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力辐散念力的情况下,寒几乎是攥紧双拳,低头闭眼,狠狠地小步前移,走得无比艰难。而玛丽缓步走在寒身前,却轻松惬意得很。
两人周围,被寒刻意将烟雾外推,形成了一个半径五米左右的无烟区域,周围则是不断翻滚的浓烟。烟雾在爆炸的扰动下翻卷得如同一道黑色龙卷,而两人就像是处于龙卷中央平静的风眼中一般。
这道无烟的“风眼”正是为了专门给玛丽提供射界。玛丽手持E-26,像是狩猎时打鸟般,将预判落点可能影响到寒的炮弹挨个在十余米空中凌空点爆,偶尔射向寒的大尺寸弹片也都被玛丽的左手盾牌一一磕飞。至于不易拦截的微小弹片,对能力者造成的伤害还不如普通人被蜜蜂蛰一下来得重。
榴弹炮、火箭炮、迫击炮这些曲射型火炮,在弹头接近目标后,其实速度已经很低,这种低速是为了维持弹道的需要,除非使用特殊的末期火箭增速弹药,否则没有办法加速。
这种无确切坐标的大面积覆盖式射击,很少出现数枚炮弹同时来袭的情况。与之前尼尔直接给定精确坐标参数的多炮齐射相比,这种情况下的主动拦截要容易得多。
唯一考技术的地方在于,玛丽必须控制炮弹在10~12米的空中被击爆。高了会让爆炸的火光和冲击波超出烟尘范围之外,被对面敏锐的指挥官发现,低了则会增加小尺寸弹片的密度,让寒多吃很多无谓的苦头。
玛丽一边打鸟,一边脚下还在踢球。这颗“球”的模样是一枚黝黑的锥形铁壳,正从壳内冒着滚滚浓烟,居然是一枚炮射烟雾弹的弹头!
寒和玛丽进入烟雾后共分头收集了五枚烟雾弹弹头,除了玛丽脚下踢着的这枚,还有四枚扔在了EM-184的货舱上,正跟在屁股后面呢。这一招又是寒的主意,带着这批“缴获”的玩意,再配合着念力辐散控制,寒甚至想把这块巨大的幕布一直遮到尼尔眼前去!
烟雾手雷扔上敌人阵地后可能会被对方再踢回来,但是这种炮射弹头入地逾尺,在发烟剂剧烈的放热反应下表面温度超过了三百度,而且冒着呛人的浓烟,普通士兵别说想不到要去抠起弹头,就算想到了也办不到。不过寒和玛丽是什么人,能力者,抠个高温弹头出来并不比挖个土豆困难多少,寒使用念力甚至连工具都不要用。
打出去的炮弹还能给你从土里抠起来,对于这种闻所未闻的无赖手段,尼尔一时半会儿又如何猜得到。
玛丽脚下的烟雾弹不断冒起滚滚浓烟,补充着烟幕的消耗,使寒在缓慢推进的过程中,即便不能做到完美地收束烟雾,也仍能基本维持住烟幕的浓度,始终让对面的尼尔无能为力。
10轮炮击已经结束,烟幕仍在缓慢地向着雷区深处扩散,既未减缓也未增速。尼尔不得不下令停止炮击,再继续打下去,同样达不到杀敌效果不说,炮击自己的雷区无疑是最愚蠢的行为。
“所有机枪火力对突出部自由射击。”尼尔下达完这道命令后便没有再多说话,如今己方的重火力已经无法和雷区形成有效配合,自由射击只能期望起到一些干扰作用罢了,主要还得靠雷区自己的作用,就看看传说中的蛙雷是否名副其实吧。
十余挺各式机枪纷纷怒吼起来,士兵们尽力根据自己的目视判断调整着射高,避免射中低位的地雷,同时也根据队友的火力调整着自己的射界,尽量让火力分布均匀。监察宪兵们应对突发状况和处理危机的能力较弱,但在这种类似射击演练的单纯行动中,却也展现出了平时训练的良好效果。
靠近雷区后,玛丽知道对方已经不可能再进行炮击,也就不需要再警戒高空的迫击炮弹,于是让寒不再维持高高的“风眼”,而是将烟雾尽量前推至身前二十米外,拉开了足够的反应距离。
伴随着远处密集的机枪扫射声,不时有子弹从两人身侧掠过。不过在这种有效射程的上限距离,子弹的速度已经大为衰减,就是寒也能轻松使用盾牌将少量难以躲避的子弹挡掉。当然如果没有烟雾的掩护,被多股交叉火力集中覆盖,多中几枪那自然是要死人的,但是如现在般时不时才飞来一颗流弹,则根本不成问题。
玛丽只是偶尔帮寒将12.7mm重机枪子弹磕飞,其余的制式7.62mm子弹,则交给寒自己去应付。玛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排雷。
