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吃那么少？”从和林回来之后，云爸的饭量越来越小，每顿只吃几口饭，这两顿就只喝点粥、牛奶等流***神也大不如以前了。
“没事儿，人老了，不活动，吃不下去了。”
“正好我们主管出差回来了，我明天请半天假，带你和妈检查身体去，你们有两三年没做检查了吧。”
“人老了谁还没点小毛病，检查什么。”
“就是，没事，你不用担心啊！”云妈说。
“不行，我一会儿给主管打个电话，明天必须去。”
第二天早上，云昕送刘萌萌去学校，回来已经快8点了。
“爸，妈，走吧。医院人多，去晚了就排不上队了。”两位老人这才慢吞吞的换好衣服，跟着云昕出门。
到医院已经8点半多了，医院里人来来往往，没有哪个单位能跟医院相比，刚上班就这么多业务。
“昕昕，咱们回去吧。这么多人，得排到什么时候。”
“爸，来都来了，就排队等着吧。你们在这坐会儿，我去排队。”
领表，缴费，检查，每一项程序都要排队。早上又没吃饭，十点多，云爸已经开始体力不支了。
“爸，你再坚持一下，快结束了。”
“嗯。”云爸点点头，眼袋重重的沉在眼睛下面。
在医院里，时间不像是时间。所有检查结束，已经中午了。
“爸，妈，咱们走吧。别回去做饭了，就在外面吃点吧。”
云爸只点了一碗粥，云妈和云昕点了米饭和菜。云爸慢慢地喝着粥，完全不像饿到体力不支的样子。
“爸你多吃点，早上就没吃。”
“是啊，老云，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连云妈也开始担心起来。
电话响起来，是刘立川。
“喂！”
“云昕！我培训提前结束，明天下午就能回去了！”电话完全没能阻隔来自那头的兴奋。
“是嘛！那挺好的！”
“我明天去接你。”
“嗯，好。”
挂断电话，“是立川吗？”云爸问。
“嗯，培训提前结束，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那正好，反正你明天要到医院拿检查结果，再请半天假，你俩直接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领证着什么急，又不是第一次结婚。”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早点把你安排妥当了，我和你妈不也早点放心吗？”云爸说着竟激动起来，筷子拍在桌上，站起来就要走，引的店里其他人都在看他们。
“你生什么气啊这是！”云妈赶紧拉住云爸。“昕昕，好好跟你爸说话！”
云昕也站起来拉住云爸，“行了行了，我又没说不结婚，我明天就去把证领了还不行吗？你看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嘛！”
“领完证就跟刘立川回家！”
“回回回！都听你的还不行吗？领完证我就把东西都搬刘立川那去行了吧！这还赶我走了。”
云爸这才坐下，继续喝他那碗粥。
次日下午，刘立川电话打来的时候，云昕正在医院等医生上班，拿检查结果。
“那我直接去医院找你，反正我出差刚回来，下午也不用上班了。”
“嗯，好。”
拿个检查结果都要排队，云昕已经火气已经烧到眉毛，马上就要爆发出来了。
“不生气不生气！”刘立川拍拍云昕后背，帮她顺顺气。
“不生气不生气，我不生气。”只能进行自我安慰了。
终于拿到结果了。云昕站到队伍旁边翻看着检查结果。
“别看了，你也看不懂，浪费时间。”刘立川牵着云昕到手，“给医生看一下，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
“你们是病患的什么人？”医生看着检查结果，问云昕。
“我是他们女儿，昨天带我父母来检查检查身体。”
“你母亲没什么大问题，血压有点高，平时注意控制一下就行了。你父亲，你们看这里，”医生指着光片的一片阴影，“经我们判断，应该是食道癌。”
“食道癌”三个字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砸在云昕心头。
“医……医生，会不会看错了，我父亲才62岁。”云昕的期待着看着医生，希望他能说出是误诊之类的话，希望医生只是在跟她开着玩笑。
“不会错，应该就是食道癌。你父亲最近吃饭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云昕思考着云爸最近的反应，“他最近吃的很少，几乎只吃些流食。”
“那就对了，食道处的肿瘤，就是你们看到的阴影，会引起吞咽困难。”
医生肯定的语气让云昕觉得跌入深渊，身体像是不听自己使唤的在发抖，腿在发软。刘立川紧紧揽住云昕，希望能给她一点支撑的力量。
“严……严重吗？”
“已经到了晚期，很抱歉。”
“没有办法了吗？一定还有办法的吧，医生？”云昕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可以手术，但是手术后恢复的几率只有10％，而且你父亲年龄大了，手术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严重伤害，我们不建议做。但是决定权在你们家属手里。”
“还有多长时间？”刘立川替云昕问。
“最多半年。”
云昕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医院出来的。食道癌三个字像千斤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又像一朵云，让她觉得整个身体都飘在空中。云昕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了，眼泪不受控制，连思想也不受自己控制。她能感觉到刘立川在她旁边，扶着她，抱着她，对她说“没事的没事的”。刘立川，对，刘立川还在。
