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哥人在马上,左臂挟着范小开,右手执着马缰,向范星澜笑道:“范叔叔,你何必明知故问?你跟我,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只不过,我成功利用了你、逃脱樊笼,而你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利用嘛,本来就是有得有失,你也不用介怀!呵呵……”
范星澜脸色铁青。他本以为自己老谋深算,大可以将这小子玩弄于股掌之中,没想到一时大意,居然着了这小子的道儿!
“你放下小开,自己走人吧!”
“呵呵,范叔叔说笑话。”莫惜哥狡黠地一笑,“范叔叔,你就在这里站着,千万不要追我、也不要想别的鬼主意。等我安全了,我自然会把你儿子放回来……”
“我日你娘、日你娘啊——”
范小开醒悟到自己果真被劫持了,歪着脖子向莫惜哥破口大骂:“我日你娘的!你还真敢劫老子,快把老子放……”
“啪啪啪——”三记响亮的耳光,在范小开稚嫩的脸上疾风骤雨般的肆虐了一番。
莫惜哥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哪个人、竟当着自己的面儿辱骂母亲戚文依。眼下范小开这孙子大骂母亲,莫惜哥不假思索,以重手法扇了他三记耳光!
这三记耳光打得很重。就算着落在大人脸上,也会被抽的晕头转向、跌倒在地。要不是莫惜哥裹挟着范小开,只需一记耳光,范小开就会被抽的满地打滚。
“小崽子,还敢不敢骂了?再骂一句我听听!”
莫惜哥怒气未消。别的事情他可以一笑置之,要说辱骂自己的母亲,不管对方是八十老翁还是三岁孩童,只要骂出口,他就一定会出手!
范小开挨了三记耳光,眼前金星乱冒,疼得差点昏死过去。他鼻血长流、白嫩的腮帮高高肿起,疼得说话也说不利落了——“老子……老子不骂了行不?!”
“莫湘怜!你这畜生,你居然欺负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你还要不要脸了!”范星澜勃然大怒。
刚才他儿子范小开辱骂莫惜哥,他也料到莫惜哥会让儿子受些皮肉之苦,本想趁着莫惜哥动怒、对儿子施虐时突然出手,解救下儿子。但莫惜哥出手极快,而且手上打着耳光,眼睛却片刻不离地盯着自己。
这样一来,对方手法快捷、警惕性又很高,一旦强行抢夺儿子,恐怕对方狗急跳墙,真会要了儿子的小命。
范星澜对这个独生子视为心头肉,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因此,眼见儿子受打,只是怒言相讥,并不敢有所行动。
“姓范的!我打你儿子是轻了,他要是再敢对我不敬,我立马要了他的小命!”
莫惜哥虽然怒气填胸,但警觉性还是很高的,“姓范的,你就站在这里!你要敢迈出一步,你看我怎么弄你儿子!——娘的!”
说完,裹挟着范小开,拍马而去。
范星澜又急又怒,站在庞家门口,气得直跺脚。他也知道,莫惜哥只是借着自己的儿子脱身,只要自己放他一马,他不会伤害儿子。
虽然如此,心里还是恨恨不已:“莫湘怜啊莫湘怜,十几年前,你爹害死我大哥!十几年后,你这畜生又欺负我爷俩!范家和莫家的仇,非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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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惜哥裹挟着范小开,策马出了城东门。
到了城东门外,勉强还能望见庞家门前一角。莫惜哥多了个心,站在隐秘的角落,偷偷观察了一会儿。见范星澜一直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这才放下了心。
顺着城东的小道,策马又行了半里多路,遥遥望见了前头驻马道旁的妹妹和庞雨燕。
莫惜哥不急着赶上去相会,手一挥,将范小开扔在了地上。
“啊——好痛!”范小开跌坐在地,拍拍屁股爬了起来。
莫惜哥轻蔑地审视着他,心道:“就这么放你走了,等你离我远了,你小子又对我破口大骂!嗯——”
“小子,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磕完了头,立马滚蛋!”莫惜哥威严道。
“磕头?”范小开一怔,抗议道:“凭什么啊!我骂了你三句,你打了我三耳光,咱早就扯平了……”
“六个!磕完六个头,滚蛋!”
