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四架猫鼬陆续抵达。
索隆对满面羞愧的尼尔视而不见,大踏步走向残破的海蜘蛛。陶特一边玩弄着蓝色电火,让一点苍蓝轻盈跳跃于五指之间,一边缓步踱下舷梯,贴近尼尔耳边轻声说道:“敏感的小朋友,有没有发现队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换了你来早已经躺在这儿了。”尼尔纹丝不动,平静答道。
“是吗?”陶特指尖蓝芒暴涨,周围空间中突然电荷肆虐,尼尔的头发都已经根根立起。
“都过来。”索隆并未提高音量,但语音中已带着不容抗拒的森冷。
陶特退开两步,骤然收起指尖电芒。在这剧烈变化的强电场刺激下,周围地面两米内的弹片尖端竟都滋滋作响,发出了微弱弧光。陶特刚才只是释放威压,就已迫使周围物体尖端放电,其操控电场之强出乎意料。
“我会向队长要求单独擒拿这两只小猪,再好好问问他们之前是如何玩弄你的。”陶特说完便大步向索隆行去。
“你尽管一个人上,明年我会记得给你扫墓。”尼尔也松开了握于T-12上的右手,快步跟上。
索隆仍仰望海蜘蛛散发着焦臭的驾驶舱,并未回头:“大概情形我已经知道了,细节之后再讲。尼尔先讲解当前情况,介绍下一步战术构想。”
“眼前这片森林位于两山余脉之间,长约60公里,宽约7公里,是贝洛古森林与草原地形的过渡地带,也是从南面进入贝洛古森林的必经之路。因其形状和位置,被人称为千叶走廊。”
“千叶走廊的主要植被为温带针叶林,但实际生态要复杂得多,暂时可评估为3级危险生态区。”尼尔顿了顿说道,“普通武装人员无法通过和生存。”
见索隆没有插话,尼尔继续说道:“此区域平均辐射量超过40单位,若是非能力者,必须穿戴专业防辐射服或全密闭作战服。电磁干扰C3级,电子探测手段基本失效,通信距离约能维持250米。”
“只有安全局直属部队可以进入千叶走廊执行任务,但兵力不足无法封锁7公里正面。两名敌人均已确认负伤,我们在速度上占有优势。按目前态势,对方应已前进9~12公里。我方可在15公里处执行战术空投,迎面拦截。建议分为两队,以能力者为引导,平行搜索推进。猫鼬编队在空投点待命,可提供必要的空中支援,若拦截失败可再次进行空投。战术介绍完毕。”
对于尼尔的介绍,索隆还是比较满意的,除自己之外,尼尔就相当于小队的第二大脑。对方能把尼尔也玩得团团转,实比预想中要棘手得多。
索隆并没有感知域的特殊能力,也没有太过聪明的头脑。与他队长身份相符的是长年的丰富战斗经验和出色的判断能力,虽然这两点从外表上看起来与肌肉型的他并不沾边。索隆平时大大咧咧,可一旦单独负责战场,却能立即具备一个精英士官的全部特质。
索隆已经检视过两处战场,虽没有任何信息采集设备能够成功获得对方数据,但从战场上残留的线索,他已经能基本了解对方的武器、装备、战术、能力,甚至是部分的思维、爱好、性格倾向。这些东西听起来复杂,其实只要从对方针对不同形势所作出的具体战术选择就能大概进行推断。
索隆的结论是,对方指挥者经验丰富、判断准确,但对方另一人诡变狡诈、喜欢冒险,且此人意见对指挥者的决定拥有极大影响力。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却极难应付,很难进行针对性的战术布置。所以最佳行动方案是,不预设具体战术,全力发动,以压倒性实力取胜。
尼尔在吃过亏后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提出的方案简单来讲就是反复强行拦截。对方取得瞬间优势破防时也未能重创尼尔,这就证明以对方两人之力,也没有短时间内拿下尼尔的实力。以此推断,安全局一方占有绝对实力优势,那又何必非与对方纠缠战术。
最好的办法确实是兵分两路,以尼尔和索隆的本事,应该都能掌控约两公里正面。可问题在于尼尔和陶特两人并不合拍,而以尼尔一人却不是敌人对手。
索隆只犹豫了片刻,便沉声命令道:“尼尔和陶特一组,以尼尔为临时队长,全权负责指挥协调,听明白了吗?”
