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遍介绍下来,我数了数,足有十八位汉子,外加唯一的一位女人。
‘都说完啦,那就坐下来,咱们继续商量一下明天的行动吧!’独眼李说道。
‘大哥!这怎么行?这是本帮头等机密大事,怎能轻易说与外人?’矮脚虎嗖的站起来,质问道,‘这位马兄弟现在并非我帮兄弟,要是有一天他下得山去,我帮还如何存活?’
说罢众人都齐齐地望着独眼李。
‘子玉兄弟,你真愿意留下来?’白面书生望着我,期待地问道。
我望了望众人,只见他们都低头不语。‘你们亲眼所见,我的左手已废,成了半个废人,留下来只会是你们的拖累,只要各位兄弟不嫌弃,子玉愿终老此山。’
‘好好好!马兄弟这么说,就对啦!瘦猴!去里洞把最后几坛酒搬出来,今晚给马兄弟举行入伙宴!’瘦猴精欢喜地从墙上扯下一把火把,带了几个人,进入里洞。
‘今晚喝光了这几坛酒,再要想喝酒,就下山去取!’独眼李手一挥,众人一拥而起,手舞足蹈,欣喜若狂。
瘦猴他们抬出三坛水缸似的酒坛,轻轻放在堂中间。
‘李大哥,恕小弟无礼,手臂有些疼痛,只怕要扫大家的兴了。’大伙一拥而上,跑到酒坛边。我走到独眼李身边。
‘哎!我岂会那般蛮横?你带伤,意思一下。你看,这帮恶鬼巴不得你滴酒不沾哩!’独眼李朗声说道。
白面书生抓起我的手,解开包着的布带,皱了皱眉,‘伤得很重,只怕保不住这只手掌啊!’我不觉大惊。‘耽误久了,只怕这只手臂都得坏掉,山里条件有限呐!’白面书生长叹一声。
众人已经把一排大碗齐齐地摆放在地上,只等独眼李挥手,都望着他。独眼李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问道:‘你怎么想?要手臂还是?你能够忍住吗?’我奇怪地看着他。‘你这只手只怕早晚要坏掉,只有将整个手掌削去,方可保住手臂啊!’白面书生解释道。‘不如在众人面前,让他们都亲眼看看,怎么样?’独眼李只眼炯炯有神,仿佛瞬间就看穿了人心。‘既是这样,这个手掌不要也罢。整只手臂全然麻木。’我应道。
独眼李双手往下一压,众人安静下来。‘听我说,你们都端起酒碗,先不要喝,看着马兄弟,如果觉得马兄弟值得你们敬他一碗,就上前来。’独眼李说完侧身道:‘斧头兄弟,你双斧劈山,今日可敢为马兄弟劈手啊?’开山斧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把硕大的斧头,寒光直射。人群一阵骚动,都举着酒碗,在一旁看着。
我掀起袖子,将手臂轻轻放在一个结实的木头桌子上。白面书生递给我一团麻布。人群陡然安静下来。
开山斧把斧头往火焰上一燎,斧头上顿时显出一道道黑色。
众人安静得跟哑巴似的。‘黑子’站在我腿边,不住地蹭着我。
开山斧往手心啐了一口,右腿往后一支,拉开架势。‘莫怪我!’他闷声说道。
我扭头望着众人,众人端着酒碗,呆呆地看着。我把麻布往嘴里一塞,点头示意。
开山斧的身影投在地板上,只见他把斧头一扬,斧头的影子落在地上,然后他猛地往下剁来,众人一惊呼,半截手掌已经落到地上,鲜血如注。
‘赶快包扎!’人群中有人喊道。白面书生早已准备好药物,灵活地替我包扎起来。
这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山林豹大踏步走过来,什么都不说,在我面前举碗仰头就是一口,‘咕咚咕咚’喝尽了。接着,众人一起涌过来。
‘即是如此,这位马兄弟从此就是我们兄弟的一员,谁也不许排挤他!’独眼李声震众人,‘那么,马兄弟以后就叫‘独臂枪手’吧!’
我俯身端起一碗酒,走向独眼李,轻声喊道:‘大哥!’然后低头就要喝酒。白面书生把我的手一拽,说道:‘小喝一口!’
然后走下大堂,跟每一位兄弟举碗,一碗酒喝到底。
‘明日独臂兄弟就不要下山啦!好生休养。’李大哥吩咐道,‘鹞组兄弟守山,其他虎组、豹组、狼组跟我下山。’虎组以矮脚虎为首,豹组以山林豹为首,鹞组以云里鹞为首,狼组以森林狼为首。
‘大哥,手无大碍,我倒想下山见识见识众兄弟的身手。’我请求道。
‘也好,一来熟悉道路,二来与兄弟多熟识。’白面书生道。
李大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一路只需紧紧跟着,不要动枪。’
‘好了,现在请鹞组兄弟把今日下山侦查得到的情况向大伙说说!’李大哥坐回熊皮椅子,招呼众人坐下。
云里鹞走出来,向众人说道:‘今日下北山,收获颇大。单就几家大财主,就够我们好好过一个冬天了!最近他们加强了防守,可能要费一番周折。不过缺口也不是没有,只要我们分成三路,同时进攻,他们就来不及阻止。’
‘嗯,下山大概多久?’李大哥问道。
‘简装下山,半日;上山就慢些。’云里鹞回道。
‘明日不用太早,一路赶下山,找个地方过夜,歇息好了,一早动手。’李大哥吩咐道,‘猪一刀,把吃食准备足了,到时要是缺了吃食,你就饿着。’众人一阵轻笑。
‘各自回去,东西不宜多带,检查武器,休息好了,明日出发。’李大哥大声说道。
众人各自散去,每人从墙壁上摘下一把火把,朝各自的洞里走去。
‘独臂兄弟,你也依然回到洞里休息,明日我替你换药。’白面书生柔声说道。
‘独臂兄弟先慢走,我有些话要问你。’李大哥站起身道,‘令尊可是叫马恒?’我不觉一惊,他如何知道我父亲?父亲在的时候,从来不提自己的名字,几乎没人知道他的真名。我轻轻点点头,不解地看着他。‘哎呀!二弟,你还记得我常跟你说的那位马义士吗?就是助我脱狱的那位恩公?’白面书生点点头。李大哥向前跨过来,抓住我的手臂,鼓着一只犀利的眼睛看着我。‘恩公是如何去的?多久了?他不是在县里为官吗?’李大哥一脸不解地问道。‘大哥,我父亲以前做什么,我根本记不大清楚了,我从小跟父亲一起上山,没在县里。我父亲也是死于黑子,有些年了。’我凄然道。李大哥不禁长叹一声,深深地凝望着墙上的火光,像是陷入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