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越人歌:公子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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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可以可以

远处的天边有红色的霞彩,一道一道的,像是流苏一般。放远望去,那些霞彩犹如是仙女退去的衣衫,披散着挂在天上,被云雾托着不至于坠落人间。

火红的日光也渐渐变得淡然,日头的偏移,终究冲淡了这火烧般的热情,不久,空中氤氲着一股清凉的气度,那是云彩,以及内敛着的雷电。

风,缓缓的吹,雾,渐渐的起,而雨,愈发的近了。

山字营的士兵们来不及享受这细雨蒙蒙的凉爽,身上的铁甲仍在,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显得粗鲁了一些,武人们虽然不如文人能够尽情宣泄情感的变化,但是看着手持的那杆令旗在风中跳舞,他们还是颇感欣慰。

只是眼下,他们已经来不及多想,下一次空中飘散的是细雨还是猩红了。

夏风徐徐的吹着,宛如一为倾城的美女,她微微的抚摸着山林,像是对待自己最亲爱的孩子一般,她是那么的不舍得用力,生怕让山林之上的花草丛林有一丝不适,但是山字营铁蹄的到来,还是打破了这悠久的平静。

“刘怆,当真不束手就擒?”

沧州巡抚鹤延年犹自镇静的看着面前的那个少年,他持缰的手偶有发颤,但都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没有办法,在死去三十名卫兵,鲜血开始浸染绿草之后,他必须得做个表率,撑起这勇气的旗帜。

而那少年面色苍白,身子瘦弱,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久病未医的弱书生,在细雨濛濛之中却有一股子铁打的意志,让人不由得敬畏三分。

刘怆抖了抖锈刀上的血水,又或是雨水,但此时都不那么要紧了,他冷冷的抬头看了一眼鹤延年,以及他身后的五百卫兵,没有说话。

“沧州巡抚?好好好。”

刘怆没有说话,他身后的刘年却冒出了一个头,十来岁的孩子难得有勇气,朝着鹤延年便叫道:“若是以往,你这样的小官小吏,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死个千百次。”

“小侯爷客气了,若是以往,即便给本官十个胆子,那也不敢触小侯爷的威风。只是今日,毕竟不同于往昔,小侯爷可要清楚,要杀你的人是谁?”

鹤延年刻意把话说得清楚,力图压倒刘年,给自己博一个正大光明顺应天意的名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在这场博弈里,自己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而下棋的人自然是那些京都里的清流皇室,其中很明确的俩人便是当今神武汉皇,以及他的亲生女儿长公主。。

无论如何,只要自己搬出汉皇的名头,那长公主就算手段再过通天,也不能直接绕过汉皇的眼皮子对付自己吧?

“我知道,是皇帝爷爷要杀我。”

刘年一时间弱了气势,毕竟一想到那位皇宫里最高高在上的存在,即使身后有着母亲作为依靠,他也底气不足起来。“但是你要知道,或许我母亲的分量还稍欠一些,但是你面前的这个人可是燕王的儿子!仗着爷爷,你能挡住我母亲,但若再得罪燕王,我看谁会救你!”

毕竟是皇室后裔,刘年性格是顽皮了一些,但耳濡目染,加上长公主多年以来刻意的渲染,他总是不同于寻常的孩子,左右逢源,借力打力,危言耸听,不战屈人,这些手段他不知道自己会,但就是用出来了。

这话说的在理,沧州知府的气势顿时弱了一分,其实鹤延年也很苦恼,他根本没有想到刘年与刘怆居然真的在一起,按照原先的推测,这应该只是太子为了打压燕王,利用刘年一事无端生出来的栽赃手段,但怎么就成真了呢?

自己一个沧州巡抚,在百官之中或许还稍有地位,但若同时惹火了燕王与长公主,就算汉皇都未必愿意护自己!本来下了格杀刘年的命令,汉皇就对自己的女儿有十分愧疚,更何况还有一个与太子势均力敌的燕王,这二人若是联手,汉皇恐怕会直接杀了自己以平息他儿子女儿的愤怒。

在皇室利益争夺面前,自己一个外人,实在是不够看,而且鹤延年还很清楚,太子不可能为了拉拢他,去触怒汉皇,即使汉皇已经病倒。

其实这些事的确可恨,但可恨的源头并不在于这上面,长公主、刘年、汉皇的追杀令、太子暗地里的手段,都不怎么重要,鹤延年当了这么多年沧州巡抚,深知皇室的水有多深,只要自己走一个过场,将刘年好吃好喝的伺候到京都,那么他完全可以高枕无忧,这些七七八八的局根本涉及不到他。

可问题是,那个寒江城南院子里,杀了松枫郡知府吴显儿子的少年,圣旨上说窝藏了长公主之子刘年的院子主人,居然是燕王刘贤的私生子!

