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谦顺利逃出梵音阁之后,虽然有过短暂的自由舒心,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内心的孤寂。他从小就是孤儿,后来长在梵音阁,也没有朋友,现在突然恢复了自由身,他有些可悲得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好在路上顺手牵了匹马,于是易谦便放开马缰,漫无目的随马而行了几天,却不料被梵音阁寻到了一丝蛛丝马迹。这晚,易谦靠近别庄附近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他猜想必定是梵音阁的人,为了摆脱来人,他骑马拐进了附近的树林。
趁着来人不备,易谦施了个障眼法,自己跃下马背,躲在树后,同时用石子飞击马臀,马儿受惊,猛得加速狂奔。在梵音阁的杀手看来,想必是天门主有所查觉,所以才提速逃跑了,于是一行人也随马而去。等他们走远了,易谦便出了树林,此时已经入夜,易谦打量四周,只有一座别院,便顺势躲了进去。
又是忙碌的一夜,似乎自从为青姝庆生搬到别院以来,林家就没有消停过,尤其是暗夜,那些丑恶好像有了遮掩似的通通爆发了出来。二小姐的病没有恶化,也不见好转,就这样仿佛活死人一般吊着一口气在。林总管只派了秋菊一人在一旁守着,将其它的大夫丫环一波分配到大小姐房里照看大小姐和夫人,一波分配到已故庄主所在的客房照料。
整座别院点满了火把、灯笼,如白昼一般,仆人大夫进进出出,巡逻的队伍丝毫不敢松懈。易谦猜想别院一定已经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么丢了重要的东西,要么就是重要的人丢了性命。
所以,现在别院相对是一个经历过危险的安全地区,加上东南一隅的住处却熄了灯火显得分外安静,易谦推测那里要么是不受重视,要么就是案发现场,躲在那里,应该最不易被人察觉。
秋菊守了紫嫣几晚,人着实有些疲累,加上今晚别院动静这样大,估计也没有人敢再来,秋菊便吹熄了灯烛,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哪知隔了一会,易谦便潜进了房间。
易谦进来的时候,以为房间没有人,但凭着梵音阁天门主杀手的敏锐,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床上有人,因为能够听到很微弱的呼吸声。于是,易谦一个健步来到床边,竖起手掌,正欲下手,却借着月光看到床上平躺着一位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青涩而又温婉,就这样安静地睡着。
易谦不由得看痴了,过了一会,他环顾室内,便飞身跃上房梁,趴在梁上,正面对着床上的紫嫣,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休息。
另一边,林总管、欧阳明、以及王大夫在大厅议事,王大夫有调不紊的报告着大夫们观察到的情况,“两位大人,庄主刚刚故去不久,身上明显的伤有两处,一处是后脑勺被锐器割伤,一处是心脏中了这致命的一剑。大小姐的身体倒无大碍,只是先前坠胎导致体虚,加上疲累过度。至于夫人,则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晕厥,加上夫人现在有喜了,依照小姐和夫人如今的身体状况,好生调理方为上策。”
林总管和欧阳明的心情可说不清楚是喜是悲。老庄主故去没多久,少庄主现在也故去了,二小姐又生死未卜,大小姐之前又受了坠胎,眼看着林家就要绝后了,好在天佑林家,夫人这时候有喜了。这都是什么事啊!庄主是怎么死的?小姐和夫人为何昏倒在地?看来,也只能等她们二人醒来再说了。
直到第二日上午,青姝和祝柔才幽幽转醒。她们一醒,自然有丫头去通知欧阳明和林总管。等这边二人收拾妥当,门外的欧阳明和林总管便请示进来了。
“大小姐,夫人,你们总算醒了,身子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吧?尤其是你啊,夫人,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啦。”林总管这看似稀松平常的话一出,倒是把祝柔吓傻了,默默地摸着自己的肚子重复道,“有喜了?”
“是啊,夫人,你有喜了。庄主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的。对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庄主究竟是被何人所杀,大小姐和夫人又为何会昏倒在地呢?”
“你说什么,庄主他,死了?”祝柔不可置信地问道,林玄牧他死了,自己只是情急之下拿花瓶砸了他一下,当时有一把剑从他的胸口刺了过来,难道是青姝?“青姝”,祝柔突然叫了一声,然后哀怨地看着青姝,吓了大家一跳。
青姝自然是反应过来,昨夜她杀了大哥,大嫂现在想起来了。关键现在是要怎么做,隐瞒这个事实才好。“林总管,欧阳大人,昨夜之事,唯有青姝和大嫂在场,但当时场面混乱,我们也不忍回顾庄主的惨状。何况现在大嫂又有身孕,更是受不了一丝一毫的刺激。”
“依大小姐之见,此事如何处理?”欧阳明问了一句。
青姝抬眼看他,“还请二位先行回避,待青姝与大嫂回想事情经过,也是担心想起庄主惨状涕泪不止,失了礼数是小,无法还原事情真相是大。待理清事情经过,再由青姝一人亲自告知二位。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是我等考虑不周,只顾探究庄主死因,忽视大小姐与夫人心情,那我等就先行告退。”林总管说完,便朝欧阳明使了眼色,二人一同退出房来。
待房里只剩青姝与祝柔两人时,青姝目光一冷,“大嫂,原本我打算事成之后,助你离开林家。现在,是不可能了。”
祝柔冷冷一笑,“怎么,你连你大哥都杀了,还怕多杀一个我吗?”
“大嫂,你误会了。”青姝正色道,“你现在有了身孕,这个孩子非常有可能就是林家唯一的后人,我怎会伤害你?它一定要平安出世,将来接管林家,而至于你,孩子不能没有母亲。”
“你,这个孩子,我还没有想好到底要怎样处置,它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你怎么能替我决定?”
“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林家也到了重写的时候。这个孩子就是明剑山庄未来的继承人,而你要做的,就是扮演一个好娘亲。如果你胆敢作出任何伤害它的事情来,想想你远在蜀地的父母,还有那位罗公子。”
祝柔的脸一下气白了,“你在威胁我,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庄主的事情说出去?”
青姝摇了摇头,“不要再说这种蠢话了。第一,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单凭你的一句话,谁会相信?第二,就算他们相信了你的话,不要忘记蒙汗药可是你放的,你就是我的共犯,难道你就不怕这个孩子知道它的母亲曾经加害过它的父亲吗?”
“林青姝,你,你……”祝柔气得说不出话来,“我真后悔当初一时心软选择帮你?”
“选择帮我?”青姝突然走到祝柔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究竟是看我可怜,还是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还是你根本就想看庄主落在我手里?嗯?”
祝柔与她对视了数秒,最终还是默默地将头转到一边去。青姝伸出另一只手捏住祝柔的下巴,将她的头转过来。“昨晚你正准备和庄主就寝安歇,岂料突然有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袭击庄主,庄主与黑衣人搏斗时,你打算助庄主一臂之力,却不料将花瓶砸到了庄主。却不料此举惹怒了黑衣人,他便向你进攻,庄主为保护你,不幸中剑。黑衣人见庄主已死,正准备将你灭口,而我这时候刚好敲门,黑衣人便夺门而逃。见到庄主的惨状,我们俩便惊吓过度,昏了过去。记住了吗?”
“你果然是林家人。”祝柔待青姝说完,恨恨地回了一句。
青姝不怒反而笑了,“一样的心狠手辣。我本不想取大哥性命,可是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当时没有一剑刺中他的心脏,可能现在就是我躺在那张床上了。”
青姝说完,便松开双手,径直出去了。留得祝柔一个人抚着肚子,暗自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