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寒沉声道:“若贵教胜出如何?”
“还请将军不再插手此事。”陈肃答道。
“若贵教败了呢?”
“我教立刻全数离开逾岚府,日后一不追究今日我方弟兄的死伤,二不再为难他们母子二人,与本教亲善的帮派也不得与他们为敌。”
“若我不答应呢?”叶轻寒眼睛微眯,面寒如水。“你们何以与我商榷?以今日之势,我为何要接受你们的提议?”
陈肃微微一笑,道:“叶将军手握重兵,以黑甲军对付我们这些江湖乌合之众,便如摧枯拉朽。如若今日将军不答应,我教自不敢以卵击石,只能罢手。然则,将军可保这二人一日平安,甚或数日平安,却不知能否保他们一世平安?”
叶轻寒默然不语。天阳正教在江湖中地位超然,耳目遍布,下属三大分支中精于暗杀者众多。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今日之后,若天阳正教决意追杀伊卿沅和小粟,倒确实难以防范。
见叶轻寒不回话,陈肃又道:“若将军答应,只要赢下二局,便可换他们母子二人一世周全。公平交易,赢者绝无后患。今日之事,纯是江湖纷争。叶将军不必动用黑甲军,日后朝中自不会有非议。曹大人和连将军也不会因此责难将军。”陈肃提到的曹大人乃是当朝兵部尚书曹勋,而连将军则是镇东将军连江羽。此二人与叶轻寒不睦已是朝中公开的秘密。他这番话直陈利害,软硬兼施,让叶轻寒不得不仔细考量。
叶轻寒思忖片刻,道:“甚好,便是三局定输赢。另有一条,若贵教输了,须得昭告天下,从此不得为难这母子二人。”
“自当如此。”陈肃道。
“叶将军置身事外,可不等于我们也如此。”一旁的丁毅忽然插口道。
陈肃笑道:“丁少侠和律先生自然不受这赌约之限。”天阳正教诸人所忌惮的是叶轻寒的黑甲军,这丁律二人武功虽高,毕竟势单力薄。是以,陈肃等人商议的关键是如何绕开叶轻寒。
“如此甚好。”律引风点头道。
“且慢,我有异议。”场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人朝场中走来,当先一人是位紫衫女子,容颜清丽,自有威仪。她身后跟着一个浓眉大眼的锦衣少年和一个着青衣的男子。
“雷漪姑娘也来了。”陈肃讶然道:“却不知有何异议?”
“如若陈先生你们赢了这场赌约,这两人须得交由雷家处置。”紫衫女子雷漪片刻便到了陈肃跟前。
“荒唐!”陈肃还未说话,一边的孙蓟截口斥道:“我教出人出力赢了赌约,这彩头却给了雷家,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孙日使稍安毋躁。”雷漪的声音自有一股让人沉静的力量。“请教孙日使,我家七哥独战戮月,虽为武林除去一患,自己却差点送了命。对他的妻儿,雷家岂能无权过问?”
“雷家自然管得此事,不若雷姑娘你们亲自问叶将军要人去罢。”孙蓟怒道。
“雷家要的,是这母子二人平安。”雷漪道:“如若叶将军赢了,我们自不会勉强他二人去雷家。孙日使,如若贵教赢了,又不肯将他二人交给雷家,我们只好和贵教再比试一次。幸好我们也有三人,捷叔,十弟和我刚好能凑出三局之数。如若贵教又赢了,我家七哥没力气管这事,我只好找大哥二哥去跟百里教主说理。”
天阳正教诸人默然不语。事态发展渐渐超出了他们的控制,叶轻寒尚未解决,雷家的人又出来插手,这让他们大感头痛。“雷姑娘请稍待,容我等商议片刻。”陈肃忽然道。
“无妨。”雷漪淡淡说道。
“不急,你们好好商量。”叶轻寒笑道,眼见事情变得对己方有利,他脸上更显轻松。
“正是。”律引风、丁毅见又增強援,心情亦是大好。律引风正容道:“若雷姑娘愿保他二人平安,我等亦无二议。”
另一边天阳正教四人却显是意见颇不一致,孙蓟神色激动,陈肃不动声色,谢仲辛面色阴沉,低声却是激烈地争论了许久。那葛衣老者则始终不发一言,大约不参与此次行动的决策。
終于,陈肃道:“我等已有定见,便依雷姑娘所言。”
叶轻寒等人微微一怔,沒料到他们竟会如此轻易答应。
“我教所虑,原是若干年后戮月后人再次荼毒武林。如若雷家肯看管他们,我教亦可安心。然则戮月后人不可再习武。”陈肃又道。他这话说得大义凛然,然而叶、律、丁等人皆不以为然。天阳正教这番兴师动众,仅仅是为了日后江湖的和平?且不说这孤儿寡母日后何以“荼毒武林”,天阳正教虽自称“正教”,可行事素以利为先,与“急公好义”四字相去甚远。戮月所向披靡时他们没有出手,他身死之后却大张旗鼓来保卫江湖和平?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肯妥协定是别有隐情。
“如此甚好,若这母子二人留在雷家,我们自不会授之以武。”雷漪道,“既然贵教同意,我们便做壁上观,且看叶将军和贵教的比试了。”
陈肃看着叶轻寒道:“你我双方毎局各出一人比试武功,同一人不可比试两局。招式不限,不决生死,唯分胜负。三局中赢得二局者胜出,如何?”
“甚好。”叶轻寒答道,又道:“以雷家在江湖中的声望,我想请九姑娘做个公证,评判每局谁胜谁负。九姑娘可愿意?”他这要求合情合理,此时此地确实找不到比雷家的人更合适的公证了。陈肃等人亦不能拒绝。
“承蒙叶将军信任,小女子无可推辞。”雷漪嫣然笑道。
如此一来,这赌约的规矩便大抵定下来了。“这便请叶将军选出三人,我方亦出三人,然后掣签定出每局上场之人。”陈肃道。
叶轻寒和身旁两位副将低语片刻,两人点头退下,各带一半甲士撤到外围,又将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劝说离开,不一会,校场之中只剩天阳正教四人和叶轻寒的人,雷漪、律引风等人也退到了一旁。众黑衣甲士将校场团团围住,肃然无声。
叶轻寒目光在一众甲士身上扫过,朗声道:“今日比试须不得堕了我黑甲军威名。天阳正教诸位朋友乃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我黑甲军近卫营又岂是无人?本将军决意……”
“叶将军且慢。”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说话者却是律引风。
“你有何事?”叶轻寒微微—愕。他虽未同律、丁二人交谈,但见丁澈负小粟,律引风与谢仲辛对峙,又听得他们说话,知这二人亦是为保护小粟母子而来,此时见律引风突然打断,不解其为何横生枝节。
“敢问将军,黑甲军可招募兵士?”律引风问。
“自然。”叶轻寒不明其意,随口答道。
“何人可入伍?”
“凡我神州男子,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体格健全者,皆可入伍。”叶轻寒知其是友非敌,虽觉问得突兀,仍是耐着性子答道。
“本人律引风,乃神州子民,今年四十八,愿入黑甲军为将军效力,更望与天阳正教高手一战。”律引风朗声道。
“在下丁澈,亦是神州子民,今年二十,愿入黑甲军,与天阳正教高手一战。”律引风话音刚落,丁澈立即接道。
这番话一出,雷家三人俱是菀尔,雷漪笑道:“恭喜叶大将军又得两员猛士。”而天阳正教四人均觉七窍生烟,孙蓟按捺不住,高声道:“这岂非公然舞弊?”