“刘立川，咱们结婚，对，咱们去民政局。你看，我户口本都带了。”户口是出门前云爸硬塞给她的，说什么让她今天和刘立川去领证。云昕从包里翻出户口本，颤抖的手让她包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刘立川蹲下捡起掉落的东西，装进云昕包里。他把云昕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没事，我在呢！我在呢！”
云昕在刘立川怀里颤抖着，“刘立川，咱们结婚，咱们去……去民政局。”
“昕昕，你冷静点。咱们再换个医院，找个其他医生看看，没准是这个医生看错了。”刘立川抱着云昕的力气越来越大，稍一放松，她就要瘫倒了。她的伤心，让他痛心。
“对，对，换个医院看，换个医院。咱们先……先结婚，结完就……就去医院。”
“昕昕，结婚可以等，咱们先去找医生。”
“不！不！”云昕头摇的像拨浪鼓，“先结婚！爸说今天我必须结婚。我得听他的。刘立川我求求你，你跟我结婚好不好？咱们现在就结婚好不好？”云昕紧紧抓着刘立川的T恤，她的眼泪湿透了他的衣服，“再不结婚爸就看不见了……”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看着坐在对面的云昕的和刘立川，一个早就哭花了脸，眼神里全是悲伤，另一个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幸福，“你们是自愿的吗？”
二人点头，“是！”
“真的是自愿的吗？”
“我都说是自愿的了！你赶紧给我盖章！”云昕的愤怒吓坏了工作人员。
“对不起！对不起！”刘立川赶紧道歉，抱住再次哭成泪人的云昕，拍着她的后背。
从民政局出来，待云昕心情稍微平复。
“我跟公司请几天假，陪你找医生。西医中医蒙医咱们都问问，肯定有办法的。”云昕坐在副驾驶，刘立川握着她的手说。
云昕点头。“我现在的样子能回家吗？”
“先去我那吧，洗个脸，梳洗一下再回去。”
“嗯，好。”
刘立川家里。
“热水器里有热水，你去冲个澡，我把你的衣服洗了，洗衣机甩干，天也热，应该一会儿就干了。”
“嗯。”
云昕走进卫生间，从门缝递出衣服，刘立川递进一件他的衬衫，“你洗完先穿我的衣服。”
水从花洒里哗啦啦喷在云昕头上。眼泪真是顽固的东西，怎么洗也洗不掉。不管云昕怎样告诉自己，必须干干净净、毫无痕迹的回家，可眼泪就是不停的冒出来。
“云昕！你没事吧！”刘立川在外面敲门。“云昕！你回答我一下！你没事吧！”
云昕打开门，穿着刘立川的衣服，头发滴着水，“我没事，刚洗完。”
“我这只有这个，你将就着用吧。”刘立川递过来一瓶男士乳液。
云昕倒出一点乳液在手掌上，随便涂在脸上。
“家里有你以前留下的吹风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刘立川翻出一个旧的吹风机，插上电源，吹风机“嗡嗡”的响起来，“居然还能用！”
刘立川笨拙地帮云昕吹着头发，云昕呆呆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任凭吹风机把头发吹到脸上。
“好了，差不多了。衣服还没干，你要不睡会吧。”
云昕从来没这么听话过，乖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只是大脑太过清醒，清醒到不可能睡不着。
“见面让女生等男生，扣十分！”其其格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在上面记着什么。
“你干什么呢？”丁录靠近看看，发现其其格的小本子上画着两列的表格，一列加分项，一列扣分项。只见她在扣分一栏处写上“迟到－10”。
“评分啊！一会儿你们跟他说话，我就在旁边记。达不到70分的男生，不合格！”
“你这谁教你的啊？太不靠谱了。”方静圆摇摇头，“我又不是选妃，用不着这样吧。”
“现在的男生，不靠谱的太多，各项标准一定要逐一审核，才能保证自己遇见的人可靠。”
“我看最不靠谱的人是你。”
“圆圆圆圆，是不是这个！”丁录手拉了拉方静圆的胳膊，眼睛看向饭店入口处。只见门口一身高目测1米75以上、1米80以下的男生走进来。男生上身穿简单白色T恤，下身穿浅灰色运动裤，白色运动鞋。身材不胖，也不算娇弱。脸部轮廓明显，皮肤颜色稍微有点深，眼睛细长，鼻梁有点塌。
男生拿出手机，接着方静圆的手机也响了。
“你好，对对对，我看见你了。”方静圆站起来挥挥手，男生朝她们走过来。
“你好。”
“你好，我是丁录，她们是我朋友，丁录姐，其其格。”
“你好，你好，我叫林宁远。”林宁远依次和她们打招呼。
“坐！快坐下！”方静圆招呼着说。六人的桌子，丁录、方静圆、其其格坐一边，林宁远一个人坐对面。
“你们想吃什么？随笔点。”林宁远把桌上的菜单推给对面的女生们，脸上的笑有点僵硬，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只是不停的给女生们杯子添水，显然他被对面三个女生看的有点尴尬。
“随便点啊！那我可不客气了！”其其格抄起菜单，“烤鸭一份，烤羊腿一份，龙虾四只……”
方静圆悄悄扯了扯其其格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太过分。
