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后的小河边,关汉斜靠着一颗大树,坐在地上,一双眼睛毫无焦点的望着远方。泪水已经将胸口浸湿,他就这么呆呆的坐着。用泪水冲刷内心的悲痛,没有痛苦,没有嘶吼。父亲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他那个心目中的大英雄,就这么悄悄地抛弃了他,抛弃了这个他深爱的家庭……
整整一个下午,村头到村尾,杜新成和周爱玲他们四个人,几乎将小村翻了个遍。甚至不止一次的跑向学校去问。果然每一次的答案,都让他们绝望。老太太似乎已经知道了儿子的噩耗,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头闷声不吭,手里不停地翻看着一个略显破旧的影集。那是他们全家人的成长记录。关云生的,关汉的,还有老太太自己的……。她就这么一遍一遍的仔细的翻看着,嘴里说着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懂的话,在她的眼角,一滴滴浑浊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在相册上……
“我该死,我该死……”杜新成双手拼命地捶打着一颗大树,他的一双手被早就血肉模糊,可是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团长,您难受,就哭出来吧!”司机张昭望着眼前这个铁一般的汉子,心疼的说道。“关连长的死,您一直憋在心里,我们看着难受啊!”
“你马上去打个电话回部队,告诉他们,找不回小关汉,我不会去……”杜新成红着眼睛停了下来。他的双手在滴血,血滴在草地上,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娇艳而刺目。
“不找了,我在这儿!”在他们身后的一棵大树后,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少年目光变得冷漠而平静。他一步步机械般的走到杜新成面前。扬起脑袋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高出自己一个头的汉子。“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爸爸!”他的语气冷的吓人,无悲无喜。
“你爸爸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掩护我,胸口中了四枪……”杜新成望着眼前这个小家伙,满是愧疚。“你要是难受,你可以打我……”
“我问,是谁杀了他!”关汉没有动,依然还是那句话。
“杀他的是个组织,组织的头目是个叫笑佛的家伙,是个冷血的大毒枭……”说道笑佛这个名字,杜新成的双眼满是杀机。为了追剿这伙人,他们已经足足牺牲了四个优秀的战士。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战场上,却死在了毒枭的枪口下。
听到笑佛这个名字,关汉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的向树林外跑去。“你们回家告诉我妈妈,我不会有事的,让她放心……”
“关汉,你……”杜新成望着关汉消失的背影,忍不住要去追赶。被政委杨保利给拦了下来。“让他去吧,这孩子头脑冷静,肯定不会做傻事。他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灾难性的事实……”
“有酒吗?”杜新成转头望向司机。
“有有……”司机慌忙从兜里摸出两个绿色的小瓶二锅头,伸手递了过去。“我知道您喜欢这口,买东西的时候,随手拿了两瓶!”
杜新成伸手接过酒瓶,随手打开盖子,一仰头,二两装的二锅头被他一股脑儿倒进了嘴里。等到白酒下肚,一股热流像燃烧的火炭一样在肚子中蔓延开来。他这才,抹了把嘴角。“我回去,就请示军区领导,不把这伙人彻底铲除,我咽不下这口气……”
……………………
一个山坡的小院子里,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大汉正拿着一把破旧的柴刀劈柴。在他的跟前,一排麻摆整齐的木材足足堆了一米多高。而在他的面前,一个瘦小的身躯正一言不发的跪在他面前。
“你走吧,我都说了,我不会武功!”胡茬大汉皱着眉头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搬来几年,除了打猎劈柴。我什么都不会!”
“虎子叔,您就教我吧,我不会惹事的!”关汉倔强地抬起头,双眼死死的盯着汉子手上的柴刀。“您是猫头岭杨家堡的人对吧?”
听到猫头岭这个地方,汉子手上的柴刀一偏。刀尖重重的劈在了地上,他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小男孩,“你听谁说的?”
“是大人们谈论的!”关汉丝毫不回避大汉的逼视,“您的爷爷,曾经做过土匪。但,他是个大英雄,曾经徒手杀死过九个持枪的小鬼子。”关汉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解放后,因为这个,您的爷爷还被批斗了两次。幸亏当地村民联名担保,说他没做过坏事,做的都是替天行道的侠义之士。您的爷爷才免了一场牢狱之灾!”
“那又怎样?”大汉愣了一下,随口说道。“我爷爷厉害,不代表我也会武功……”
“我爹死了,是被一伙无恶不作的坏蛋给杀的……”关汉昂起倔强地小脑袋。“我听说过您的事情,您的女儿因为吸毒,被关进了戒毒所。您的爱人……”
“够了……”大汉忽然暴怒起来,和先前先前判若两人。现在的他,像是一个装满了炸药的火药桶,随时都有发作的危险。
“杀死我爹的,是个大毒枭,他叫笑佛……”关汉忽然站起身子,转身向外走去。“我一直佩服习武之人有血性,不过,似乎虎子叔和他们不一样,那就当我没说过……”说完,他居然头也不会的向门外走去。
“站住!”中年大汉虎子叔愣了一下,声音低沉的喊了一声。关汉果然站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你说,那个人叫笑佛?”汉子放下柴刀,站起了身子,一双眼睛却是满是寒光。
“这是我爹的战友告诉我的!”关汉愣了一下,还是老实的回答道。
“跟我习武,会很苦,很累!你不怕?”虎子叔望着少年单薄的身影,沉声说道。
“只要能替我爹报仇!”关汉缓缓地转过身,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着丝丝寒光,“死我都不怕!”他冷冷的说道。语气里满是坚决和仇恨!
“好,每天晚上九点以后,你来找我……”虎子叔转身向木屋走去,“不过,收不收你,要看你的表现,吃不了苦,可以随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