索隆说最后一句时转向了陶特,陶特在其逼人眼芒的注视下,情不自禁地收脚并拢,肃然答道:“明白。”但他低垂的头颅下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芒。
“立即分头行动,通信方式可由尼尔根据战场形势自行决定。”
四架猫鼬再次发动起来,载着三人与20名直属队员,迅速向着千叶走廊深处飞去。
森林内树木茂密,夏日的阳光仅能零星地穿过树荫间的缝隙,在地上洒出稀疏的点点光斑。地面上是厚厚的腐殖层,行走在其上相当消耗体力。树木间还遍布着密集的藤萝,在某些地方甚至罗织如网,遮天蔽日。
这并不是夏季针叶林应有的状况,当然这片森林也并不属于正常的范畴。
寒正靠在一棵马尾松上休息,这颗松树径1米,高达40米开外,但其树龄却还不足20年,简直是让人惊惧的生长速度。在其树干上,紧紧缠绕着密集的藤萝,甚至有的藤类将气生根深深扎入了腐朽开的树干内部,直接从树干吸食争夺着养分。曾经热带雨林才有的藤树绞杀现象,竟在这片针叶林内也触目惊心地上演着。寒只觉得这片森林中处处透着阴森诡异的气息。
玛丽正用匕首挑着寒右臂上的弹片,像是为了转移他注意力一般说道:“三战时,北方发射的一批空射型巡航导弹在此处遭到拦截,76枚八万吨当量核弹头在四千米高空引爆。这样密集的空中核爆非常少见,空爆既能提供大面积的巨量辐射,又避免了高温高能的直接摧毁,因此造就了这大面积的变异森林。这贝洛古森林经过几十年的高速繁衍,已经覆盖了近十七万平方公里。”
“这片森林中的辐射量相当可怕,平均达到了95单位。中心地带甚至超过120单位,我们走进去也必死无疑。除了辐射,其中的各种动植物也非常危险。”
“千叶走廊只是这片魔鬼森林伸出的小小触手,而森林的中心,传说当年是一座大型的聚变研究基地。基地中是否还存在其他研究不得而知,不过如今的贝洛古森林中心地带,确实有大量危险的变异兽出现,其中甚至不乏大型爬行类。”
寒本来痛得正想嗷嗷直叫,一听“大型爬行类”,却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你是说那种爬行类?”
玛丽狠狠拔出一块一指粗的弹片:“就是那种爬行类。”
“贝洛古森林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只有大规模先进装备的政府军或是超阶以上能力者才能进入森林的中心地带。因此只要我们能逃出千叶走廊,进入广阔的贝洛古森林,这帮红魔就拿我们毫无办法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在森林边缘地带潜伏个十天八天,再从广阔的山区轻易脱身。”
安全局的标志是一面燃烧着的炎盾,因此其他人甚至包括监察局在内,都称呼他们为红魔。
寒正要继续发问,天边突然传来猫鼬特有的轰鸣声。四旋翼产生的气流扰动会发出迥异于普通螺旋桨飞行器的颤音,极易识别。
在这片超量辐射,磁场紊乱的区域内,根本不必担心来自空中的电子侦察。可是对红魔中的感知能力者却影响有限,如今他们已经兜向前方,恶战将不可避免。而且对方拥有飞行器助阵,可随时进行蛙跳再次部署拦截。没想到进入千叶走廊后,形势仍如此不容乐观。
玛丽一边细听着猫鼬的动静,一边说道:“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走,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他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