为了避免敌方使用磁性探测等方式精确定位所有地雷后,使用狙击或定点爆破手段迅速排雷,在空投布雷时都会与地雷一起投送相当大量的强磁性金属片。这些金属片无规则地分散在整个雷区,数量巨大,而磁性探测器根本无从分辨其真假,只能做到对整片雷区的预警,却无法做出精确判断。
也就是说,靠不了探测器,玛丽只能抵近雷场自己去详加分辨,并且以狙击的方式暴力排雷。在智能地雷已经普及的今天,这无疑是相当危险的行为,更何况身边还嗖嗖飞着机枪子弹,让人无法集中精力,这也是对排雷者极大的干扰。地雷是高装药量的武器,威力远超手雷,要是多挨上那么一两下,即便以玛丽之能也要立马趴下。
玛丽紧盯着长草下的土地,可惜再好的眼力,你也无法隔着二十米的距离看清及膝深的长草下隐藏的地雷。然而再靠近,却会让危险呈几何级数增加。
批量布置的蜘蛛雷还拥有联合攻击效果,一枚攻击目标时,附近范围内的其他蜘蛛雷也可能尾随攻击,这正是智能地雷的一大可怕之处。这往往意味着,排雷者只要走错一步,就很可能直接出局。
玛丽已经向着可疑目标连开了三枪,却都没有遇到正主。数量巨大的假目标因为自重轻的原因,较多地暴露在长草外,晃得人眼花缭乱,这种故意吸引人注意的作用,其实会严重分散排雷者的注意力,反而忽略了隐于长草下的真正目标。可惜就算你明知道它是假目标,你也要花费莫大的心力去好好分辨它,毕竟万一这是真的呢?
而真正有经验的排雷者也不会选择无论真假通通先给一枪的做法。一般人选择的射击目标通常都会是较明显的物体,在向着某个方位的假目标优先射击后,往往会反过来误导排雷者,认为这一区域经过火力侦察后已足够安全,从而麻痹大意。过往的军方研究显示,二话不说先通通给一枪的做法往往比靠自身观察力分析后进行选择性射击的方式,其伤亡率还要高出15%左右。
玛丽并不是一个耐性好的人,她已经要发飙了。甩手重重磕飞一颗当胸射来的12.7mm子弹后,她已经耐不下性子,准备要先给这些恼人的金属片子通通来一枪了。
寒突然从背后拉住了即将发飙的玛丽,微笑道:“帮我挡着子弹,我来试试。”
寒从腰间弹药带上抽出了一枚烟雾弹,扯开拉环后贴地向着前方狠狠扔了出去,随即便暂时停止了对烟雾的控制,反而全力操控着这枚烟雾弹,让其在前方贴地蛇形起来。
烟雾弹的外壳是铁磁性材料制作,本身在发烟剂的剧烈反应下,也已经开始迅速升温。于是在贴地蛇形的烟雾弹后,竟噌噌地不断跳起来灵巧的蜘蛛雷,追着烟雾弹的屁股高速弹去,最远的一枚甚至在十五米的距离外就高速弹起。在三声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烟雾弹被炸得粉碎,在爆心附近,又有一颗地雷殉爆。只这一手,便迅速引爆了4枚地雷。
看着表情复杂的玛丽,寒嘿嘿一笑,向着另一方向如法炮制,这一次又清掉了2枚。至此为止,前方通道上以磁性和红外方式感应的地雷几乎完全被清除。
而对于震动感应和声波感应方式的,寒从越野车上捧来一堆手雷,抬手就扔。于是又有3颗可怜的蜘蛛雷被诱导炸响。
至于感应生物磁场的地雷,则是能力者最不惧怕的。普通人无法自行控制生物磁场,很多能力者却可以进行压制,像寒这种水平太次,压制效果不够的,再配合上打火机也没有问题。
寒笑着问玛丽:“地雷还有什么感应方式的?”
玛丽颇有点不适应让这小弟弟主导局面的情况,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比较老的技术还有压发式和绊发式,不过绊发式无法空投布设。”
“我们两不至于笨到直接踩中吧。还有呢?”
“还有就是先进的引力感应和尾流自导方式了,拥有这类技术的地雷,往往也配有强大的智能程序,可以自动进行人体分辨,很难通过诱导排除。蛙雷就是其中代表。”
“这么牛叉,那姐姐估计这里有没有蛙雷呢?”
玛丽盾牌下移防住腰间的流弹,严肃说道:“我猜有。”
寒也挥动盾牌护住头脸,严肃答道:“那还是交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