错,不错的构思。”吕布说,“但是那个董卓会就犯吗?”
“所以,我在等,等董卓的决定。”丁原心有不甘的说:“大汉九州,已没有一处是太平之所,高居朝堂之上已远不如坐拥一州一地。”
“董卓绝不会让出凉州!”吕布肯定得说。
丁原轻轻颔首,“我也是这般认为。”
“但是,朝廷在拿董卓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倘若非要大人离开并州的话......”吕布忧心匆匆的看着丁原。
“奉先认为,我该如何?”丁原问。
丁原的心意,吕布已听得很明白,坐拥一州一地,以观天下静变。
“拖,静观其变。”吕布肯定得说:“皇统一日不如一日,奸宦愈发骄狂,不用多久,朝堂必有变数。”
“好!正合我意。”
第二天,丁原就打发了来传旨的黄门侍郎。随后又派遣一个机警擅刺探的心腹亲卫前往京都上表朝廷:长城以外烽烟未绝,并州大地战事不断,臣自领并州以来,不敢一日安睡。承蒙圣恩眷念,征臣进京荣迁,但是并州不可一日无人,还望圣上即刻觅来适当人选,臣可交接。
十日后,亲卫返回,不负丁原所愿,果然带回了一些惊人的消息:汉灵帝只顾纵情声色,面对宦官的恣意妄行和士人的激烈抗争,充耳不闻,已致使双方势如水火。
按照历律,新迁官员必需在三个月内赴任,愈期便是抗旨。已是公元189年,四月,董卓没出凉州,丁原也仍旧盘居在并州,三月期限早已经过了,朝廷并没有动静,想来大汉天子已彻底无力。
四月的一天,阳光明媚,从京城来了十几匹快骑,直奔向刺史府。马上的骑士,个个衣甲鲜亮,武士装束,气宇不凡。
刺史府的门前侍卫老远就看到了人来,远远的就迎了出来,抱拳道:“不知诸位大人从何而来?可为公干?”
为首的骑士,也颇为识礼,下马拱手:“我等奉大将军何进令,有急事求见丁大人,麻烦这位兄弟速速禀报。”
站门的小侍卫自是不敢待慢,飞也似得报往府内。
不一会,宋宪就急急行了出来,验过来者骑士的交往文书,一边差人火速报往丁原,一边右手往刺史府内一伸,“请。”十余个京城来的骑士就都下马行入府内。
丁原听得侍卫禀报,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大将军何进怎么会派人前来?正思索间,闻得一阵响动,门外传来了宋宪的声音:“将军,何进大将军差人前来求见。”
“哦,快请!”
“见过丁大人。”为首的骑士在宋宪陪同下,入见丁原。
丁原打量了一下来人,便开门见山得说:“何大将军差你前来,可有要事?”
来人用眼角扫了一下旁边的宋宪,欲言又止,神情隐晦,似有天大的事情要说。
“这是我的贴身侍卫长,你有何话尽可说来。”丁原有点微怒,虽然说何进的官位远在自己之上,但是并无隶属关系,平时也无往来,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真不知这次是什么风把他的人给吹了来。
来人慎重得从怀里摸出一个密封的公文件。
丁原展开文件一看,心头大震,急朝宋宪大喊:“传我令:晋阳城内,司马以上官员,火速前来议事,快!”
“是。“宋宪止住心头惊奇,看了那骑士一眼,火速奔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