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至极。”那雪森把看上去微微发黄的书页随手合起，随随便便的丢在了沙发上。“普通人写的书啊，也就是哄哄小孩罢了。不知道老爸怎么会买这种玩意儿放在家里。”
“少爷，如果说‘百鬼’的力量完全聚集起来的话，别说是在这里生活的我们，即使是这个世界都可以翻个面了。目前他们想获取这种力量，最好的途径就是把身为‘百鬼’后代的我们给吃了。”在厨房切菜的少年自然而然的进行着对话，即使内容听起来对平常人来说是些不能理解的事。
“你能不能不要笑着说出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又不是没遇到过，之前几次可整的真够呛。”森把精装封面的书垫在茶几脚下“还有那些自称阴阳师的半吊子，总想搞出点什么大新闻，最后还不是要身为半妖的我们去收尾。这些白痴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想往这条不归路上插一脚，这不是蜉蝣撼大树么？”
“您这么说是因为担心五十岚少爷吧。”即使森嘴上说的刻薄了些，臣也能一下就猜出他实际的想法“五十岚家曾经也是真正的阴阳师名门，只是似乎近年来能运用灵力的人越来越少，甚至有些连魑魅魍魉的存在都不相信了。”
“他们不相信过去的事实可没有用。对于被五十岚家封印过的妖怪来说，无论等多久都会去报复的。”森把身体调整了个更适合窝在沙发上的姿势“封印住他们的代价要自己的后代来偿还，自己却留了个芳德百里。啧，这么看来还真是自私啊。”
“或许吧。”只要一提到关于家族的问题，臣总会刻意的带过。“少爷，今晚吃蔬菜杂烩和焗烤可以吗？”
“别放辣椒就可以啦。”
森对着茶几上摆着的资料有些头疼。那雪家有返祖现象的半妖体内流淌着的是自然中御使水流的能力，如果像是森和慎一郎这样天赋好些的后代，还能将无处不在的水分子自由组合成想要的形态。作为与生俱来拥有天赋并且擅长战斗的人，自然不会对为了自保而寻求咒术力量的人研究出来的成果有什么兴趣。
但对于自己的好友，才刚刚被激发出沉睡已久的返祖能力的五十岚胜平来说，这多多少少能为他再一次被麻烦家伙缠上的时候派上用场。半妖相比起真正的纯种先祖，生命是何等的脆弱和短暂。在自己所能找到的文献来看，能真正派上用场的也只是极少数。
刚开始放春假的时候，森和胜平一起去京都的修学旅行时在山上与恶鬼的苦战就是一段回想起来都会后怕的回忆。好不容易回到旅馆的两人头发和脸上沾满了泥土，身上还有好几道刚刚才结痂的口子，差点都没人能认出来了。当时就被绪方老师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回来的时候也没少被臣和老爸唠叨。想要可以真正意义上的保护大家，就不能只靠侥幸，而是需要有可以与之相称的力量，才能在这场完全不公平的战役中立于不败之地。
“少爷，吃些苹果好好休息一下吧。”臣把切成兔子形状的苹果从厨房里端了出来“就快要开学了，可不能太勉强自己啊。关于五十岚少爷的事情，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话，请尽管吩咐。”
“啊，谢谢。”森往嘴里丢了一块苹果，甜蜜的汁液让这个研究得有些心力交瘁的高中生看上去恢复了些许活力。
解开了围裙的臣坐在沙发的空位上掰了掰脖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等老爷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辛苦了，臣。”森打了个哈欠，把头倒在臣的大腿上“不过被你这样宠着，要是哪一天我一个人出去了，估计会被别人当作什么都不会的笨蛋吧。”
“不会的。如果少爷哪一天有什么事情要离开我，我一定会像上次一样为您做好万全的准备的。”臣无比认真的眼神里隐藏着一丝稍稍的落寞“只要有我在，少爷就不会被当作什么都不会的笨蛋了，所以，请一定要继续依赖我！”
“别总是用这种寂寞的语气啊！笨蛋！这样不就变得我好像在欺负你一样了。”
“是是。”臣有些宠溺的抚了抚森的头发“有少爷这么说，我觉得很幸福呢。”
“你还真的是白痴，这些话去对女孩子说啊。”森把头埋在臣的身上“我要睡会儿。”
“我知道了。需要我帮您拿毯子吗？”
“这样就好。”
臣尽可能动作小的把身上的毛衣脱下来盖在森的身上：“现在还是早春，少爷要是得了感冒了就不好了。”
“呐，我说啊。”森把头埋着，声音有些小“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就不会觉得冷了。这在你看来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我只是想当个可以被你依赖的好哥哥，可总是觉得自己反而是依赖你的那一个人。”
“少爷，快休息会儿吧。”臣把手轻轻放在森的脸上“我一定会一直在您和老爷身边的，不会让你感到寒冷的。”
“嗯，约定好了。”
均匀的呼吸或多或少的透过臣身上衬衣的缝隙吐在皮肤上，不管是因为刚好能闻到臣的味道而觉得安心，还是今天研究的文献让人头疼，森的意识很快就变得模糊起来。
看着森的睡颜，臣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作为回应。在成为慎一郎的养子之前，臣与生俱来的返祖现象对他而言就是一场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从他记事起就只知道自己被人抛弃了，连自己的家人是谁都不知道。一直只是像一个漂亮的木偶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被一个没落到只剩一人身上有返祖迹象的阴阳师家族当作凭神“供奉”，利用他的力量来确保在恶鬼报复时有更多的灵力来维持咒术的使用。
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臣常常会遗忘掉会让自己受伤的事情，尤其是他不堪回首污秽不堪的过去。只有把他们杂乱无章的堆放在自己记忆中的最深处，才能让他若无其事的以那雪臣的身份在森和慎一郎身后前行。
即使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但这一切对于臣来说都显得恍若梦境。和森还有慎一郎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第一次生日聚会，第一次家庭旅行，第一次感受到最纯粹的爱……在他眼里都是最美丽的珍宝，无时不刻都在闪闪发光。
“离老爷回来还有一小会。”臣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少爷现在的样子……除了老爷之外，都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呢。”
臣趁着森熟睡的间隙，用手机拍下了森的睡颜：“能在这里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