“点两个清淡的吧，大夏天的，哪吃的下大鱼大肉。”丁录插嘴制止其其格。
“那你们点吧，我不点了。”其其格合上菜单，推到林宁远面前。
“没关系，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林宁远又把菜单推到对面。
“行了行了，我点吧。”方静圆拿起菜单，随便点了几样菜。
席间，除了工作、家乡之类的话题，实在找不到可聊的，期间一度冷场，彼此都觉得尴尬。只有其其格不时拿出小本子记着什么。
“你们下午有什么安排吗？要不我请你们看电影？”吃完饭，从饭店出来，林宁宇问。
“看电影就算了……”
“没安排，我正想看电影呢！”方静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其其格打断了，“最近刚上映一大片，咱们看IMAX怎么样？”
“别胡闹了。”丁录拉住其其格。
“没关系，想看就看嘛，我现在就买票。”林宁远拿出手机。
“真的不用了。”方静圆不自觉的拉住林宁远的胳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并不妥当，赶紧松开。“对不起，她是个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我们下午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那我送你们回去吧，我开车来的。”
“不用了，不远，我们坐公交就行了。”
“还是我送你们吧，快一点。”
“真的不用了。咱们再联系吧。”
“那好吧，你们慢点。”
方静圆和丁录拉着其其格回出租房。
“其其格你有点过分了啊！”丁录说。
“我又没干什么。”
“还没干什么！哪有第一次见面就点龙虾的！还看IMAX，你怎么那么好意思！”
“我那不是试探他嘛！又没真点龙虾！我还不都是为了圆圆姐好。对吧？圆圆姐！”其其格傲娇的看着方静圆。
“我也觉得你有点过了。”方静圆说。
“你们太不懂我的良苦用心了！”其其格从包里掏出她的小笔记本，“你们看吧。”
丁录和方静圆凑过去看她的小本子：衣服干净＋5，大方＋5，有稳定工作＋10，话少＋20，看圆圆姐的眼神温柔＋100；迟到－10，眼睛小－50，不会哄女生－10，有心机－10。
“加分140，减分90，最终得分也就是50分。”丁录口算着，“不及格啊！”
“迟到－10，其实他没迟到，是咱们去早了。”方静圆说。
“你现在就开始向着他了，这可不行。”其其格抗议。
“圆圆说的对，你这评分太不客观了，眼睛小－50，这主观性太强了。”
“眼睛小会影响后代的！当然不能马虎。”其其格的解释让丁录和方静圆瞠目结舌。
“话少为什么要＋20？”
“话少的男生肯定不会哄女生，所以－10，虽然不会哄自己的女朋友，但也不会哄其他女生，从长远看，利大于弊，所以＋20。”
“那有心机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没听见他最后怎么说的吗？他说他送咱们回来，他开车的。强调开车，说明他在向咱们展示他是有车一族。这不是有心机是什么？”
丁录和方静圆已经彻底被其其格这套理论雷到了，“你太不靠谱了！”
“你们就没看见全场最高得分100分吗？这才是重点好不好！”其其格指着“＋100”说。
“看圆圆姐的眼神温柔，”丁录念着那行字，“你怎么看出来了？我怎么没发现？”
“要不然你们快30了才有对象！”其其格的一句话使二人差点吐出血来，“林宁远对吧，他看见圆圆姐第一眼，眼睛就亮了一下，说明圆圆姐给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吃饭过程中，他看圆圆姐的眼神一直带着爱慕和宠溺，说明什么？说明他对这次相亲对象很满意！”
其其格喝了口水，继续说。
“你们还要听证据吗？证据就是吃完饭他主动提出请咱们看电影！如果对相亲对象不满意，你们觉得他会愿意请三个人看电影吗？如果不是有利可图，这样做对成本是不是太高了？”
那一瞬间，丁录几乎被其其格说服了，“自叹不如，自叹不如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那也有可能是他看上了你俩其中之一啊？还有，看个电影也没多少钱，不算什么高成本吧。”方静圆提出另外的可能性。
“他不可能看上我和丁姐。吃饭过程中，他几乎没正眼看过我俩，眼神都在你身上。看电影的成本的确不高，所以我才提出看IMAX。一张IMAX电影票差不多八十块钱，三个人二百四十块，加上吃饭二百多块钱，如果不是对你有意思，五百块的成本对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就有点高了吧。”
“其其格你已上升为我的偶像了。”丁录给了其其格大大的拥抱，“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简直是福尔摩斯转世！”
“丁姐别急。咱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还有什么？”
“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圆圆姐对林宁远的感觉怎么样？”其其格严肃的看着方静圆。
“我啊，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喜欢也不讨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