当燕王点头承认这件事,并且强势出击,利用一切不属于明面上的手段,宣布了这件事之后,上至清流贵族,下到民间百姓,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燕王居然有那么一个私生子,而且就在寒江城,叫做刘怆。

当太子得知燕王居然如此轻易的承认刘怆身份之后,也是愣了一愣,不过等六皇子的信件送到他手里时,太子满脸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因为他忘记算了一个人,一个或许上不了皇室台面,但是暗中布下了整盘棋局的人——风无痕。

自神武汉朝确立大陆霸主起已逾百年,时间或许算不上特别长,但皇室子弟难免有一种天生的高贵感,这很正常,所以太子忽略风无痕也很正常,因为风无痕只是一个人。

要是在十多年前提起风无痕这个名字,太子绝对会以平等的姿态对待这个敌人,但是十多年后,风无痕就像是院子里的落叶,只能泛起那湖春水的一点涟漪。道理很简单,暗流覆灭了,没了暗流的风无痕,就再也不是风无痕,即使他投入了燕王的麾下,但是一个丧失主人的奴仆,还能掀起什么浪花吗?

他又不是天人境高手。

所以太子在策划透析整件事情的时候,他始终没有把风无痕摆上第一梯队的敌人行列,他也许并不是错的,因为风无痕的目的是将逼迫燕王,将刘怆存在的事实公布于天下,这个结果明显是燕王不想看到的,所以没有逆流的风无痕,当然溅不起太子视线里的浪花。

鹤延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再次估算着事情可能的发展,然后打量着面前的那个少年,他根本不敢因为对方看起来病怏怏的就小瞧他,但是堂堂一个沧州巡抚,也不会太高估一个少年本身的能力,他认为,刘怆与刘年不过是仗着各自背景而已。

自己手下有五百精兵卫士,只要一声令下,面前的少年自然手到擒来,这不是问题,鹤延年没有怀疑过这点。他幼忧虑的只是抓住着俩人之后的问题,自己如何从那些错综复杂的局中谋得一条最安全的路。

“沧州,巡抚?”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刘怆终于说道:“我没有时间了,十息之内,快做决断。”

“你在逼我?”鹤延年双目微敛,精光溢出。

刘怆平静的道:“是你们在逼我。”

一点、一滴,数点、万滴。夏雨一向来得迟但是下的猛,豆大的雨滴从空中砸落,势头越发的凶猛,打的山字营士兵身上的铠甲叮当作响。

这个场景很像多年以前,但是又一点也不像。

“吾奉圣命。”鹤延年没有擦去眉毛上越发浓重的水汽,一直盯着刘怆,待十息刚致,他道:“汉皇令下,莫敢不从。”

“山字营听令!全营将士,持戟出阵,弓手后备,步卒上前!”

瞧见鹤延年铁了心,刘怆握刀的手反而疏松开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刘年,那被雨水打湿的面庞,越发的苍白起来,但也有一股清秀的感觉,就像是雨中的细柳,清新自然。

“他们不敢伤你,所以你只要乖乖站在这里,等我回来就行。”

“你要怎么做?”刘年惊奇的问,他不想被抓。

刘怆没有回答刘年的问题,看着如潮水用来的山字营士兵,他回想起了那一天和风无痕的争辩,当时他说,错的是自己,不是这个世界,但自己改变不了自己,所以只有改变世界。

“其实哪有错与对啊。”刘怆闪电般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刀,顺手就势划下,割开了面前一人的胸膛,血水顿时四溅,“只有胜与败而已。”

挥舞着手中的锈刀,那熟悉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锈刀不锈,这是刘怆在当初灭绝玉山营时得出的结论,所以他轻而易举的就钻出了面前的雪白刀网,然后轻轻一挥,又是三条人命。

杀人不是一件好事,杀了很多人更加不是,所以刘怆虽然在这山林之中‘舞’起来了,但他的目的并不是无止境的杀戮,他不可能把这五百人都杀光,人力终有尽时,所以他的目的很明确——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