“我就磕三个,多了不磕……”
“九个!磕完九个头,滚蛋!”
“九个就九个!我操,老子从小就磕爷爷磕奶奶,磕死人磕活人,一千个头也早就磕出来啦,还差你这九个啊?你就算让我磕九十个,也就是一盏茶的买卖!”
范小开发了几句牢骚,豪气顿生。当即跪在莫惜哥身前,有模有样地磕头。九个响头磕完,地上竟磕出了一个小圆窝儿。
范小开磕头如捣蒜,淡然道:“我再送你一个头,凑个十全十美吧!”
说着,又磕了一个头。谨此表示,磕头对老子来说,纯属家常便饭、是当耍的!你瞧,老子还送你一个头呢,够意思吧?
莫惜哥见他磕完了十个响头,也算功德圆满了,笑道:“你这小崽子,磕起头来还真给力!不过,要是你爹看到你这么给力,他的老蛋蛋可就疼得很喽!呵呵——”
“蛋疼的是他,又不是我!”范小开浑不在意。
“呵呵,说的也是!”莫惜哥不冷不热地笑了笑。随后,不再理他,拍马而去。
莫惜哥策马来到前头庞雨燕和莫湘梨身边时,范小开也跑到了城门口。
两者相距大半里地,范小开估摸着莫惜哥追不上他了,便大声嚷道:“没天理,没天理!——小孙子打了老爷爷三耳光、小孙子还让老爷爷给他磕头!小孙子大逆不道、欺负到他老爷爷头上来啦!没天理啊——”
莫惜哥听到了范小开的叫骂声,呵呵笑道:“你莫爷爷就知道你这孙子还会骂人,看在十个响头的份上,莫爷爷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嗯,你爷俩父子情深,一块蛋疼去吧!”
莫湘梨奇道:“哥哥,什么蛋疼啊?难道,你对这小孩下了毒手?”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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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边策马行进着,莫惜哥便将范星澜别有用心、为了图谋铁盒、又被自己假戏真做、以及随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想不到,范星澜和贾古闻道貌岸然,竟是这样龌龊的人!”
庞雨燕这才知道范、贾二人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之前在花厅,我看他俩一力维护你,还以为他俩处事力求稳当、不愿给人妄下罪名。原来,他俩全是为了你所盗取的铁盒!——对了,那个铁盒,关系着我爹娘的真正死因,被你藏在哪了?”
“雨燕,既然你是我的人了,我也不妨跟你说实话。那个铁盒,现在不在我手上,而是在我……”
莫惜哥正想说“而是在我娘手上”,忽然想起,之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铁盒的归属告诉任何人。现在就算破例说给庞雨燕,也解不开铁盒的秘密。既然说了无益,那就不说了。
莫湘梨见哥哥顿住了,知道他心里有所顾虑,便转移话题:“嫂子,现在咱们虽然离开了泉州,但还不算彻底安全了。眼下,咱们没有多余的心力探究铁盒,应该先想办法离开福建!”
按说,现在尚未完全脱离险境的,只是莫家兄妹俩。庞雨燕原本是给莫家兄妹制造危险的人,她自己当然没有危险。
但是,在目前的庞家,负责处理庞家事务的人,貌似是蒋阔和梁午,其实却是范星澜和贾古闻。因为,庞光延不止是庞家的一家之主,更是南盗帮的盗宗。庞光延死了,南盗帮的人当然得插手一管。
而范、贾二人,辈分比蒋阔和梁午要大。所以,真正全权处理庞家事务的人,是范星澜和贾古闻。
然而现在,庞雨燕既然愿意跟着莫惜哥,那就是站到了范星澜的对立面。而且,现在她得知范星澜心思龌龊,心里不止把范星澜看成外人,甚至看成敌人了。
庞雨燕,从仇视莫惜哥的人,不知不觉变成了莫惜哥的同路人。
这种离奇的变数,让情窦初开的莫湘梨如有所悟:“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庞姐姐心中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