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依然漆黑成一团,冲天的火光在黑夜里的跳动格外传神,传到十里外指挥堵截高顺的张燕眼中,几乎就是在第一个营帐被吕布火箭点燃的同时。
一时之间,张燕也乱了方寸,第一感觉自然就是滹沱河西岸的并州军杀过了河来,那自己空虚的大营如何抵挡?暗怪自己的大意,心急已如焚,匆匆命令留下一部千人枪盾步卒,其余回防。张燕很清楚自己的大本营,虽然号称五万,其实大部人马还在从常山、中山、赵国赶来的途中,如今的实力就只有摆在这里的三千精锐轻骑与五千训练精良的步卒,至于留守大营的一千人,只有十分之一的骑兵还能凑合,其余都只能算作是看看大门,拉拉粮草的伙计,除此之外,还有的兵力就是陷在对岸的左彦那点残兵了。
望到远处的火龙回头,吕布得意一笑:张燕果然中计!看了眼身后十一人,都毫发未损,这是一夜苦战之后唯一的一点藉慰。三千黑甲军,自壶关出兵以来,虽然所向披糜歼敌无数,但是,自身也险些全军覆没,若是自己不那么轻率冒进,若是在与张杨、杨丑取得联络之后再出战?那么如今~~~空虚的张燕大营,怕已插满了并州军的军旗吧。
一众杂兵,根本就挡不住吕布的肆意纵横,若非累了一宿,吕布甚至认为单凭眼下的十二人之力就能挑了这座营寨。当然,当张燕潮水般的马蹄声传到耳朵时,吕布率着众人早已悄无声息得退入到了张燕大营外数里的山道,几乎是紧贴着张燕的回防骑兵,吕布十二骑与他们平行得交错而过,追寻着他们走过的足迹,一路向东,去找高顺的部队汇合。
一路上几次碰到张燕掉队的零星散兵,吕布运戟如飞,一一秒杀!其间也十几次碰到杀散了的黑甲军受伤战士,战后余生,自是一翻欢喜,但是一直没有得到高顺的消息,吕布带着重新聚到麾下的数十人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已搜寻了近二个时辰。
方天画戟锋刃微微反射的寒光,宣告天终于亮了。吕布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莫非高顺已遭了不测么?忽然,远处好像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撕杀声,吕布心中的喜悦难以用言语形容,赶忙策马飞也似的跑去。
愈来愈清晰的喊杀声纷纷传来,吕布登上高处,运起目力仔细一看。七、八里外灰尘沸沸扬扬,分明是二支军队正在纠缠撕杀。
挂念高顺的安危,吕布左手用力一勒缰绳,右手高举方天画戟遥指喊杀声传出的地方,一阵疾奔过后,张燕军标志性的巨盾长矛呈现在了视野。
纵马逼近,大喝一声“九原吕奉先来也,战士们随我杀。”之后,吕布挺着画戟策马冲入搏杀的漩涡。一起手就将一名闻声过来拦截的巨盾兵掀翻在地,随后扑至的三个长矛兵瘁不及防,立时绊到倒地,摔做一团。吕布二话不说,纵马从他们身上践踏过去,向漩涡中心急奔,又连连冲破几道敌人的狙击,终于在一片血气、遍地横尸的地方看到了浴血奋战的高顺。
聚在高顺周围还有二百黑甲骑士,他们被一个庞大的盾阵团团包裹着,正自苦战。忽然听到吕布的呼唤,无不欢心鼓舞,刹时爆发出了生命的潜能。
张燕留下的这支千人盾矛阵,并非其不够坚强,而是在双方本来均衡的拉锯战中,突然发现对方来了援兵,而且一时又不清楚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马?这对紧绷的神经的冲击几乎是致命的,以致使张燕盾矛兵们脆弱的心理防线在刹那间就漰溃。
这种巨盾长矛阵最讲究各个兵种间的互相协同配合,阵中一般分为三层,最外一层是盾兵,他们披着厚实的铠甲,以双手之力扛着巨盾,在敌人面前一竖,然后弓低重心将整个人都靠在盾后,随后是长矛兵,他们的长矛比较夸张,比一般的矛要长三倍,他们穿着轻甲的身子躲在巨盾后,超远距离得就可以同敌兵进行兵刃相接,尤其是对付轻骑兵,有时只要持矛顶在巨盾后,疾冲过来的敌人马匹,在惯性作用下,不由自主得就会往矛尖上穿。最里排的是弓箭兵,每个弓箭兵配二个箭壶,在前排盾兵与矛兵的保护下,他们就是战场的死神。
但是现在,这个坚固的活动堡垒,却像翻壳的乌龟,在吕布、高顺里外绞杀下,不一刻就节节败退,四处溃散,落下满地的黑甲碎片与冰冷的一地死尸。高顺显然在这儿吃了大亏,挺着玄铁枪还要追杀。
“高顺。”吕布及时叫住了他:“张燕主力就在十里之地,倾刻间,就能掩杀过来,我们损失惨重,还是先撤为妙。”
高顺心头一凛:张燕回营发现上当之后,回马就会杀还,十里之地,倾刻之间,到时,凭眼前这点人马,还不灰飞烟灭?此时不撤,还待何时!差点就犯了大错,身为主将,岂能有勇无谋?想至此处,高顺一抹冷汙顺颊而下冲淡了脸侧的满处血污,露出青春刚毅的笑脸冲吕布会心得一低头,“嗯。”随即收扰人马,指挥撤退。
一百零九名轻伤骑士策马在队伍最前面,五十三名重伤员与五十三名没有受伤或小伤无碍的骑士一一结对行在中间,最后压阵是吕布、高顺以及近百名依旧如狼似虎的黑甲战士。他们一路往东穿行在高山密林,活动在距离张燕大营三、五十里的各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